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四十四
幾天緊鑼密鼓的趕工過去, 劉志偉終於提前了近一個月完成了他的所有戲份。剪輯組一直跟著進度終於只剩下最後幾集的製作，其中缺的幾乎全是王墨的戲。
王墨這四天一天都沒有來。
黃琦已經找了他的經紀人好多回, 但是對方似乎手頭有好幾個藝人，忙得很, 每回答應去聯繫王墨就掛了電話, 一個消息都沒有。
整個劇到了現在已經接近尾聲，黃琦急得火燒眉毛，再換角色也不現實，那意味著先前的所有關於王墨的戲都要返工，而時間是黃琦目前最缺的東西。
直到第五天傍晚, 王墨才姍姍來遲。
他的臉色看上去很好，甚至高興地給每個人分發了小禮物。
伸手不打笑臉人，黃琦臉色不好，卻只是讓王墨趕緊拍戲。
王墨連聲說好，看到劉志偉剛剛殺青, 他也上去恭喜了兩句。「志偉曠了兩天也能承受住黃導的高強度拍攝, 真厲害。」
劉志偉聽得總覺得有點兒不對勁。
「導演特意給你加快了進度，得多喜歡你啊。」王墨用手肘頂了頂劉志偉。劉志偉笑了笑，只能說：「沒有的事。導演賞識，我當然高興, 進度是導演安排的, 我也決定不了全組人的日程嘛。」
這話劉志偉也說得不算假。導演主要提快了劉志偉的戲的進度, 因此跟劉志偉相關的演員就會辛苦一些, 而袁水木的戲份跟他多少有點脫離, 沒受到多大影響。因為趕製作，黃琦一直是能加快進度就加快進度，只不過因為劉志偉，又更縮短了中間的休息時間而已。
站在一旁的小楊悄悄湊到小盧邊上，對著他耳朵說：「你有沒有覺得，咱們志偉哥會說話了。」
小盧點了點頭。要是早先，劉志偉很可能還完全沒聽出王墨的意思呢。
王墨像是很親密地摟住劉志偉的脖子，低聲說道：「是《刺客2》吧？當初黃導那頓飯可真值啊。」
劉志偉沒想到王墨能直接說出《刺客2》，他哂笑著說：「那就是一頓飯，李強導演是個很好的導演，我也希望以後能演他的片子。」
王墨眯起眼睛看了看劉志偉，還想再問什麼，黃琦已在那頭叫道：「人呢？趕緊的！啰嗦什麼瞎啰嗦。」
王墨的臉上一點都不見懊惱的神情，沖劉志偉打個招呼就去黃導跟前了，劉志偉走進化妝室卸妝時，只見在外面不知同誰說話的許庭大步走進來，對小盧說：「你把車去準備好，卸完妝我們就出發。」
「這麼急？」劉志偉楞了一下。
「帶你去見個人，」許庭說，「這頓飯局很難得，絕對不能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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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志偉穿戴整齊地上了車之後，許庭才說道：「你知道《刺客1》是誰拍的嗎？」
劉志偉楞了一下，說道：「不是李強嗎？」
「李強是第二導演，第一導演是屈可，」許庭說，「但是屈可已經退居幕後，《刺客2》除了編劇外她沒有參加任何有關的項目。」
許庭這麼一說，劉志偉猛地想起來了。屈可是圈裡少數幾位女導演之一，她的風格多變，作品的跨度也很大。她沒有別的導演出名的主要原因是，不知為什麼，她永遠都不是任何一部電影的唯一導演，也就是說，她總和別人共同拍攝影片。
「自從在《刺客1》里合作后，屈可放心將2交給李強拍攝，但是只有一個要求，所有可變角色里，只有一個，她決定自己挑選，」許庭從後視鏡里看了劉志偉一眼，「對，就是這個角色『沈飛雪』。」
劉志偉本來以為李強的肯定已經給了他一個很大的通行券，沒想到還多了一個變數。他皺起眉來問道：「這頓飯……還有誰去？」
許庭用一隻手從放在兩個座位之間的公文包里取出一本冊子，丟給劉志偉說：「你看一下演員表。」
劉志偉翻開了冊子。
「定選的人都已標出，未定的角色紅色字，已知的爭取這個主角沈飛雪的人都黑色加粗了。」
劉志偉連翻了好幾頁，嘴角都開始抽動。黑色加粗的名字，整整三頁紙。
「這人數……比海選還多了吧？！」
「是啊，」許庭說道，「可見有多受歡迎……不過這麼多人裡面，跟李強或者屈可關係很好的推薦人也只有幾個，這些人的口味比較貼合導演，推薦的人選上的概率高，所以你的對手其實範圍很小。」
劉志偉皺起鼻子說：「這頓飯……該不會你說的這些『對手』都會來吧？」
劉志偉並不很喜歡飯局，但是在這個圈子裡有時候酒桌文化讓他不得不遵從。許庭說：「那倒沒有，這一回，是屈可專門想見你。」
「專門？」劉志偉有點兒驚訝了。
「我猜測大概因為你是李強推薦的。」許庭自己也不是很明確其中的緣由，但是屈可指明找了劉志偉，劉志偉是無論如何也要去的。
車一路開到了一家格調很高，卻人流量不多的飯店前。劉志偉下車時楞了一下，停下了腳步。
許庭問道：「怎麼了？」
劉志偉頓了頓，說：「沒什麼。屈可……是個什麼樣的人？」
導演普遍都不如演員有名氣，觀眾對導演的認識來自於他們的作品，普通人不關注導演的八卦，所以有一部分導演的私生活也幾乎不為人所知。但身在圈內，劉志偉知道很多導演的癖好、私事，那些花邊完全不比明星少。
