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京內罵名(一)
趙姨娘似是害怕的低垂下頭去,諾諾說道:“三小姐,大夫人,婢妾萬萬不敢說假話,此事婢妾的確是知情之人,婢妾不能肯定宋姨娘腹中的孩子是不是王霖的,可她和王霖的私情,婢妾對天發誓,絕對沒有半句謊話!”
宋姨娘淚流滿麵,她往日想過許多水氏為了害她腹中孩子,可能會采取的手段,可能投毒,可能買通她身邊的下人對她動手雲雲,可是她萬萬沒想到,水氏的心腸能夠狠到極點。
不但要拿她腹中孩兒的性命,還要框害她的名聲,最後縱然她死了,也要背著與人通奸、留下孽子的罵名,死後都要被戳著脊梁骨罵,宋姨娘垂著頭,心中一片淒涼。
清荷覺得宋姨娘這副模樣委實可憐,便上前欲要攙她,誰知她突然抬起頭來,眸中含恨死死盯著水氏,“我從未生過害人之心,可你們竟然如此容不下我,好,你們不信我,那我便以死明誌!”
清荷大駭,欲要上前攔她,豈知宋姨娘倒是個烈性的女子,是鐵了心要撞這麽一下,竟連清荷攔也沒攔住,砰地一聲撞上門外的紅柱,落下一片血痕。
段如瑕也沒想到宋姨娘會有如此行徑,心中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趕緊讓清荷上前將人背起,吩咐下人速去請大夫過來,水氏昂首挺胸的站在院子裏,絲毫沒有對宋姨娘的撞柱生出半分的不忍情緒。
見段如瑕將人帶下,橫目過來,水氏得意洋洋的勾起嘴角,“三丫頭,瞧見了吧,什麽以死明誌,不過是事情敗露無話可說,畏罪自戕罷了。燕嬤嬤,吩咐下去,準備一碗墮胎藥來,段府之中,留不下此等女子和孽種。”
“大夫人看來還看不清楚現狀。”段如瑕邁下台階,朝著水氏走去,“你說這府上究竟是何人說了算?我是當朝一品郡主,夫人一無誥命二無掌房家印,這府上還輪不到你來管。”
水氏瞪大了眼睛,“你放肆!”她揚手欲要掌摑段如瑕,嘴裏罵道:“我是你的嫡母!你區區一個庶出的野丫頭,竟然也敢拿品級來壓我,你不孝!”
段如瑕抬手擒住了她的動作,輕笑道:“若非夫人咄咄逼人,我何必要刺激夫人,再說,夫人忘了吧,說不好聽些,當年夫人也是從妾室爬上的主母之位,難道不是嗎?”
水氏憋紅了臉,咬牙切齒道:“段如瑕,你休得得意,待我父親歸來,我一定讓你付出代價!”水氏失去了兒子,又和段如華離了心,她娘也因為上次的謠言對她失望不願見她,她無自保的靠山,自知無法對段如瑕怎樣。
可越是如此她越是不甘心,她在這府上鬥了一輩子了,憑什麽就栽在這女子的手上!
“好!我可暫且不墮那賤人的孩子,可若是她拿不出清白的證據,就算是告到聖上那裏,你也別想拿一個野種控製整個段府!”水氏耐不得段如瑕,隻得鬆口退了一步。
段如瑕滿意的笑了,“夫人有自知之明便好,既然夫人已經冷靜下來了,那此事我便來替宋姨娘解釋解釋。”
段如瑕看向趙姨娘,問道:“趙姨娘,你是如何得知王管家和宋綿珠有私情的?”
“此乃宋綿珠自己告知婢妾的。”趙姨娘小聲說道:“因為宋綿珠和王管家來往親密,王管家特地給她提高了月例,吃的用的都比我們這些姨娘好,她為了向我炫耀,才將此事告知於我。”
段如瑕“唔”了一聲,不由自主的感慨,“原來如此,宋姨娘的膽子真大啊,明知道這是要沉塘的醜事,竟然為了與他人炫耀就說了出去。”
趙姨娘幹笑,“這、這宋綿珠的心思我等人怎能得知呢……”
段如瑕凝視她片刻,似是想起什麽,“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不久之前,趙姨娘院子裏的一個小丫鬟,似乎和王管家兩情相悅,趙姨娘還特地為了她,向老夫人請婚呢,不知那小丫鬟去哪了?”
