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6 中興劍
年三月,天子昭告,因伴讀、平賊、獻策、輔政,數功相累,冊封宗親劉誠為世襲關內候,美其名,曰“錦”!采邑徐州廣陵郡。
東漢,軍功爵製二十等,十九為關內侯,最高二十為徹侯,為避武帝劉徹,亦諱曰列候。
如此,即便是說,關內侯之爵位,隻在徹侯之下,在非劉不王的漢代,已然很高!
何況,即使是列候,也大多隻是徒有榮耀的虛名,少有食邑,即便是有,也頂多不過一亭一鄉一縣之地。
獻帝時,呂布弑父董卓,封列候“溫”,升奮威將軍,儀比三司,與司徒王允共秉朝政,也不過食邑一縣而已。
劉誠這錦候,雖不能與老祖劉勝的中山靖王相比,但竟食邑一郡,還能世襲,僅此一點,便有諸多不合禮製之處,何況劉誠尚且身陷牢獄,有謀刺皇子之嫌。
消息一出,來得突兀,莫說劉侍郎想不通,滿朝文武,更是無一人想得通,不過這“錦”之一字,在劉侍郎看來,倒也真真貼切。
不待眾人反應,皇帝劉宏的旨意,又綿綿不絕自西園裏頻頻頒出,道道引得天崩地裂,讓人如遭晴天霹靂。
當日,劉宏分封州牧,大有商滅周興時,周天子分封天下之大氣勢,群臣旦有異議,一律貶黜幽禁,太仆佐令耿言諫否,更是被當庭杖斃,自此,百官惶恐,再不敢出言半句相左。
劉宏大袖一揮,隨即摁下了勢比山沉的傳國玉璽。
封:宗正劉虞為幽州牧,總領幽州軍政,開募兵之權,又封,宗親劉表荊州牧,劉焉為益州牧,劉岱為兗州牧,丁原為並州牧,陶謙為徐州牧,賈琮為冀州牧,士燮為交州牧……
一番分封下來,看得人既是眼饞又是心驚膽戰,大漢十三州,而今隻落下皇城所在司隸和戰亂涼州,司隸另當別論,皇帝劉宏有意招安涼州叛將,故此涼州牧才懸而未決。
分封之後便是清算,殿前侍衛侯景領著西園禁衛一一登門宣旨緝拿,該殺殺、該免免,所涉者不下百人,鬧得京師雞飛狗跳,沸反盈天。
查司徒崔烈,老而無為,免。
查太尉張溫,督戰涼州不力,以致國亂賊生,百姓怨聲載道,免。
查常侍夏惲,朋比為奸,殘害忠良,下獄待斬!
查常侍郭勝,昔年冤死忠義之士呂強,斬!
……
洛陽城春雨正稠,果是天有雷霆,地有烈火,事後必定天地換新顏,隻是這過程中,當真會拆了大漢數百年的房子和基業。
郭勝的人頭,砍了之後便直接掛在西園校場的旗杆上,儼然成了一張催人性命的幡!
人說這些還隻是開始,看兆頭,驚濤駭浪還在後麵,群臣退去之後,人人自危,闔門而守。
……
劉宏就坐在榻上,高高的金冠,寬寬的錦衣,與往日裝束一般無異,可此刻看起來,卻讓人覺得尤其器宇軒昂,身登九五,一語定乾坤,從未有過地顯露出一代君王之相。
他似笑非笑,手裏把玩著那柄中興劍,“唰”一聲拔出一半,玩味問道:“錦候!可還滿意?”
劉誠跪在地上,雙手接過詔命,腦中立時響起了係統的提醒聲,“恭喜宿主,完成任務‘光宗耀祖’第一階段,獎勵宿主四維屬性上限值各自提升5點,當前宿主的四維……”
晃了晃腦袋,劉誠無心再聽下去,說話間欲哭無淚,“陛下!微臣可是諫言萬萬不可分封州牧啊!難不成在獄中惶惶度日,睡昏了腦袋,還寫得出了岔子?”
“哼!你還有臉說!”
劉宏劈頭蓋臉罵道:“從年前開始,到今日都已是三月初三,你好好算算,幾月以來一共寫了多少廢話,朕是不勝其擾。屯田開海、均戶立籍、科考擇士、唯才是舉,甚至通婚移民以教化異族,這些朕都可以兼聽,可馬列思想、共產主義……你倒是說說,這些是何東西!”
