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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少年勿向易中輕

  “背誦易氏家訓第一章第一節,預備!”


  一位須發皆白的高瘦老人,站在一排五歲到十五歲不等的孩子麵前,高聲發出命令。


  這位老人穿著一件洗得快要發白了的長衫,頭上戴著一幕看起來頗為複古的圓框眼鏡,一眼看上去仿佛是從民國時代走出來的國學大師,賣相極好。


  隻是他麵前的一排孩子卻個個都是現代的裝束,在聽了這位老先生的命令之後,幾乎所有人都隻是緊張地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雖然說這昨天才請人寫好的易氏家訓第一版字數有近兩千,但是在父母的督促下,這些小孩中至少有一半能夠完全背下來,剩下的孩子隻需要跟在後麵濫竽充數一下也就能過關了,父母們雖然算盤打得不錯,但是卻忽略了一點。


  第一次被五六台攝像機各個角度地拍攝著,再加上包括自己父母在內的一群叔叔伯伯筆直地站在後麵圍觀,對小孩子來說這是已經是山一般的壓力,更別說正中間坐在太師椅上的那位十根手指全部戴了金戒指的老者了。


  易三生,易氏集團的領軍人,易家說一不二的暴君。


  平日裏吃個團圓飯,孩子們就算是坐在另一桌上也會感覺到如坐針氈,別說這會兒被他正麵死死地盯著了,沒有人哭出來已經算是一件值得誇獎的事情。


  但是剛來的“國學大師”卻沒有這種自覺,搖晃著腦袋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口氣說道:“世風日下啊,現在的年輕人一個個的都這樣,不要求你們學古人頭懸梁錐刺股,但是每日必須得功課至少要做好,易三爺您看這……”


  易三生冷哼一聲,剛準備開口訓斥,卻突然發現這些孩子中似乎少了一個人,少的還是自己最為期待的那個小鬼。


  他轉頭看向自己的一個梳著一頭黃發的兒子:“久誠,中輕那孩子呢?”


  易久誠聽了這話渾身一個激靈,趕緊說道:“我跟他說了時間的,說不定是睡過頭了,我這就去叫他!”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做了易三生幾十年的兒子,易久誠知道接下來的套路八成是集體挨罵,然後自己被當做典型被集中火力,這會兒不跑是傻子!


  話雖如此,可易久誠的兒子易中輕和他老子是完全相反的存在,是唯一一個易家晚輩之中從未挨過易三生罵的人。


  要知道這相當不容易,一般來說就算是裝酒的杯子也時不時會被醉了的易三生罵上一回。


  “但這小子怎麽回事,他好像從沒睡過頭過?”


  易久誠確實很擔心這個兒子,除了父子親情以及一些不能訴說的原因之外,有了這個兒子之後,他在易三生的眼中總算有了一個優點,能生!


  輕輕推開房門,看到的是一個小小卻筆直的背影。


  易中輕左手抓著一個魔方飛快地轉動著,不存在絲毫的猶豫,以極高的效率朝著正確的方向轉動著,雙眼則盯著大屏幕,上麵有四分之三的空間放的是易久誠自認為自己這種凡人永遠看不懂的東西,另外四分之一的空間則放的是現在最流行的動畫片,右手則在一本筆記上寫寫畫畫。


  看到這個景象易久誠不由得得到了一些安慰,雖然隻是占了很小的一部分,但是自己的兒子終於像是他這個年齡的人一樣看動畫片了。


  “我的同學大部分都在看這個,總得知道一點,不然怎麽當他們的老大。”


  仿佛讀心一樣說完這話之後,易中輕合上本子丟下已經拚完的魔方,轉過身來對自己的父親說道:“能拜托你說我今天病了嗎,原因是徹夜背誦易氏家訓,用力過猛導致風邪入體。”


  易久誠一臉頭痛地道:“小輕啊,你也知道你三爺爺對這件事有多執著,他那個人什麽事情一上頭就誰都勸不了,你還是……”


  易中輕翻了翻白眼:“什麽執著,不就是之前出去赴宴的時候被人笑是暴發戶,說咱們易家沒文化底蘊嘛,那個‘國學大師’就是在那之後的三個小時內被請回來的,你以為我不知道?”


