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46章
第46章入戲太深, 不存在的
有時候, 人的成長似乎是一瞬間的事情。
在理查德還沒有點醒肖恩之前，他腦子裡似乎缺乏，或者說，是人為地無視了情/愛方面的東西。這就好比兔子國的某些學生們，再沒考上大學之前，都是沒性別的存在（別信）。
但當他們意識到這一點兒的時候, 有些屬於本能的東西，一夜之間就會蘇醒。
肖恩開始注意起自己的穿著打扮，拒絕大家像對小孩子一樣地摸他的頭，並且，試圖讓自己顯得成熟起來。
他此時還模模糊糊地不知道具體該做什麼。
但劇組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 他一天比一天有魅力。
如果說, 他剛進組的時候，只是個好看的男孩子, 讓人看一眼就母愛泛濫。
可漸漸地，所有人都意識到，他正在慢慢地長大。他的身材，他的儀錶，以及他溫和又有教養的談吐，導致……哪怕他藍眼睛仍然清澈, 日常還是會剋制不住地往嘴巴里偷偷塞糖豆吃, 可依然成為了一名頗具魅力的優秀男子。
那些年紀小、定力差的年輕女孩子們, 只是望著他, 都會不由自主地臉紅。
亞倫導演不知道是什麼促使了肖恩的這種轉變。
但他下意識地將這種轉變統統都記錄在了攝像機中，並且，在房間里反覆觀賞著這神奇的過度，不停地驚呼著：「妙啊！妙啊！這真是太妙了。」
始亂終棄，導致未婚妻自殺的道林，臉上已經再不復過去的純真。
這種成長和肖恩的成長雖然不一樣，但頗有些異曲同工。
屏幕里，道林點燃一支煙，懶懶地躺倒在鋪著豪華坐墊的長椅上，目光迷離地望著自己的畫像，無言又茫然。
而那神秘畫像中的道林，靜靜與他對視，輕輕勾起唇角，露出一個冷笑。
而肖恩的另一個轉變在於，他不由自主地開始接近理查德。
那個一語點醒他的英國男人。
他們在一起聊音樂劇，談論莎士比亞的戲劇。
在有一次提到《丘比特的勝利》時，肖恩還直接唱了其中的一首歌《愛情魔力》。
這是他變聲期后，第一次較為正式的在人前演唱。
經紀人威爾曼的錢沒白花，專業的聲樂老師讓他成功地度過了變聲期，嗓音除了稍稍低沉外，幾乎毫髮無損。
所以，此時他能熟練又自由自在地變換著聲調，把那首關於愛情的歌，唱得甜甜蜜蜜又悅耳動聽：「丘比特的神箭，威力無窮，弓弦撥動，愛箭宛如一顆流星……」
劇組中的所有人，都紛紛叫好，毫不吝嗇地讚美說：「你真該出專輯，親愛的。」；「上帝啊，你入錯行了嗎？有這嗓子為什麼不去當歌手，卻非要當演員？」；「上天果然是不公平的，為什麼你長得好看，唱歌還好聽。」
肖恩笑嘻嘻地沒回答這些問題。
他自顧自轉頭，笑盈盈地望著理查德問：「怎麼樣？」
理查德不太自然地鼓掌說：「唱得很好。」
肖恩高高興興地又給他唱了好幾首。
此時，他就像道林最初依賴、崇拜亨利勛爵那樣，也依賴、崇拜著理查德。
可事實上，理查德已經被他弄得狼狽不堪了。
當一個頗有魅力的美少年打定主意朝一個人獻殷勤的時候，哪怕那個人本來沒什麼想法，很可能也會被撩撥地有些心猿意馬。
更何況，理查德也沒有看起來那麼直。
不過，他們兩人這種突如其來的『友誼』，讓劇組的人也都覺得挺驚奇的。
「我還以為，肖恩會和赫伯特關係最好呢。」
某個化妝師私底下感嘆說：「赫伯特性子開朗、熱情，最愛交朋友了。可有時候，人的緣分真是奇妙，肖恩居然更喜歡那個不愛理人，只知道演戲的理查德。」
但不管怎麼說，本來就是演對手戲的兩個人，彼此間由於起了奇妙的化學反應后，對手戲的精彩程度，也開始成倍地遞增。
畫家是明面上迷戀道林的美，為他作畫，為他嫉妒，與他成為最好的朋友；
而亨利勛爵同樣迷戀道林的美，但卻選擇了誘惑對方，讓自己對他的人生產生重大影響，在他的靈魂上鐫刻出屬於自己的痕迹。
所以，當理查德以亨利勛爵的面孔，去誘惑肖恩的道林時……
導演的屏幕中呈現出了令人驚喜的一幕：
亨利眼中有著明顯對道林的讚賞，巧言令色地透著狡猾和邪惡，勸說他釋放本性，縱情聲色，而道林在他明顯引誘的話語下，藍色大眼睛明顯閃爍著心動的火光。
「我真愛他，我太愛他了！謝謝你！謝謝你把肖恩介紹給我。」
亞倫導演歡天喜地給西薩爾打電話，語氣感激涕零：「我太感謝你了，西薩爾。如果不是你，我這部劇可能都沒法兒開機。」
西薩爾滿是驚奇地接通了這個電話：「你太誇張了吧，亞倫？我那個小師弟……」
他有些不習慣這個稱呼地停頓了一秒，乾咳一聲后才繼續說：「他也許有點兒水平，可也不至於讓你激動成這個樣子吧？」
「你太謙虛了，西薩爾。」並不知道這對師兄弟真正關係的亞倫，還以為對方在故意謙虛。
於是，他用盡溢美之詞地誇讚說：「他的出現，讓我覺得這個世界簡直妙不可言。再沒有人可以像他一樣完美，能把道林格雷的純真和墮落都演繹淋漓盡致。」
「謝謝你的讚美。」
