第一百九十一章 肉湯
后廚窸窣的聲音又響起。
醜婦人說:「刀磨好了?」
「磨好吶!拿繩子過來。」老漢的話聲中有點興奮。
余道聽見對話,心中蹦出衝進去砍死兩人,然後一把火燒了客棧的想法。但是他經歷過不少東西,還算沉得住氣。
於是他站在門口,悄悄掀開破帘子,往裡面看過去。
「壓住!使勁兒!」
醜婦人和老漢手中分別拿著繩索,圍攏在牆角處,竭力捆綁著一個身影。
身影被驚醒,口中驚叫著,奮力掙紮起來。
「快堵住他的嘴!」老漢惶急的叫到,「別吵到客人了!」
醜婦人聽見,連忙跑開,從灶台上面拿了一塊黑抹布,往身影口中塞過去。
「吭!吭、吭……」口被堵住,身影嘶叫不出來,只能用鼻子發出哼聲,他更加賣力的掙扎,讓老漢和醜婦人手忙腳亂的。
好在兩個老傢伙事先準備了麻繩,趁機捆住了身影,讓他像是落入漁網之中獵物,身上的繩子越是掙扎越是收緊。不到片刻,身影的力氣就使盡,只得有氣無力的躺在地上。
「噗呲!」身影一倒下,皮革貫穿的聲音就響起來。「滋!」一股紅色的液體從他的脖子上噴出來,聲音異常清楚。
「快接住,別浪費了!」醜婦人看見血,話聲也急促起來。
他們一人找木桶,一人壓住被刺穿脖子的身影,忙活的很。
就在兩人忙活時,余道已經悄悄走到兩人身後。他攥著手中的長劍,冷冷的盯著醜婦人和老漢。
被捅了脖子,地上的身影還在抽搐,醜婦人連忙說:「再搗他幾刀子。」
「好咧!」老漢應聲,攥著刀子,又在對方脖子上狠狠的捅了幾刀。
幾刀子下去,身影徹底沒勁兒,軟軟地趴在地上,像是一團死肉。
血水也嘩嘩的流出來,流進木桶裡面,腥味刺鼻至極。兩個老傢伙看著桶裡面的東西,笑的黃牙都咧了出來。
醜婦人笑著說:「明天有口福了!」
「是呀、就是太瘦。」老漢悶聲回到,他看著地上的屍體,又說:「再拿一個桶子來裝肉。」
身影有點瘦,血水噴了一會兒就噴不出來。醜婦人聽見,嘟囔著:「太瘦了。」她抱著木桶,慢慢的轉過身。
可是醜婦人剛轉過身子,一雙發亮的眸子就對上她。
「砰!」她嚇得手中木桶直接掉在地上,木桶沒有翻倒,但是裡面的血水潑了一大半,弄得滿地都是血腥味。
老漢聽見,趕緊轉過身。他手中攥著刀子,警惕的看向身後。
醜婦人看清,遲疑的說:「客、客人。」老漢攥著刀子,眼睛也變回痴獃狀。
兩人愣了半天,才低聲問:「客人下樓干甚?」
話聲說出來,足足等了四五個呼吸,才響起回答。
「夜間口渴,下來討碗茶水喝。」余道一邊說著,一邊慢條斯理的將劍器背持在身後。
他隨意向地下瞥去,發現了那死去的身影。
身影趴在地上,半片身子白花花的,半片身子血淋淋。
仔細瞧過去,卻只是一頭死豬。死豬是家豬,遠比野豬要白凈,嘴上也沒有獠牙,但是它比野豬還要瘦,皮包骨頭的,渾身上下根本沒有多少肉。
「老婆子,快去給客人拿茶水。」老漢趕緊低聲吩咐。
「是、是。」醜婦人回過神來,小跑著就要給余道端水,可她剛抬起腳步,又看到了自己腳底下的木桶,頓時猶豫起來。
木桶裡面的豬血只剩小半桶,桶身上站滿了鮮血,醜婦人手中也滿是鮮血。
她在木桶和自己的手上看了看去,小聲說:「老頭子,還是你去端,我手上臟……」她在腰身上擦了擦手,悄悄地把手縮回背後。
老漢手中正攥著一把鋥亮的匕首,寒光閃爍,但是他的手上沒有沾上血跡。
聽見醜婦人的聲音,他慢吞吞的將匕首放到灶台上面,說:「我去拿。」
茶水拿來,余道掩袖飲下。他擦了擦嘴,向兩人道謝:「謝謝二老。」
老漢聽到,搓著手,咧嘴笑著。醜婦人則是低著頭,沒有吭聲。
余道見兩人局促,作了個揖,他指著地上的死豬說:「二老破費了。」然後從袖子中掏出碎銀子,輕輕放在灶台上,這才轉身離去。
等余道離去后,后廚再度響起雜亂的聲音。
兩人一起收拾著死豬,醜婦人用破瓷碗將地上積窪的一點血水舀起來,老漢劃開死豬的肚子,取出心肝脾肺腎。
余道聽見了身後稀里嘩啦的聲音,他腳步微頓,但是沒有轉身,而是回到了房中。
一進房中,白貓就從床上蹦了起來,跳到余道的肩膀上。它看了看余道反手持著的長劍,詫異的問:「沒殺?」
「沒殺。」余道坐到桌前,伸指敲著,好似在思考著什麼東西。
這讓白貓更加詫異了,她跳到桌子上,轉身看了一下余道,然後撐著腦袋開口:「說說?」
余道聽見,沉吟一下回答:「此地有點古怪,不宜打草驚蛇。」
白貓聽見是這個回答,頓時感到沒趣,她應了聲,說:「既然如此,便上床睡覺。」白貓直起身子,回頭看著余道。
但余道搖頭,「你先睡吧。」他本來就沒多少心思睡覺。
余道從葫蘆裡面掏出一個燈盞,用火石點燃,又掏出一本刻印版的小說、。
白貓看見他這個樣子,猶豫了一下,也沒有跑到床上,而是蜷著身子趴在他手邊。
一時間夜裡靜謐,燈盞釋放出昏黃的燭光,暫時驅散了客房中的陰森。
余道看著書,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完全拋在腦後,投入到刻本小說中。
不多時,四周的黑暗變淡,窗外的風聲也停止,已經是接近天明。
客棧四周沒有響起雞鳴聲,但是樓梯上響起腳步聲。
「吱呀!」客房的木門被推開,醜婦人端著一個陶碗走了進來。
「客人,肉湯煮好了,吃一碗暖暖身子。」她將陶碗捧著,放到余道身前。
余道將視線從書上面收回,略微遲疑地看著醜婦人。
肉湯的香味在房中飄蕩著,有些誘人,白貓也醒了,眯眼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