  說著易中輕將一本本子交給了自己的父親:“就說這事昨天晚上我用功的時候寫的讀書筆記,讓爺爺交給他的那些朋友看,應該能讓那些人閉嘴一段時間了,你也不想自己在夏威夷的度假繼續被拖延下去吧?”


  易久誠拿過本子咳嗽了一聲:“這次就算了,但我作為你爸是絕對不鼓勵你這樣說謊的。”


  還非常年幼的易中輕這樣反問自己的父親:“我這個年紀才是應該多說謊的時候,小孩子即使說謊被揭穿了風險也比成年人小得多,而且成功欺騙對方就是智慧的勝利,任何事情需要積累經驗,不趁著小時候多多練習怎麽行,這可比任何學習都重要得多”


  ……


  香港

  不知為什麽,在計程車上打瞌睡的易中輕回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幹過的中二事件,但隨即又搖了搖頭轉換了一下心情,問過司機之後知道目的地快到了,於是就要司機停車,打算自己走走。


  看在豐厚的小費的份上,司機熱心地向易中輕介紹道:“老板你往前走第二個路口左拐就是香港數一數二的奢侈品市場,裏麵好東西無數,三天兩頭就聽見有人在那裏淘換到寶貝發了大財,你也可以……”


  這時突然發現了易中輕手腕上那貴的一塌糊塗的手表,之後司機立馬改口:“要是老板你不好這口,那再往前走不了幾步就是著名的神仙一條街,名喚算古今,不少香港的大人物都去找裏麵的高人算命,當然價格也貴的離譜,我這種小老百姓是去不起的,老板你不妨去那裏玩玩看。”


  易中輕笑道:“如果裏麵的人真有這麽厲害的話,早就應該算到今天有一隻肥羊從門口路過,那應該是他們主動來找我不是嗎?”


  “哈哈哈,這點隨緣……”司機聽出來易中輕不是迷信的人,也不再自找沒趣,打著哈哈離開了。


  誰知道易中輕提著包走了沒幾步,居然真的被人叫住了。


  “這位小兄弟麵前不俗,不如讓老道高鵬道人算一卦。”


  易中輕詫異地回過頭來,看到的並非是一個道士,大概六七十歲的小老頭模樣,穿著一身長袍馬褂,帶著一頂瓜皮帽,再加上那兩撇小胡子和那透著精明的小眼睛,活脫脫一個電視劇裏的當鋪掌櫃的。


  易中輕搖了搖頭:“既然不俗那就沒什麽好算的了,等我有了事再來麻煩你老人家吧。”


  高鵬道人搖了搖頭:“非也,正所謂人有旦夕禍福,就算你此刻洪福齊天,保不齊你下一刻……”


  高鵬道人話未說完,突然間臉上笑容一愣,一臉見了鬼的表情盯著易中輕的臉,然後又掐指算著些什麽,連聲道:“奇了,這世上居然有你這樣的人,老道我一般是在算古今裏麵擺攤,今兒個是因為我孫子給我送飯才走出來一趟的,看到小兄弟你這一身富貴打扮才上來結個善緣,但誰知道走進一看……”


  易中輕笑道:“你還挺直接的,是不是走進一看我更好賺了?”


  高鵬道人搖了搖頭:“不,從算命的角度來說簡直一文不值,說到底會來算命的總歸是人生出了些問題的,但是剛剛老道看了你的麵相,簡直是極品中的極品,愛情上你桃花泛濫,家庭上你家族興旺,健康上你是長命百歲之相,事業上你就更加不用提了,不久前來找我某位香港首富的有力競爭者也遠不如你,你上輩子到底殺了過少小鬼子才有這種好命。”


  聽了這酸溜溜的話,易中輕不由得高看了麵前的老人一眼,不管他到底是從玄幻還是現實的角度得到這份情報的,都要稍微注意一點了:“能看出這些來果然有些道行,而我一直喜歡有本事的人,既然如此我就請你為我算一卦。”


  這下輪到高鵬道人奇怪了:“你還有必要算命?太貪得無厭小心物極必反。”


  易中輕反問道:“愛情、事業、家庭、健康,難道人就隻能追求這些嗎?實際上我不僅有麻煩,而且一旦處理不好隨時會危及生命,你要是能幫我解決這個問題的話,你家有多大,我就塞多少鈔票進去。”


  “既是如此那老夫可要回去好好改建一下了,小兄弟且先把左手給老夫一觀。”


  小老頭說著古文接過易中輕的左手,細細地摸著,不知為何他的指尖卻若有若無地摸過易中輕的手表。


  “老夫的這一門算法比較特別,小兄弟你身上有鑲金的飾品嗎?”


