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既然如此,你就說來聽聽罷。”幾次三番不將皇帝的話放在眼裏,皇帝眯起眼睛聲音微冷。
容天冰聲音微冷,言辭間慵懶的尾音卻為消散,“是。”
“昨日臣與安和郡主當街遊玩,卻見一男子糾纏另一男子不放,臣本不欲多管閑事,可安和郡主告訴臣,那被糾纏的男子卻是景泰國使臣,雖然隻是一介文書,但畢竟兩國交邦,若是他國使臣在我墨雲出了什麽差錯,必定再起戰亂,所以臣便出手救下了那使臣。”
沒有料到這件事還會牽扯到他國使臣的淮北王心底咯噔一下,放在膝上的手緩緩縮緊,將手下的衣擺揪起皺褶,眉頭狠狠一皺。
默然良久,猛地站起,伸出手指直指跪在殿中的二人,言辭間的惱怒不言而喻,“既然如此,你大可將那使臣帶走,為何又要當街毆打我兒,致使他臥床不起,昨夜更是高熱不止,不過片刻便沒了氣息。”
越說道後麵,聲音更是含了顫抖和哽咽,若不是雙方立場不對,葉司涼都有一種於心不忍的錯覺,“令公子糾纏使臣不放,見在下出麵阻攔,又欲對在下行不軌之事,在下不過正當防衛,有何不可!”
容天冰抬眸望向淮北王方向,燦若晨星的眼眸中滿是冷然,連音調都不曾變過的聲音裏充滿了不屑,言之鑿鑿的樣子令原本就奪目的風姿越發出眾了。
“你!簡直強詞奪理!既是正當防衛,小兒又怎會渾身是傷,被人抬回驛站!”眼見兩人一人不置一詞長跪不起,一人咄咄逼人讓自己無力招架,淮北王心中的鬱氣更是不打一處來,紅腫的眼睛布滿血絲,陡然瞪大眼睛怒視二人,帶著異樣的威懾。
麵對淮北王的質問,容天冰充分展現了何為不要臉的精髓,“在下畢竟是武將,自然出手略重了些。”
“隻是~令公子當街調戲別國使臣,又放眼要囚禁當朝官員,一頓鞭子,賞給他還是輕了些!”容天冰拖長的語調,充分的表現了自己的不屑。
說罷,她煙波輕巧的從淮北王身上移開,上挑的眉尾示意自己心底的鄙夷,將目光又挪回麵前的地板,注視著上麵的花紋,依舊不曾給皇帝任何一個眼神。
被容天冰的態度給氣了個倒仰,伸出的手指抖了兩下收了回來,索性不再看殿中二人,轉身一臉悲戚的看著皇帝,“你!陛下,此事還請陛下定奪。”
“吵夠了?”皇帝慢悠悠的品著手中的茶,幽香的白霧繚繞著升騰,將皇帝的臉擋住,明明滅滅的看不透他麵上的表情。
慢悠悠的語調裏是帝王的威儀,令原本心就底氣不足的淮北王更是猛地一顫,垂首立在殿中,連椅子都不敢去坐了。
輕蔑的看了一眼淮北王,容天冰維持著原本的姿勢,絲毫不將皇帝外強中幹的樣子放在眼裏,心底更是充滿了厭惡。
竟然會對自己的臣子起這樣齷齪的心思,真是惡心至極!
“安和,你來說說,淮北王公子調戲的是那一位使臣啊。”穩坐在龍椅上的皇帝,似乎是沒有想到這件事還會牽扯到他國之人,按捺了許久,等二人終於爭吵完,才慢慢將話題轉向葉司涼。
“回稟陛下,正是上次殿上出言的文書黎子殤。”葉司涼聞言直起身子,目光灼灼的看了過去,眼底一片澄澈,看不出半點虛偽。
皇帝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心底猛地一沉,似乎是想到了方才夏櫟說到的事情,將手中的茶盞放在桌上,撫了撫長須,良久才說道,“黎子殤,安和你與那黎子殤是否走的太近了些。”
“回稟陛下,臣女與使臣大人不過兩麵之緣,何來走的太近?”疑惑的看著皇帝,澄澈懵懂的眼睛裏滿是不解,心底卻微微發冷。
果然!
“果真隻有兩麵?那之前京中傳的沸沸揚揚的事情,你作何解釋?”對於這樣的回答,皇帝自然是不信的,狐疑的看著底下一派真誠的人,眼底的試探晦澀難辨。
眨了眨眼睛,那張嬌俏可人的麵龐上便流轉著一層朦朧的光彩,映襯的那雙令人見過便難以忘懷的烏黑眼瞳越發靈動起來。
“之前京中傳聞,陛下不是親自證實不過空穴來風?臣女與使臣確實隻有兩麵之緣,一次是殿中宴會,一次便是這次意外了。”葉司涼說著,便撇了撇嘴,眼底的波光一閃,往一旁僵直站立的淮北王看去。
“最好是這樣,既然牽扯到景泰使臣,天冰又將事實經過說清楚,倒是淮北王教子無方,膽敢公然調戲良家子女,天冰教訓的對,不過當街打人確實不對,如此,便罰你半年俸祿以儆效尤,至於安和,罰你一月不許出府,如何?”聽完葉司涼的話,皇帝眼底暗光一閃,緩緩沉聲道。
威嚴的往淮北王的方向一掃,製止了對方的不忿,“你二人退下罷,淮北王留下,朕與你有話要說。”
“是,微臣告退。”
“臣女告退。”
兩人順著姿勢跪拜後,緩緩起身離去,轉身之際,葉司涼勾起嘴角,對著淮北王露出了一絲輕蔑。
垂在身側的手用力縮緊,心底對自己的怨恨的無力瞬間達到頂峰。
“懷安,這次事件,你受苦了,但永呈侯與容王乃我墨雲立國之根本,不可妄動,朕希望你能理解朕。”皇帝見二人離去,語重心長的對站在殿下晃神的淮北王說道。
“微臣知曉,多謝陛下。”艱澀的躬身回答,壓下心底再次湧起的澀意,眼中的濕潤模糊了視線。
“罷了,人死不能複生,你多看開些罷。”皇帝撫著胡須安撫道,渾濁得雙眼中劃過一絲精光,漸漸陷入沉思。
“是,多謝陛下關懷,微臣謹記於心。”淮北王俯首跪倒在地,晶瑩的淚水從眼眶滑出,砸在地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唉,跪安吧。”擺擺手讓淮北王退下,摁著眉間說道。
“是,微臣告退。”淮北王擦了擦眼中的淚,心底悲涼的往宮外走去,眼底的青黑越發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