這個飯店不是劉志偉第一次來。
他來過三四次，只不過主角都不是他。整個城市因為有影視城，演員很多，這個飯店地理位置比較隱蔽，平時客人也不多，但是劉志偉來過的幾次，卻都是隨同胡哥一起來的。
他在這裡見過大牌的演員，一流的導演，也見過跟他一樣十幾線開外的沒有出路的小演員，最多的是將火未火的演員和一些他都不怎麼認識的衣冠款款的人。
胡哥幾次帶他來「碰運氣」，後面劉志偉明白了就不願意了。他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有一天成為主角。
「屈可的風評還不錯，但是因為每次都跟別人聯合導演，也有人說她的實力不足。她的背景比較複雜，我之前倒也沒接觸過，不過她年近四十了，也快要退圈了，應當不會太過刁難你。」許庭說。他看了看劉志偉的臉色，察覺出了什麼，問道：「這家飯店有什麼問題嗎？」
「沒事。」劉志偉沖許庭笑了笑，抬腳跨進了飯店。總歸只是一家飯店，許庭這麼說，劉志偉就知道他帶自己來的目的不是那種目的了。
侍者接觸的藝人多了，看到劉志偉也沒有多說什麼，做了個手勢就帶兩人進了包間。包間的走廊七彎八扭，裡面用中式庭院風格裝飾得很奢華，要是沒有人帶領恐怕會迷路。
劉志偉進入飯店后不久，一輛集裝箱大車開進了黃琦的劇組，車上的工作人員跳下車，在眾人驚愕的目光里叫道：「劉志偉！哪位是劉志偉！？」
「哎，什麼意思這是？」黃琦戲拍到一半被打斷，看向門口的兩個保安。保安那會兒正在吃飯，誰能想到一輛集裝箱大車能就那麼堂而皇之地往裡開，把禁止通行的標誌都給壓輪胎下面了。
見保安也一臉茫然和驚慌失措，黃琦的助理連忙跑過去叫道：「你們幹什麼的？」
在場這麼多藝人，雖然咖位都不大，但是粉絲量加起來也是驚人的，黃琦最怕的就是有人來生事。
保安反應得也很快，馬上上前來攔在車前。
只見從車上下來的人伸手拉開了集裝箱的門，叫道：「請讓劉志偉先生出來收貨！」
集裝箱的門一開，一個巨大的，不知道由幾千朵玫瑰組成的花卉板從裡面自動移了出來，足足堆積起三米多高的無數玫瑰全部熱烈盛開，排列組成了一串大小驚人的字：
Zeo
Congratulation for Finishing Your First Movie!（祝賀你的第一部電影殺青）
Your Spouse， Forever.（你永遠的配偶）
一片震驚中，黃琦第一個反應過來，怒喝道：「不是電影！是電視劇！」
一旁的蔡雪：「……」導演，重點、重點。
張成騫說：「為什麼是骨頭的形狀？狗牌嗎？」
蔡雪：「……」神他媽狗牌！
蔡雪一把揪住一旁的小助理，指著那行字問：「斯——斯——Spouse那什麼意思，你給我查一下！快點兒！」
小助理哭喪著臉說：「雪姐，那是配偶的意思……」
蔡雪簡直震驚了。
她瞪著那塊龐大的，簡直閃瞎人眼的玫瑰花板不敢置信地說：「這也太囂張了吧……」
-
劉志偉和許庭沒有多久見到了標著008房間號的標牌，侍者在這裡停下，並且替他們打開了門。
劉志偉往裡面一看，一眼就看到了一個妝容精緻，穿著奢華的女人。她看上去完全不到四十歲，雖然不再青春，卻帶有成熟女人的風韻。劉志偉上前了兩步，伸出手說：「屈女士，你好。」
女人從劉志偉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就一直打量他，聞言也伸出了手來。只是她伸手不是同劉志偉握手，而是將手心朝下放在了劉志偉的手掌里。劉志偉愣了一下。
迎著屈可的目光，劉志偉只能扶起她的手，放到嘴角邊貼了一下。
屈可說：「坐吧，讓我一眼就喜歡的新人面孔不多。」
劉志偉看了一眼許庭，正要坐在屈可的對面，就見她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說：「來，坐這兒。」
劉志偉又看了一眼許庭，還沒看出他的臉色，就聽屈可說：「你是他的經紀人吧，先去幫我們點幾個菜，外面點。」
許庭皺起了眉來。
屈可隨意地瞥了許庭一眼，又補充道：「哦，我的秘書也在外面，有關文書工作的問題，我們談完了，你們再慢慢談。」
許庭張開了口，想要說什麼，就聽劉志偉說：「許哥，您先幫忙點個菜吧。」
許庭有幾分詫異地看向劉志偉，見劉志偉沖他點了點頭，於是沒再說什麼，離開包間替他們關上了門。
他剛走出包間，就見到一個男人走向他，伸出手說：「你好，我是屈小姐的秘書梁凡。」
「屈小姐」這個稱呼在許庭的腦海里徘徊了一下，他立刻伸出手同對方握了握。
梁凡抬手做個「請」的手勢說：「關於屈小姐和劉先生的合同，我們這邊談。」
許庭卻沒有立刻就走。他站在那兒，問道：「屈小姐和劉志偉之間，我想應該不存在什麼合同。」
梁凡頓了一下，糾正道：「那麼，就劉先生同『沈飛雪』這個角色的合同，我們上隔壁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