西薩爾望著鏡子里，穿著基督山伯爵戲裝的自己，略帶思索地回憶著那個捲毛的少年，但實在想象不出對方有這種值得亞倫瘋狂讚美的才能，只好尷尬地敷衍幾句后，就暫時放下了這個話題。
緊接著，他倆又閑聊了幾句彼此近況后，才掛斷電話。
五分鐘后，西薩爾收到了亞倫導演難耐炫耀之心，迫不及待發來的幾張照片。
「記得先不要外傳。」
導演總算還沒完全失去理智，及時補充了這麼一條簡訊。
西薩爾先回復了一句『OK』后，就隨手打開了照片，在照片里………
金髮的純真青年正踮著腳尖，如納西瑟斯一般自戀地親吻著自己的畫像。
而和他本人一模一樣的畫像中青年，唇角卻勾起了一抹邪惡的弧度。
同一個人，兩種截然不同的表情。
恍如靈魂的兩面。
「只不過，只不過是照片而已。」
西薩爾深吸一口氣，盯著照片想：「擺拍有這種效果也不算難……」
但他打心裡知道，素有鬼才之稱的亞倫，是不可能為一個擺拍的照片就這麼激動的。
所以，這意味著那個被自己壓的連台詞都說不好的小傢伙，居然成長飛速到了如此地步嗎？不可思議！
這時，劇組的工作人員開始喊他了，應該是快輪到拍攝他的戲份了。
他不再多想，合上手機，走出更衣室，專心地投入到了對基督山伯爵的演繹中。
只是他這次演的時候，空氣中似乎有了不知名的壓力，讓他不由自主地更用心一些。
與此同時，
理查德終於意識到肖恩在幹什麼了。
那個不停獻殷勤、恍如孔雀開屏一般勾引自己的傢伙，根本不是肖恩，而是道林。
「這小混蛋是在借我入戲！」
理查德心情複雜地恍然想。
道林在意識到自己的美貌后，正是這樣無所顧忌地散發魅力，尋歡作樂、肆意妄為。
而肖恩也一樣，只是他天性更內斂和保守，做不來一下子如道林一般的放浪形骸，而是像探出殼的蝸牛，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選擇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對象，一個知道自己秘密，卻又保守了秘密的可靠成年男人。
現實中，被搞得幾乎有些神魂顛倒后……
突然猜到這個答案，實在有點兒殘酷。
但理查德心中卻沒有半分惱怒，反而有些無奈地寬容。
他帶著一種知識豐富年長者對年輕、又充滿生命活力青年的縱容和寵愛，關心著肖恩。也許電影里的亨利勛爵會誘導道林走上歧途，但現實中，他卻更想讓自己起一些正面的作用，告訴一個剛剛長大的孩子『慢慢來，別著急，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演員遇到合適的角色，已經是中彩票般的幸福了。
但演員在合適的時間裡，遇到合適的角色，那已經不是中彩票，是天上掉黃金了。
《道林格雷的畫像》輾轉拍攝了一年多，除了偶爾請假外出完成一些廣告和綜藝節目的拍攝，肖恩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劇組裡，和道林一起成長。
但拍到最後，劇組裡的人都開始擔心他。
道林終究是個被毀滅的悲劇人物，尤其是道林後期的完全墮落……
肖恩穿著道林那身維多利亞時期的黑色西裝，在拍攝現場走來走去。
他臉色蒼白，嘴唇鮮紅，藍眼睛里閃著光，像一隻黑貓一樣透著古怪和邪氣。
怎麼看怎麼不正常。
「他不會有事吧？」
亞倫導演憂心忡忡地問理查德：「你倆關係好，多看著他一點兒，我是想拍個好電影，但我真的不想弄瘋一個正常人。」
理查德苦笑地回答：「我問他了，可他說只是為道林最後的死亡做準備，拍完就沒事了。」
「這樣嗎？」導演半信半疑，卻又沒什麼辦法來解決。
不過，他們還是加快了拍攝速度，想快點兒結束影片的拍攝了。
當道林終於舉刀刺向畫像……
一切都結束了。
「我覺得，你有必要看個心理醫生。」亞倫導演擔憂地這麼建議著說。
肖恩疲憊地微笑著：「沒事，我明天就好了。」
但這一刻，劇組的所有人都以為他在安慰大家。
理查德更是下定決心，等明天劇組回到洛杉磯，就硬拉著他去看心理醫生。
然而，肖恩沒有說謊。
入戲太深，不存在的。
系統放著小煙花，空間里喜氣洋洋：「恭喜宿主首次超水平發揮，獎勵十次強制體驗課程。」
被迫和傑克一口氣演了十遍沒下半身的啪啪啪劇情后……
入戲太深？呵呵！
第二天，所有人都看到肖恩眉飛色舞地在走廊里打電話。
他精神滿滿，神采飛揚，臉頰還帶著少年的紅潤，眸子里透出喜悅之情：「……你們要來看我嗎？太棒了，我去找車接你們。你們看到我會吃驚的，我現在長高了不少。對，我這邊剛好拍完，詹姆斯，這次我拍的片子太棒了，等到上映一定特別好看。不是吹牛，我是說真的，我從來沒演的這麼過癮，說不定我也會成大明星呢！」
劇組裡的所有人面面相覷，欣慰之餘，又有些悵惘。
那個外表如雪般純白，罪惡卻如血般猩紅的美少年道林，終究是不存在的。
他就彷彿是大家共同擁有的一場幻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