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正氣
能在這江湖上混黑道的,無論外形看上去多麽粗狂,暗地裏都隱藏著一顆黑心。
對江湖人來說,皮開肉綻算不得什麽,隻要沒傷到筋骨都可以無視,隨手點穴止血便可。
但肩頭傳來的陣陣麻痹感可不尋常。
“中毒了!?”
耿日心中一驚,立即擺出了一個單足撐地,左手別後,右手指天的姿勢全力運功排毒。
雷虎本打算趁這個機會將對方轟成肉渣,但被靈蛇引拳勁造成的點穴威力居然在體內不斷蔓延,剛剛還隻是手臂,現在半個身體都動彈不得,無奈之下隻能選擇全力運功衝擊穴道。
場麵陷入了僵持,但耿日可是身處在敵營之內,身邊到處都是敵人,就算是二當家不能出手,隨便一個嘍囉都能給他造成巨大的麻煩。
但是這位二當家的脾氣所有人都清楚,若是他現在陷入明顯下風也就算了,相互僵持著的時候如果出手相助,很容易被不講道理的二當家認為是在不給他麵子。
屍骨山上觀察這一切的任如玉見到這情況皺了皺眉頭,習慣於將一切算計在內的智者很不喜歡將死活寄托在敵人的愚蠢上,對耿日的作風大大的不以為然。
行一善突然說道:“任公子,你可知道習武的資質有何講究?”
任如玉道:“願聞其詳。”
行一善道:“武道萬千,卻也從來脫不出精氣神的範圍,修行資質也可以從這三方麵看出來。
‘精’指的是肉身,肉身根骨俱佳自然修行起來事半功倍,一般門派挑選弟子的時候最是看重此點。
稍微講究一點的還會考驗他們的悟性,在武道修行的過程中精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百折不撓的意誌和高超的武學智慧也是修行中的巨大助力。
而隻有極少數人知道先天之氣的存在,這種與生俱來的真氣不能說是強大,卻能在修行中發揮無比神妙的效果。
耿少俠擁有的這種名為先天正氣,最是擅長扶正驅邪,擁有先天正氣的人練功就算是走火入魔,也會被體內的這股力量自動撥亂反正,若有邪毒之類的力量入侵體內,就算是沒有主動去驅毒,單靠體內的正氣也足夠壓製許久。”
任如玉道:“你還真是看好這小子,毒不毒的無所謂,真正的問題還是在於那個大當家。”
“快快快,再快一點!”
雷虎拚盡全力想要將穴道衝開,卻收效甚微,他絕不願意對付一個初出茅廬的臭小子還要別人幫手,急的汗都出來了。
“嗖!嗖!嗖!”
三道指力刺入了雷虎的三個穴道,助他瞬間衝開了穴道。
得到幫助的雷虎臉上不喜反怒,卻又不敢發作,轉過身來朝著自己的大哥抱怨道:“大哥,你幹什麽?我還沒輸呢!”
“不,你已經輸了。”
韓霜踏著不大不小的步子走上前,指著耿日說道:“他現在用的這個驅毒法門名喚生陽破陰勢,也是嵩陽劍派的上乘法門,現在他渾身隱隱透出紅光,臉色也有所好轉,正是祛毒快要成功的標誌。”
話音甫落,耿日深深的吐出一股濁氣,渾身內力運行暢通無阻,肩膀的上的傷也並不影響動作,可以繼續開打了。
耿日轉過頭來對著遠遠躲在自己身後的侏儒問道:“傀儡張,你之前說的那個嵩陽劍派的叛徒就是他了吧?”
傀儡張喊道:“就是他。”
謎底終於解開,任如玉一直不看好耿日的原因也在於此。
韓霜此人不僅和耿日一樣出自嵩陽劍派,叛出門派之前甚至頭上頂著嵩陽劍派真傳弟子的名頭,並且被逐出門派的年紀已到而立之年。
與此相比,耿日雖然在進入江湖之後表現驚豔,在嵩陽劍派中的時候卻一直名聲不顯,真傳弟子和普通弟子在修行待遇方麵差別本就極大,再加上韓霜的修行時間也遠超耿日,也難怪任如玉不看好耿日。
韓霜冷笑道:“好師弟,你忘了本門的規矩了嗎,普通弟子見到真傳師兄該怎麽行禮都忘記了?”
