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神秘微笑
「我們買了點兒肉，又買了點兒酒，合計著上劉井家裡，下火鍋吃。這頓火鍋從下午一直吃到後半夜，結果……」
吳軍這臭小子還挺有講故事的天賦，還知道掐高.潮。在講到關鍵部分的時候，這傢伙還故意的放慢了語速。
「結果怎麼了，別墨跡！」我沖著這貨一瞪眼睛，示意他別玩這套，有事兒就趕緊說事兒。
「結果……結果菜和肉就都吃光了。」
吳軍結果了半天就說出這麼一句話來，差點兒把我鼻子都氣歪了。
看我要發火，吳剛趕緊擺了擺手：
「警察同志，你別生氣呀，後面的事情，可就慎人了。菜和肉都吃光了，我們還意猶未盡，詢問劉井家裡還有沒有什麼食材，一起丟盡鍋里算了。劉井聽了我們的要求，就起身到廚房去找吃的。」
「結果，劉井就在廚房遇害了？」
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劉井家住的是平房，和絕大多數平房的布局一樣，所謂的廚房，就是正對大門的外屋，這裡通風最好，有利於油煙的棑散。劉井的屍體，也正是橫陳在那裡。
吳剛再一次糾正我說的話：「不是遇害，是自殺了！那小子去了廚房之後，許久都不出來。我倆喊了好幾聲，這傢伙也不回應。我倆一時好奇，就結伴到廚房看看，這小子到底在忙活些什麼。結果，就看見著傢伙拿著刀，將自己的肚子給剖開了！」
吳剛越說越激動，到了最後，甚至還伸手給我們比劃破腹的動作。
一旁的王苟還跟著補充道：「這傢伙不僅僅是劃開了肚子，他的面前，還擺著一口鐵鍋，裡面是滾開的開水。他的那些內臟，全都順著刀口，掉到了鍋中。附身劉井的惡鬼，是要將他的內臟焯水，送給我們吃！」
王苟的說辭實在太過邪性，我不可自已的打了一個寒顫。
然而更讓我們心驚的，還在後面。面對如此邪性的說辭，吳軍不僅連連點頭，還進一步的火上添油：「這全程，劉井都是笑著的。他臉上的笑容，實在太滲人了。」
在任何人聽來，這兩個傢伙的瘋話，都太不著邊際。可是兩人的神色和微表情，又在不斷的提醒我，兩個人說的，全是真話。而且我記得很清楚，剛才在現場，我確實看見了一隻翻扣的鐵鍋。這一點，和兩人的說辭剛好吻合！
一時間我就好像是陷入了邏輯悖論當中，不知道是否該相信這兩個傢伙的鬼怪說辭。
直到電話鈴聲響起，才將我從邏輯怪圈中拔了出來。
給我打電話的，是小華。這傢伙完成了現場的交接工作，閑的沒什麼事兒，就打電話過來，問問我們這邊的進展。
我沒跟他說我們這邊的情況，反倒問起了現場的情況：「現場是不是只有被害人自己的指紋？死者外露的內臟，是否有燙傷的痕迹？」
面對我連珠炮一樣的發問，電話另一端的小華先是一愣，隨即附和道：「牧哥，你怎麼什麼都知道？確實和你所說的一樣！不過有一點，你一定想不到……」
不知道小華是出於什麼心理，竟然跟我賣起了關子。
「劉井的臉上，帶著詭異的微笑。」
我雖然猜出了小華的後半句話，可是此刻我的心情，已經沉重到無以復加。
「牧哥，你也太神了，怎麼什麼都知道……」
小華還在電話另一端大呼神奇，可我已經沒有再搭理他的心情，只能直截了當的掛斷了電話。
「警察同志，劉井一定是因為平日里出老千太多，有損陰德，才招惹來惡靈索命的。」
吳軍始終堅持「惡靈附身」的說法，在一旁叫喚個不停：「我雖然不像劉井那樣總出老千，不過我多少也耍過幾次小聰明。我不會也被惡靈盯上了吧？警察同志，你們可一定要保護我呀！」
我一聲冷哼：「我們警察只管捉拿殺人兇手，至於惡靈的事情，也壓根不歸我們管！」
雖然兩個人描述的玄之又玄，不過我還是始終堅定自己最初的看法。無論案情多麼的錯綜複雜，最後都是人心作祟。雖然這起案子目前朴朔迷離，不過我堅信，隨著我們不斷的調查，隱藏在迷霧背後的真相，終會展現在我們的面前。
「情況我們都已經了解了，你們兩個先回去吧。如果想起了什麼，可以隨時告知我們。」
了解了案情，我對著兩個傢伙揮揮手，意識他們可以滾蛋了。
吳軍和王苟都不願意挪地方：「警察先生，我聽人說了，警局裡充滿了正氣，鬼怪都不敢近身，您就讓我們帶在這裡吧。我們出去的話，恐怕也要被惡靈找上門來。」
