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見面
「王家那小子窮成那樣,你究竟看上他什麼?生你這麼一個不帶把的,鍾家已經算是絕後了,你就不能讓老娘我晚年過得舒心點兒嗎?」
那也是一個冬天,餓著肚子的「她」卻被罰跪在冰冷的前院,後面的門房緊鎖,隱約傳來一些飯菜味。
這也是「她」又一次意識到,無論「她」的課業多優秀,能力多出眾,在「她」母親眼裡最重要的還是鍾家的傳宗接代。
「她」不顧身後的呼喊怒罵,瘋狂地從院子里跑出去,「她」想去找王權,想擺脫母親強塞給自己的所謂命運!
但「她」卻沒有想到,那個月光之下的雪夜,會有幾個人突然從巷子里竄出來,直接將她拖進了巷子里。
那一夜,當她拿著沾滿鮮血的刀,一瘸一拐地從巷子里走出來……
「死」去的人,不止「鐘琴」一個。
×××
錦繡街中心公園旁邊那家西餐廳的生意一直都不錯,畢竟價格不算很貴,環境也算清雅,飯前飯後還可以去公園裡來回溜達幾圈。
這一天是工作日,而且不是飯點,所以餐廳的生意略微有些冷清。
一輛不怎麼起眼的黑色轎車在餐廳邊上停下,然後一位戴著墨鏡的男子穿著一身低調的休閑服從車子里出來,環顧了四周一下之後,一邊打電話一邊走進了餐廳。
「給我兩個小時,時間一到我會立刻回片場去。」戴著墨鏡的男子壓低聲音說著,餐廳里沒有什麼人,所以也沒人注意到他的聲音。
「鍾大明星,兩個小時后你可千萬得回來啊!」電話那頭也傳來無奈的聲音,「不然劇組就得開天窗了。」
「放心。」掛掉電話之後,因為某些原因而偷偷來到這家餐廳的鐘秦,很快就發現了自己此行的目標。
就在靠窗的某一個卡座內,神情有些恍惚的王權與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人面對面坐著,兩人各點了一杯咖啡,桌上還擺著許多不明內容的文件。
片刻之後,鍾秦走到王權他們對面的另一個卡座,如同普通的客人一樣坐下之後,也開口向服務員點了一杯咖啡以及雙份的方糖。
坐在那裡,鍾秦可以清楚地聽見身後兩個人的對話。
「王先生,這些確認手續已經完畢,但必要的流程我們還是得走一遍。」那個看起來公事公辦的中年人語氣裡帶著客氣,「鍾夫人是我們青基金的重要客戶,所辦理的養老基金也是最高等級,所以每個月都會有一筆極為豐厚的生活費轉入鍾夫人的銀/行卡賬號。這些款項,鍾夫人應該都已經收到了吧?」
「已經收到了,謝謝。」王權推了一下眼鏡,沒有什麼精神地抬眼看著那個滿臉客套的男人,「所以這一次黃經理依然不願意告訴我,這份基金的購買人究竟是誰嗎?」
「這個問題王先生兩年前曾經問過我一次。」姓黃的這位貴賓經理笑得如同彌勒佛一樣,「那個時候我就曾經說過,這份養老基金是由知名不具人士為鍾夫人購買,我們也只是拿錢辦事而已。」
「除了鍾阿姨的女兒鐘琴之外,還有誰會做這些事情?更何況我還被安排為鍾阿姨的第一聯繫人。」正是因為這份養老基金的存在,王權才一直堅信鐘琴還活著。
「事實上這也是我希望約見王先生您的原因,沒想到您正好在錦繡城。」黃經理收斂了笑容,「我們基金會得到一份聲明,得知為鍾夫人購買養老基金的那位知名不具人士已在不久前去世,而對方最後的遺願就是為鍾夫人安排最好的養老機構,以及所有需要準備的事情。」
「去世?遺願?」王權知道鐘琴的母親除了唯一的女兒之外,已經沒有其他的親人,所以才如此確信購買基金的知名不具人士就是鐘琴。
也正是因為這份確信,讓王權毫不放棄地尋找了四年。
現在,竟然有人告訴他那個知名不具人士已經去世?