耿日道:“當然沒忘,見到本門叛徒的時候不問緣由,見者即殺!不過我現在早就離開門派,也不能算是嵩陽劍派的人了,便多讓你活了一些時候,你不該對我表示感謝?”
韓霜露出傲然的神色:“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小子,我在嵩陽劍派的時候你怕是還在娘胎裏,你在門派裏的時候是哪個師傅教你的?”
耿日道:“我在門派裏的時候確實沒什麽出息,教武功的師傅們總是說我沒定性,教劍的師傅,教拳的師傅,教腿的師傅身邊來回跑,這也想學那也想學的,以後成就有限。
不過巧的是,無論哪個師傅在教訓人的時候都喜歡拿你來舉例,尤其是在有人衝撞師長的時候,他們總喜歡說咱們嵩陽劍派曾經有一個天賦絕世無雙,品行敗壞也是世間罕有的人。
但人家就算平時再怎麽不懂規矩,無理取鬧不是東西,也隻用短短三年就即將嵩陽劍法練了個滾瓜爛熟,你想要學他的話至少也要先把什麽什麽招式學會再說……基本上就是這個套路。”
韓霜聽到這話像是被踩到了什麽痛腳,說話的聲音中充滿了怨恨:“我呸!那幫沒用的老東西永遠隻敢在別人背後說閑話。
我還在門派裏的時候也是那樣,當著我的麵的時候,哪個不是一幅低眉順目的奴才樣。
我還是真傳弟子的時候都隱藏的好好的,我當年為了門派和他人決鬥受了重傷,一身的功力隻剩下一兩成,這個時候他們就一個個露出了本來的麵目,對我冷嘲熱諷,百般侮辱,甚至在我站都站不穩的時候將我逐出師門。
這樣兩麵三刀的無恥之徒所說的話,也就隻能騙騙你這種初出茅廬的小鬼了。”
耿日從來不喜歡聽怨婦的嘮叨,更不喜歡聽一個怨婦說的話從一個大老爺們兒嘴裏說出來。
他雙手抱胸回應道:“是這樣嗎?奇怪的是在我耳中聽到的卻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我聽說這位韓霜師兄恃才傲物又好凶鬥狠,平日練功和自己的師兄弟對練便時常下死手,有一名師傅看不過去訓斥了兩句,他便刺瞎了他的一對眼珠子又砍掉了他的一條手臂。
外出遊曆的時候他越發張狂,出手不論正邪,隻憑個人喜好,打傷殺死了了不少武林同道之後被人圍攻,被廢掉功力之後送回山門。
本來事情就算到了這個地步,也不至於將他這個廢人趕出去,可他居然企圖侮辱前來照顧他的師妹……”
耿日話未說完,一陣比剛剛怨念更強十倍,十分接近野獸的吼叫聲打斷:“胡說,胡說,胡說,胡說!他們說什麽你便信什麽,他們叫你去當條狗你怎麽不去當!”
耿日指了指不遠處的鬼馬幫旗幟:“你離開門派也有三四十年了吧,這期間我不知道你有什麽運氣才恢複功力,但這麽久以來難道一直有人拿劍指著的脖子叫你為非作歹?
剛剛我當著你的麵殺了你的結義兄弟,雖然在我看來他死有餘辜,對你來說卻是兄弟,但我從你身上感不到任何情緒波動,我別跟我說什麽是因為你的修身養性功夫登峰造極了。”
一旁的雷虎聽到這兒忍不住開口道:“你小子知道什麽,我和大哥才是正兒八經的結拜兄弟,那個連喝酒都不肯脫下麵具的老鬼不過是我們拉來湊數的,要不是他掌握著利用這處天坑的手段,我早就看他不順眼將他親手斃了。”
耿日雙眼一凜,那股強烈的不屑與鄙夷並讓雷虎這名大漢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五六步:“江湖中人快意恩仇,恨就是恨,愛就是愛。
既然認了他做兄弟,即使他有千般不對,萬般不是,那也絕不是不幫他報仇的理由。
你這大老粗自以為這偽君子欺騙別人卻隻對你坦誠,你又怎麽知道你在他眼中不過也隻是另一個沒帶著麵具的討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