我知道我是沒辦法改變這兩個傢伙的迷信思想了，不過這兩人有一點想法倒是對的，這兩個人留在這裡，能保證他們的安全。
外面的那個連環殺人，專挑賭徒下手，而這兩個傢伙，顯然也是他的潛在下手對象。將他們兩個留在警局裡，未嘗不是一件壞事。
我跟派出所的同事打了個招呼，將這兩個傢伙暫時扣在留置室當中，既是保證兩人的安全，也方便我們隨時的詢問。
在來到分局之前，我以為以我的所學和經歷，足以應付一個縣級分局的一切大事小情。然而到任以來的第一個案子，就如此撲朔迷離。不得不承認，此刻我已經暈頭轉向了。
好在分局裡，還有一位比我更有經驗的「老司機」，達叔。我和郉隊一致決定，找達叔談談，看看這傢伙對案件的看法。
我倆趕回分局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了，達叔正好準備外出吃午飯。
達叔有一個毛病，這貨從來不在食堂吃午飯。每到飯點兒，這貨都會到分局斜對面的餃子館，點上一盤餃子，叫上一瓶燒酒，自己喝上一頓。
我們警察隊伍有規定，在上班時間內，是不準碰酒的。不過這傢伙資歷最老，基本處於賦閑狀態，每頓也不多喝，分局的領導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管他。
我和郉隊在分局門口，將達叔攔住：「達叔，劉井的案子，您也看了吧？您有什麼看法，就跟我們講講。」
可能是怪我們耽誤了他的吃飯時間，達叔沒好氣的白了我們一眼：「有什麼好說的。破案是你們刑偵科的事情，我們法醫科，只管擺弄屍體。最新的屍檢報告，我已經交給你們刑偵科了，你們回去自己看唄！」
跟他打了幾次交道，我已經摸透了，這老頭就是這麼一副怪脾氣。
這傢伙在屍檢工作中，從來不親自動手，任由手下那幫愣頭青隨行操作，顯得一點兒都不上心。
可要說他不負責任，這傢伙又總是會給我們提供一些信息。顯然，這老頭在心底，也沒少推演案情。
面對達叔的一張臭臉，我一把拉住了他，滿臉堆笑：「達叔，正好是飯點兒了，我知道您願意吃點兒餃子喝點兒小酒。我倆也沒什麼事兒，就陪您喝一點兒。放心，這一頓餃子，我請！」
說著，我就不由分說的拽著達叔，向餃子館走去。
我們三個來到了餃子館，點了三盤最貴的三鮮餡餃子，點了幾樣小菜，又來了一瓶西鳳白酒。
達叔絕對是「見酒眼開」，開始的時候，這傢伙還板著臉，一副不願意吃請的模樣。然而幾杯酒下肚，這傢伙的眉梢眼角，就逐漸帶上了笑意。
「小牧，別看你來分局的時間不長，我早就看出你小子有前途了。不僅辦案得力，關鍵還會來事兒！我可是看準了，你小子在分局肯定呆不久，要不了多久，就會高升！」
達叔真的是喝開心了，竟然還跟我說起了好話。
我心說我才不在意什麼高升不高升，能讓我得知依依的下落，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借著達叔高興的勁頭兒，我趕緊問起了案子：「達叔，劉井的案子，聽說挺奇怪的，是嗎？」
達叔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看到他的反應，我更加的困惑了：「達叔，您要是知道什麼，就跟我說吧，別打啞謎了。我們剛才去詢問了兩位報案的目擊者，兩人一口咬定，劉井是被惡鬼附身的！」
達叔不屑的撇了撇嘴：「妖魔鬼怪的說法，也就蒙一蒙迷信的傻瓜，可騙不了我們法醫。」
我一聽這話，立馬明白，達叔絕對是看出了什麼。
我趕緊給達叔滿上了一杯酒：「達叔，你要是看出了什麼，就給我說說，讓我也開開眼。」
達叔茲溜一聲將酒喝乾，總算是拉開了話匣子：「我們法醫業內有一種說法，只有死人，是不會說謊的。劉井遺體的種種跡象表明，他確實是被人謀殺的。只是有一點，我想不明白。」
「是什麼？」我趕緊順著達叔的話問道。
達叔可能是有點兒喝多了，臉上帶著一抹紅暈，眼神也變得流離起來：「我實在想不明白，死人為什麼會笑？我驗過的屍體，少說也有二三百具，還是第一次遇到臉上帶笑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