  易中輕毫不猶豫地摘下了自己的手表:“這個可以嗎?”


  “當然。”


  高鵬道人結果手表,一巴掌將手表拍得四分五裂。


  這場麵看得易中輕瞳孔一縮,自己的這塊手表當初那德國老頭可是保證就算子彈也打不壞的,那麽到底是這中國老頭太過厲害,還是那德國老頭在忽悠人呢?

  發現對方並未因為自己的手表損壞太過激動之後,高鵬道人這才終於確認自己遇上一條大魚。


  易中輕的眼中,那小老頭突然一摸自己的胸口:“抱歉,像是我老婆子催我吃藥來了,人到了這個年紀就是愛囉嗦,稍微失陪一下。”


  看著躲到牆角的高鵬道人,易中輕也掏出手機發出指令:“衛星,將剛剛和我說話的老頭鎖定,順便監聽一下他在說些什麽。”


  手機中立即傳來了高鵬道人的電話記錄。


  “小桃桃,立馬將在郊區的那棟鬼宅買下來,詳細的不要多問,當然如果還有比那裏空間更大的空置房的話就買更大的,其他的不要多問,這趟生意要是成了的話我就再送艘遊艇給你……”


  看到掛斷電話朝自己致歉的老頭,易中輕微笑而不失禮貌地說不礙事。


  高鵬道人手中抓著手表:“請跟我來……”


  話未說完,一旁一道有氣無力的聲音突然插嘴:“這位道長你臉上煞氣臨門,乃是大凶之兆,唯有最近躲在家裏足不出戶才能渡過此劫。”


  兩人同時轉頭一看,隻見一個麵黃肌瘦,穿著土裏土氣的小子就站在旁邊。


  看到這小子的一瞬間高鵬道人似乎是明白了什麽,沒好氣地道:“去去去,連認人的本事都沒學到家就跑出來給人算命了,看你這小身子板估計平時也不懂得討師傅歡心,連飯都吃不上的吧,不想被你師傅打死就回去好好問問我高鵬道人是什麽人。”


  那小子沒走,繼續想說些什麽,隻是好像連這個動作都有些費力,同時一陣讓聞者落淚的咕嚕咕嚕聲從他的肚子中傳出,難以想象他這是餓了多少天了。


  隻是他卻沒有放棄的意思,在易中輕和高鵬道人為那陣響亮的咕嚕咕嚕聲震驚之際,他突然咬破大拇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高鵬道人的右手,並在上麵畫了一個形狀奇異的符號。


  高鵬道人一驚,感覺縮回手一看,臉色頓時變得慘白,眼睛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少年,眼中透露出毫不收斂的殺意:“你怎麽知道我龍虎山風雨一脈的死穴!”


  少年強打起精神道:“醫者不自醫,算命的也大多難以察覺自身的運勢,我這麽做真的是看你死劫臨頭想要救你,中了這個符你至少連三個月沒法動用法力,而且不做些破解之法的話你自己的壽元也會受到影響,你應該懂得這麽會兒該怎麽做的。”


  “你!”


  高鵬道人看了看手心的符咒又看了看少年,權衡之下還是覺得比起報複,還是自己的性命要緊,趕緊灰溜溜地走了。


  這一切都看在易中輕的眼中,頓時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理所當然的他是絕對不懂得法術還有龍虎山風雨一脈什麽的,但是小子阻止高鵬道人繼續算下去卻是正確的行為。


  畢竟要是他真的有本事算出個一二,小命就說不定保不住了。


  不過這老頭砸碎了自己的手表之後就這麽跑了!?

  坑爹呢!

  易中輕正準備開口問些什麽,隻聽“碰”的一身,那小子直接暈倒在了路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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