趙姨娘和王管家的臉色都陰沉了下來。
水氏也是一臉的懵,關於此事她毫不知情,段如瑕驀然提及此事,叫水氏心中犯嘀咕,擔憂趙姨娘因為隱瞞此事而壞了她的計劃,在段如瑕看不見的地方,水氏憤怒的瞪著趙姨娘。
趙姨娘抿了抿唇,“晴兒嫁過去以後,便不再婢妾身邊侍奉了,都是跟在齊家姐妹身邊,婢妾有一陣子沒見過晴兒,也不知道她如何了。”
“晴兒之前一直在趙姨娘身邊侍奉,是趙姨娘的貼身丫鬟,要說王管家和宋綿珠有私情,合該經常在宋綿珠的院子才是,怎麽反倒是和她院子離得甚遠的鎖月居,和鎖月居內的丫鬟晴兒有了情呢?”段如瑕笑問。
趙姨娘答道:“緣分此事誰能說得清呢,婢妾往日裏曾去宋綿珠的院子探望於她,有幾次撞見了王管家,恐怕就是那時,王管家和晴兒兩情相悅的……也說不定。”
“多說無益,說的再多也是旁人的猜忌。”段如瑕打斷她,“王管家,尋你的妻子帶來給我瞧瞧。”
王管家跪在地上,麵對段如瑕,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囂張氣焰。“回三小姐的話,奴才的妻子,不久之前,重病去世了。”
段如瑕眸色一厲,“府上死了個嬤嬤,怎也無人前來告知於我!”
“三小姐恕罪。”王管家低頭認錯,還沒說三兩句話,隻瞧見院門外,晴空匆匆領了個女子趕來,那女子蓬頭垢麵,看上去十分狼狽,抬眸朝王管家看來,眸中滿是恨意。
眾人隻見她瘋了般的衝過來,一把掐住了王管家的脖子,“你該死!你該死——”
她聲嘶力竭的吼了兩聲,便被王管家甩到了地上,眼中帶著恐懼之色,撲跪在地,“你是哪裏來的瘋婆子,我可不認得你!三小姐救命,此人怕是個瘋子,想來害奴才!”
“王霖你這狗東西!你可還有心!”女子哭的聲音都啞了,跪行到段如瑕跟前抱著她的腿便開始哭,“三小姐,奴婢有冤啊!奴婢要告這王霖,他掐死了原配妻子,為了陷害宋姨娘來勾搭奴婢,奴婢不甚發現了他害了妻子的證據,他竟然把奴婢賣進勾欄,奴婢生不如死啊!”
那丫鬟雖然說得顛三倒四,可大體的意思倒是表達的清清楚楚,趙姨娘身子止不住的顫抖,如芒在背,水氏死死咬著牙,緊盯著段如瑕麵上的神情,認定了她絕對知曉此事,故意拿來做文章。
實話說,關於王管家殺了晴兒一事,她的確知情,當初趙姨娘向老夫人給他們二人請婚之時,他就覺得王霖這人眼熟,當時就讓晴空去查,得知他是段襄的表哥,改名換姓留在府內,還和趙姨娘有私情,她便準備好了要用這事把趙姨娘扳倒,隻是不曾想,王霖這人色膽包天,竟然還把念頭打到了宋姨娘的身上。
櫻桃和王管家私下來往,還允諾他,在宋姨娘此事上會幫他打掩護。已有探子告知她此事,亦是她故意讓人在今早,引了櫻桃前去發現了晴兒被王管家殺死的蛛絲馬跡,再引王管家前去捉她,將她賣進了勾欄。
櫻桃能為了私情背叛宋姨娘,顯然也不是什麽好人。櫻桃今日晌午被賣進勾欄,宋綿珠院子裏的下人又都不在,今夜是王霖動手的最好時機,段如瑕擔憂去晚了宋綿珠會真被羞辱,才急於讓晴空回去。
晴空去的早,王霖一丁點便宜也沒占到,正在段如瑕的算計之中,唯一脫離了計劃的便是宋綿珠的撞柱,叫她心中升起了一些愧疚之心。
“你這賤人胡言亂語!”恍惚之中,抱著她腿的人被用力往後一扯,連著她也踉蹌了一步。
王管家心中有鬼,不敢讓櫻桃繼續說下去,恨不得當場將她打到不能說話為止,可既有晴空在場,豈能讓他如願。
王管家扯掉了櫻桃的一塊頭皮,便被晴空壓製在地,動彈不得。
櫻桃臉上滿是淚痕和汙垢,心中悔恨萬分,若是她當初沒被此人蠱惑蒙蔽,沒有背叛宋綿珠,她又怎會落到如此下場,不過在勾欄裏待了一個下午,她便被折磨成這等模樣,心中對王管家滿是仇恨。
“夠了。”水氏大步上前,“就算王管家私下裏行事不端,可恰恰因此,他和宋綿珠通奸之事的可能性就十分高,不必再繼續詢問下去了,再怎麽問也隻是浪費時間!”
“不!不是這樣的!”櫻桃恨不得王管家死無葬身之地,關於陷害宋綿珠的事情,王管家和她吐露了是夫人吩咐的,若是宋綿珠真的按照大夫人算計的那般死了,大夫人一定會看在王管家的麵子上將他保下來。
唯有三小姐會為了宋綿珠嚴懲王管家,櫻桃自然是要替段如瑕說話。
“奴婢是宋姨娘的貼身丫鬟,之前被王管家蠱惑,生了要害宋姨娘的心思,奴婢萬死難辭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