「怎麼可能?鐘琴才那麼年輕!」王權不願相信地拍桌站起,眼鏡後面滿是震驚,「究竟什麼事情會讓她就算死,也不願意再見我和鍾阿姨一面?」
「抱歉,其實我們也幫忙打聽過鍾夫人的女兒,但確實沒有任何證據和線索表明這位知名不具人士就是鍾小姐。」
黃經理帶著古怪的表情對王權說:「王先生,您與鍾夫人的家境都一般,而這份養老基金的數額又非同一般,如果這份基金真的是鍾小姐所購買,那麼那位鍾小姐在失蹤四年間所進行的工作……嗯……要麼強度驚人,要麼非常危險……會出現這種情況也可以理解。」
「琴琴不會去做亂七八糟的工作!」王權的雙眼通紅,顯然是無法消化黃經理所說的這些事情,也無法接受黃經理對鐘琴所作出的猜測。
「抱歉,我想說的事情已經說完了。」看到王權十分激動的樣子,黃經理也匆忙從卡座上起身,收拾了一下剛才王權簽署過的一些確認條例,「總之,購買這份養老基金的知名不具人士已經去世,而他留下來的遺產足以讓鍾夫人幸福地度過晚年。」
坐在自己的卡座上,鍾秦又問服務員要了另一份方糖,一塊接著一塊地丟進那杯一口都沒喝過的咖啡里。
被墨鏡遮住的半張臉,使得沒人能看清鍾秦臉上的表情。但認識鍾秦的人都知道,拚命往咖啡里放糖這件事情就是他正在緊張的表現。
「幸福地度過晚年?」王權冷笑了一聲,「黃經理,如果你真的認識那位知名不具人士,就請幫忙轉告……鍾阿姨老年痴獃的病情越來越嚴重,現在就算親生女兒站在她面前,她都可能認不出來了!」
聽到王權所說的話,鍾秦放糖的左手頓在那裡,甚至開始微微顫抖。
在王權爆發出來的氣勢壓迫下,那個青基金的黃經理可以說是落荒而逃,只剩下王權一個人重新坐回卡座,陷入長時間的沉思。
背對著王權坐在對面的鐘秦也一直沒有離開卡座,如同放空自己一樣不斷用銀勺攪拌著手邊的咖啡。
周圍的人越來越少,當餐廳里只剩下鍾秦和王權這兩桌,而且兩個人面前都只點了一份咖啡的情況下,就連王權都注意到了那個默默坐在對面卡座上的青年。
接下來,王權做了一件與整個西餐廳的氛圍格格不入的事情——他問服務員點了兩瓶老白酒。
他似乎打算借酒消愁。
「兩……兩瓶白酒是嗎?」站在王權身邊的服務生有些吃驚,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驚訝於對方在西餐廳點白酒,還是驚訝於自家老闆真的有賣白酒這件事情,「請稍等一下。」
白酒很快上桌,王權卻並沒有開始喝,而是直接帶著兩瓶白酒和酒杯,起身走到了鍾秦的卡座旁!
「這位小兄弟也是被人放鴿子了嗎?」王權有一種未喝先醉的感覺,「要不要一起來喝一杯?反正這個餐廳里就剩下我們兩個人了。」
「……」鍾秦怎麼也沒有想到王權會跑來和自己說話,他放在身側的雙手悄悄握拳,就像是體驗到了和劇本完全不同的劇情一樣吃驚。
「你對著杯咖啡,在這裡坐了有一個小時吧?」王權直接在鍾秦的對面坐下,倒了一杯白酒之後,就把杯子遞到鍾秦的面前,「看你應該長得挺帥的,被放鴿子的滋味是不是不好受?」
「……」
「其實你已經很走運了。」王權苦笑了一聲,「你只是被放了一個小時鴿子,我卻被放了整整四年。」
王權想要給自己倒杯酒,卻發現手邊沒有多餘的杯子,目光就盯上了鍾秦面前的咖啡杯。
「這咖啡還沒喝過吧?」王權雖然還沒喝,卻已經表現得如同一個醉漢,「就留給我當酒杯好了。」
「抱歉,這個……」
鍾秦的阻止還沒說完,王權已經拿起咖啡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