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一絲曙光
雒陽城內。一匹高大的駿馬狂暴越過屋舍,翻起一處火堆濺起漫天火星。數支燃燒的材火在空中翻滾掉落,恰好落在屋舍內的乾草柴堆中。乾燥的茅草堆騰起竄起一股火苗,迅速引燃整個柴火堆,向著整個屋舍蔓延
。
火光吞吐當中,西涼鐵騎四散開來,正在殘忍地殺戳、劫掠。手無寸鐵的百姓紛紛四散而逃,可身後便有快馬追趕上去,一刀劈中他們的後背,留下羌胡亂兵囂張恣意的狂笑。
「不不要!.」
一名長相姣好的婦人,從燃燒起的屋裡奔逃而出,發足狂奔,形容凄惶
「哈哈哈!小妞兒,不要跑,陪軍爺好生樂呵樂呵!」一名羌胡騎兵袒胸露腹,滿臉狂笑著從屋裡追將出來。他兩三步追上那婦人,將婦人整個橫轉過來扛在肩上。伸手在婦人滾圓豐滿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仰天再度發出一聲愜意的大笑,笑聲里充滿了得意
和淫邪屋宅之外,整個裡坊儘是一片混亂。到處都是人群亂奔,到處都是羌胡肆虐,人性中最醜陋、最殘暴的一幕幕在各處上演著。哭嚎痛呼連綿不絕,聲震連天,可老天卻連一點點同情之淚都沒流出,仍舊麻
木地照耀著這一片人間地獄。
「將軍!」一名瘸了腿的老卒,幾乎是用爬的方式,來到了一名面容剛毅威嚴的老人的面前,悲憤求道:「將軍,雒陽已經亂了,百姓正處於水深火熱當中。老革請求將軍出馬,解救雒陽於水火之中!」
老革,是對老兵不尊敬的一個稱呼。這位老卒如此自稱,可見他此時已心如油煎,正焦急地盼望著能聽到自己心目中的答案。
大堂上那位老者此時亦然滿臉悲憤,他雙眉緊緊蹙在一起,幾乎擰成了一個疙瘩。隱藏在袖中卻緊握著利劍的手,也早已因過分用力而變得發白。
然而,面對眼前老卒的請求,他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咬牙開口道:「君命未下,老夫豈能擅自僭越?更何況老夫早已不再是什麼將軍,如若胡亂出手,豈非如那些叛賊亂兵一般無二?」
「將軍,皇甫將軍!」老卒眼中的希望之火猛然撲閃了一下,悲愴開口道:「您可是大漢第一名將,不能如此見死不救啊!」
「老夫豈能不知!」皇甫嵩此時也站了起來,有那麼一瞬,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衝動。
然而,老卒等了半天,還是沒有那一句話。他痛苦地一拜在地,隨即起身握緊手中的環首刀道:「將軍顧慮頗多,老革不過一條賤命。既然將軍不肯出手,便請將軍准許我等家僕解救百姓!」
老革話音落下,庭院外將近百人的老兵齊齊拜倒在地,泣血言道:「懇請將軍准許!」「都不許亂來,誰若今日走出府門,便不再是我皇甫嵩的部下!」皇甫嵩陡然大喝,眼中卻已開始潮濕:「此乃國事爾,自當由天子朝廷裁決!壽兒,速速備馬,老夫要覲見陛下,請陛下下令嚴束羌胡亂兵。
」皇甫嵩之子皇甫堅壽早已備好了馬車,但此刻他心中也糾結痛楚無比:「父親,你若不入宮求見陛下,孩兒痛楚不安。可父親若去,孩兒便又憂慮父親安危。畢竟,董公剛剛放過父親,如若父親這般針對羌
胡兵,董公聞訊必然雷霆大怒.」
皇甫嵩身形仍舊挺拔,慨言無悔道:「老夫既食一日漢粟,便當上輔君王,下安百姓。此番雒陽劫難,老夫豈能袖手旁觀!」
馬車迅疾而去,可遠水根本解不了近渴。