“我……”劉誠語塞,誰讓自己實在閑得蛋疼。
“說啊!相對論?達爾文?還彼得羅夫斯基?好在念你提醒了朕尚可重封州牧以鎮州郡,不然,西園新軍初成,老子可是真想將你這狗頭砍了祭旗!朕說得可對,錢卿?”
錢謙益看了一眼下跪的劉誠,躬身陰陽怪氣答道:“陛下!微臣以為,現在要祭也不遲!”
劉宏一愣,猛然想到,“不說砍頭朕還差點忘了,那奸賊郭勝雖死,似乎其府宅別院尚未查抄,錢卿快快領著人去!朕現在就數錢糧缺得緊!”
“諾!”
人這一走,劉宏坐在上方又板起臉來,“錦候可知!昨夜,朕做了一個夢!”
夢你妹!
動不動就做夢,自己都快愁得睡不著覺,哪還有時間做夢,劉誠暗罵兩句,急道:“陛下!當務之急,不是解夢的時候,還請陛下收回成命,州牧一事……”
劉宏擺手,繼續道:“這回!朕總算做了個好夢,朕夢到,我大漢重現武帝當年之景,四海升平,萬朝來賀!也夢到朕……妻賢夫安,兒女繞膝……”眼神迷離,劉宏也笑得勉強,後麵的話聲音很小。
他陡然起身,又拿起案上寶劍來觀,高聲道:“朕!是天子!那便是一言九鼎,此番夢醒,那便再不入夢!錦候可信?”
“呃……信!”
“哈哈!起來說話,來來來,你也看看朕這柄中興之劍!”
劉誠探身去看,這劍鋒不鋒利姑且不說,絕對是史上最珠光寶氣的一柄!光是劍穗吊墜所裹寶石,便有鴿子蛋大小。
劉宏興致勃勃,“此劍!朕一共鑄了四柄,一問天,二鎮地,這第三把,朕便留在手裏,上可斬皇親國戚,下可斬惡霸刁民……你躲什麽?”
“微臣被關得太久,怕光!”
劉誠總覺得皇帝劉宏不懷好意,出聲問:“陛下英明,既然總共鑄劍四柄,哪還有一柄?”
“我正要說此事!”劉宏拉著人手,“你來你來!你可是朕的股肱之臣!”
劉誠摸著屁股瞅了瞅房頂,“陛下!你的那位虎賁將軍,不在?”
房頂上似乎真沒人,劉宏也稍覺奇怪,未作思考,他又歡歡喜喜、快速取出一隻小巧木匣,打開,裏麵麻布裹著一柄短匕,拿出來遞給劉誠,他煞有其事道:“這!便是第四柄!”
果然,這柄粗製濫造的短匕連口都是缺的,狗啃的一樣,肯定是鑄了三柄劍剩下的邊角料隨便捏著玩的,不過劍身,卻真歪歪扭扭寫著“中興”二字!
“愛卿收好!這字,芷兒淘氣寫的。”
劉宏麵露鄭重之色,“這柄無上寶劍朕就賜給你了,你別看它短是短了些,可同樣上可斬皇親國戚,下可斬惡霸刁民,本來,朕是想將那柄長的賞賜給你,不過太貴……”
“謝陛下隆恩!不過州牧一事……”
“去吧!”劉宏打斷,揮手道。
“州牧……”
“滾!”
剛出殿門時,正巧碰到張奉,他捧著新煉的快活丹,見劉誠魂不守舍低頭而過,終不忍喚道:“誠弟!”
“兄長!”劉誠揉揉眼皮,張奉心神不寧,恍惚間,似乎今日人人都不太正常,包括自己。
見左右無人,張奉耳語道:“誠弟才出大獄,本該賀喜,不過……近日恐生大變,誠弟最好待在府上萬莫出門!”
劉誠還愣在原地,張奉卻轉身走了。
他推門喜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今日這爐仙丹,成色前所未有的好,堪稱極品中的極品!”
裏間,劉宏轉身,將中興劍扣在桌上,歪著腦袋說:“哦!正好!那張卿今日便吃給朕瞧瞧!如何?”
張奉一驚,錦盒不慎掉落在地,一枚黑漆漆的丹丸滾了出來,冒著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