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過年(2)
落單的人最怕過節。
這不僅僅是一句歌詞,在春節的當下,它成了我最為真實的寫照……我在家裡,有父母陪著,有電視看著,渴了有酒,餓了有豐富的菜肴,但我就是孤獨。
一種由內而外的孤獨,跟有沒有家人陪伴不發生關係。
年三十兒,陪著二老守在電視前,觀看變了味道的春晚,不知道因為什麼,就是感受不到年的氣息,感受不到年味兒,小時,年味兒是新衣,是老媽做的可口菜肴,少時,年味兒是夥伴們走街串巷,燃放鞭炮……成年之後,年味是有她陪著。
而今……我不知道年味是什麼,父母都在身邊,我並沒有表露出內心中的慌張以及煎熬,臉上帶著笑,溫聲細語地跟他們聊著正在上演的節目,我知道,一年到頭,他們就能見到我這幾天,身為家裡的獨子,這幾天我該給他們最真摯的陪伴。
喝了一口老爸泡好的春茶,借口來到陽台,我給自己點燃了一支煙,朦朧的煙霧下,我注視著窗外的萬家燈火,好像在哪座城市都是一樣,一到春節,家家都會裝扮的很喜慶,無論是北京還是本溪,都是如此。
家家都亮著燈,窗子上貼著福字,掛著燈籠、或是顏色鮮艷的小燈泡,煙火氣,人氣,年節氣.……我不禁想到了去年春節,那是佟雪跟我分開的第一個春節,我沒有回家,一個人,留在那間出租屋裡,抽著煙,吃了一碗熱湯麵,然後喝了一夜的酒,也流了一宿的淚.……
現在我才發現,其實世界上沒有誰離不開誰,失去一個人之後,不過是要用很長的時間,來習慣曾經不習慣的習慣而已。
我笑了笑,很苦澀。
吸盡最後一口煙,我下意識地給自己續上了一支,站在陽台,將窗戶開了一個縫隙,感受著外面的風,感受著,新年的氣息.……不冷也不暖,跟平時好似沒有什麼兩樣。
我望向北方,那裡是新城區的方向,佟雪的家就住在那兒,這一刻,難免會想起她,她現在應該跟我一樣在陪著父母吧?
突然很想給她去個電話,聽聽她的聲音就好,哪怕只是呼吸.……越想,就越痛苦,這種不該出現在喜慶日子裡的情緒,瞬間佔據了我的整顆心臟。
摸了摸口袋,這才發現沒有帶手機過來,應該是被我放在了沙發上,我想去取,只是回頭髮現爸媽掛著微笑的臉龐之後,生生扼殺住了衝動。
我不能聯繫佟雪,假設二老也要聊天該怎麼辦?我們還要把那個謊話延續下去嗎?
畢竟……我們約定好了,要對父母坦白的,這樣瞞下去對她不公平,更是對雙方父母的一種傷害,再者說,佟雪早就有了伴……她會把他帶回家嗎?還是那個男人會像幾年前的我一樣,在大年初二登門拜訪?
我不敢去想,對我來說,這與自殘無異。
……
「自己在這想什麼呢。」
猛地,後背被人拍了一下,些許驚嚇的回頭,發現許諾正一臉揶揄的看著我。
「擦……」小聲的罵了一句,問道:「你怎麼來了。」
「找你出去打牌的。」
「不去行不行。」
「贏錢去不去?」
「去。」我很痛快的點了點頭,轉而意識到有些不對,問道:「不對啊……你怎麼知道準保能贏錢?」
「我一哥們來了,打牌從來沒有贏過的那種。」
「你不會坑我吧?」我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他一眼,心裡一百個不信。
「如果你不想忍受一個人的煎熬的話,就跟我出來。」許諾貼了過來,小聲的跟我說道。
他怎麼會知道我有這種感覺?!不明覺厲的看著他,不知道該怎樣作答。
「不用疑惑,哥是過來人,來吧。」
「.……」
猶豫片刻,我還是點了點頭,穿上衣服之後,承諾好老爹凌晨之前回家守歲,就跟許諾出門而去。
「不去你家嗎?」
直到下了樓,坐上他的車之後,我才問道。
「你大爺大娘都在家,跟你家有什麼區別嗎?」許諾反問。
「這倒是……」贊同的點了點頭,我又問:「那我嫂子跟小侄女呢?」
「我閨女扔給我爸媽了,你嫂子在等著我們。」
「好吧.……」
「不要問我怎麼知道你在想些什麼。」見我又要張嘴,許諾打斷了我,說道:「你現在的滋味,在五年之前我也體驗過,甚至過猶不及,或許,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比我更明白你的感受了。」
「你倒是有故事的人。」
「故事誰都有,不是嗎?」
許諾笑了笑,發動車子,趕往他說的聚集之地。
……
迷笛酒吧。
「為什麼要來這兒?大過年的,能開門嗎?」
「我朋友開的,你覺著呢?」
「你朋友可真有錢。」
「你要留在本溪,我可以贊助你開一家。」許諾笑了笑,說道。
「.……老子信了你的邪。」
聳聳肩,跟在許諾後面走進了酒吧。
酒吧不大,十幾個卡座的樣子,燈光不算很閃,應該是一清吧,四處打量了一番,不禁佩服他開這間酒吧的朋友,在小城市裡,這樣情調的酒吧,絕不會火爆,突兀的,我想到了深海咖啡的老闆娘,他們應該會是一類人。
「你這朋友夠牛逼。」我由衷的感慨道。
「呵……這才哪到哪,見了他之後你才知道什麼叫牛逼。」
「比你牛逼?」
「我?」許諾指了指自己,「我可跟人比不了。」
聽我媽說,許諾現在是一編劇,在那個圈子裡有了不小的名氣,據說,第一部電影就讓他賺了小一千萬,能比他還牛逼的人,應該是什麼樣的呢?
很快,我就得到了答案。
是因為檯子上傳來的吉他試音聲,一個男人,坐在高腳椅上,左手的無名指跟小指夾著煙,正胡亂的撥弄著琴弦,半長的頭髮,自然披在肩上,朋克系衣著,越發將他顯得不羈。
一眼看去,我就覺著如果杜城在這裡,他們一定會成為朋友,因為這倆人是一類人。
都是那種音樂瘋子。
「你朋友?」
「不然呢。」
許諾笑了笑,朝著檯子那邊的座位走了過去,一個知性溫潤的女人在跟另一個顯得有些野性女人正聊的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