事實上,皇甫嵩並不知道,此時皇宮省內,劉協已然對著殿內另一位名將厲聲高吼:「朕命令你出兵,出兵救護百姓!」可朱儁同樣與皇甫嵩一般無奈痛苦至極,這一刻,滿臉圓滑事故的朱儁渾身正在劇烈顫抖著。可面對怒髮衝冠已然偏執暴躁的劉協,朱儁只能咬牙切齒道:「陛下,臣不敢遵旨!省內乃雒陽腹心所在,天子
性命攸關社稷,老夫萬不敢將宿衛派遣出去。」
「百姓皆亡,留朕這一孤寡之人又有何用!」劉協陡然掣出兵鑭上一柄利劍,劍指朱儁吼道:「朕是天子,你是臣,你就當從命!」
「陛下,如今鎮守雒陽者,乃董卓親弟董珉。雒陽動亂之羌胡,亦有萬數之多,縱然臣將五百宿衛派將出去,也只會連宮門都未殺出,便會統統斃命!陛下,時勢如此,請恕老臣不忠之罪」
聽聞這話,劉協雙眼絕望地望著金碧輝煌的穹頂,一屁股跌坐在地:「朕是天子,但更是個笑話啊!蒼天,你既予我劉氏漢室江山,又為何這般苛難於朕!」
「陛下無需如此,」看到劉協這般絕望無助,朱儁亦老淚縱橫。不過,比起性情還未成熟的劉協,朱儁畢竟更堅強穩重:「雒陽還有希望,老臣聽聞悉文已然要回京,此時更在歸途當中!」
「何悉文?」劉協此時才彷彿灰燼重燃,眼中升起一抹希冀:「不錯,只有他了,漢室只有他才能挽救。朱愛卿,你可知何侍中幾時能到?」
朱儁自然不可能知道這般精確的消息,但為了安劉協之心,他還是開口道:「陛下,據老臣推算,悉文也便是此時可入雒陽!」
朱儁不知道,其實就在他開口的這一瞬,何咸已然踏過了雒陽城門。看到雒陽果然一片遍地哀嚎,何咸當即獰笑怒吼,口中千言只匯成了一個字:「殺!」
鋒利的矛尖刺破黯淡的天穹,下一瞬便染上了血。
那名撕掉了婦人近身衣的羌胡兵,正胡亂地揉捏著婦人身上胸前的一片豐腴,任憑婦人死命掙扎捶打,他卻狂笑不已:「小妞兒,再來幾下,軍爺就喜歡你這種烈性的胭脂馬,哈哈哈.」然而,婦人掙扎得實在太厲害,這名羌胡兵很快便沒了耐性,一刀柄砸在了婦人的手腕上。可就在婦人呼痛恐懼的一刻,就在羌胡兵瞅准機會行禽獸之舉時,便聽到屋外一聲巨響。隨即一匹神俊無比的戰
馬沖入屋宅之內。
「狗小子,你是何人,敢壞軍爺的好事兒呃!」羌胡兵轉身,那處噁心的事物正好沖向了何咸。然而何咸從來沒有同死人廢話的習慣,當即一矛直戳,準確命中目標。那羌胡兵慘叫一聲,立時跪倒在地,然而就在他跪下的一瞬,長矛鋒芒又再度掃過他
的脖頸,在那裡留下一道血線。
如此一幕,使得那受驚的婦人連遮掩自己的本能都忘了。
她只是愣愣地望著何咸,眼中儘是絕望和驚恐——在她看來,這無非是羌胡兵的一場內訌而已。畢竟,何咸身上也穿著盔甲、手持利刃。
幸好,何咸率先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開口道:「小娘不必害怕,在下乃故大將軍之子何咸,何悉文,為護衛百姓而來。」
那婦人聞言仍舊愣愣不動,可就在何咸以為婦人受刺激過大時,那婦人雙眼突然迸出淚水,撲倒在何咸馬蹄之前:「公子,你總算來了!」
婦人喊完,正好看到街道上二百盔甲鮮明、右臂上卻綁著布條,以區別其他羌胡騎兵的親衛悍卒。他們衝突往來,殺戮不斷,唯一不同的,便是死在他們兵刃下的,都是該死之人!
而這些人,也都一個個高聲嘶吼著:「我等乃中郎將何咸親衛,特來解救百姓!」這一刻,老天似乎也才終於動容,綻放出一絲更耀眼的光。令這片混亂的人間地獄,有了一絲曙光,一絲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