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心神蕩漾
這會鋪子上沒人，李知玟壓低了聲音，兩個人湊得很近，瞧著像是小兩口在說悄悄話。
「你想那天的事情再在這兒上演一遍？」
殷嘯被她問的咯噔一下，剛剛遠遠的看見李知玟被人欺負，腦子一熱不知道怎麼就脫口而出了，戰場上打了這麼多年仗，都沒有如此衝動的時候，好在他腦子靈活反應快，及時找補回來了。
李知玟覺得殷嘯說的也對，婆母的娘家侄子太過維護她，難免被人嚼舌根，李知玟有點不明白這個架空的朝代了，明明給了女人極大的自由，都可以考取功名、入朝為官了，偏偏在婚嫁上一如以前迂腐。
但是還是覺得不太好，這小鎮就這麼大，萬一被熟人知道了，特別是那個劉大娘，肯定又是一通麻煩。
「以後你還是少來我這兒。」
「那可不行，我決定了，在我走之前我就在你這小鋪子上當小二了，我不要工錢，管吃管住就行。」
「你！」
外面這麼多人李知玟不好和他吵架，氣鼓鼓的起身收拾了兩個人的碗筷，賭氣似的跑去攪弄哪一鍋骨頭湯了。
殷嘯瞧著她鼓著腮幫子的小模樣，既然一時沒挪開眼，生氣也這麼有意思。
忙了一中午他算是發現了，哪兒都沒有李知玟這個小面鋪消息靈通啊，天南海北的食客在飯桌上什麼都能聊起來，小二的身份再好不過了，站在哪兒偷聽都沒人注意。
「哎呦欸，你是去哪兒了，我都要餓死了。」
「我給你推薦個好去處，路西那邊開了個面鋪，味道那叫一絕，我剛剛排了好久才吃上，鐵蛋你也去嘗嘗。」
劉鐵蛋摸著癟下去的肚子按著同僚指的路一路找過去，嘿，這不是他那個守寡的表弟媳婦兒嗎？旁邊那個男的應該就是二嬸那個娘家侄子了吧。
劉鐵蛋心想這不巧了嗎，正要上前打招呼，聽見旁邊賣菜大娘正誇李知玟兩口子憨厚勤快呢。
「大娘，你是說他們倆，兩口子？」
「那可不，這還能有假。」
這下劉鐵蛋摸不著頭腦了，不過心裡替自己那個死在戰場上的表弟頗為不平，雖然寡婦改嫁誰也攔不住，但是他怎麼就這麼不高興呢，腳下一轉去了另外一家麵館吃飯去了。
劉鐵蛋在鎮上跑活干，過了兩天一忙也就把這事兒忘了，不過再也沒去過李知玟的面鋪。
天色擦黑，李知玟和殷嘯收了攤往家走，每次路過城門看見殷嘯的通緝令，李知玟心裡還是緊張，倒是殷嘯跟個沒事兒人一樣，笑呵呵的跟軍爺點頭哈腰，看得李知玟心驚肉跳。
「這就不懂了吧，像咱們這樣的人，一天進進出出的不知道多少呢，他們才不往心裡去，反倒是低著頭不敢見人的才讓人懷疑。」
李知玟忙活了一天，正盤算著離那八兩銀子還差多少呢，根本沒聽見殷嘯在說什麼，扭扭脖子甩甩胳膊，一天下來還真有點累。
殷嘯把李知玟肩膀上的小包袱取了繞在自己的手腕上，推著板車還健步如飛，惹的李知玟側目。
殷嘯察覺到了不由得挺直了腰桿，胳膊上的肌肉騰的鼓起來，整個人看著更壯碩了。
「我看你也好的差不多了。」
殷嘯有些小失落，原來人家是下逐客令呢，不過即便李知玟不催他，他也確實該走了，前線吃緊，這信越快送到越好，而且總在家裡難免會惹事端。
「我最快明天就走了。」
不知道怎麼，殷嘯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李知玟又看了他一眼，沒有什麼異樣啊，便知當他是累了。
李知玟忌憚他外男的身份，進了村便不和他說話了，殷嘯本身也是個寡言的人，兩個人一路無言，到家的時候天都黑透了，嫂子已經做好了飯，讓小谷在門口等他們了。
飯桌上殷嘯果然提起了自己要走的事情，本來應該是鬆了一口氣，這會竟然都有些難過，小谷更是抱著殷嘯的腿哭了一場。
李知玟也奇怪，明明剛開始趙氏和羅氏都挺不想讓殷嘯住在家裡的，只是為了感謝他對李知玟的救命之恩，才面前點頭。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親，可能是因為他和咱們二柱關係好吧。」
不過整體來說，送走一尊瘟神，李知玟還是長舒了一口氣的，她們一家四口三個寡婦，留一個男人在家住這麼久也不好看，寡婦門前是非多嘛。
旁的不說，昨天晚上，李知玟伺候趙氏洗了腳，出門倒洗腳水，一推門看見殷嘯正光著膀子洗頭呢，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李知玟晚上躺下回想起來都覺得尷尬。
其實也不是沒看過，殷嘯受傷的時候還不是她給收拾的，但是此一時彼一時啊。
李知玟雖然是個寡婦但也還是個黃花閨女呢，她賣到晉家當媳婦兒的時候還是個小孩子，晉家也沒想著那麼早給晉二柱娶媳婦兒，哪成想還沒等到她長大，晉二柱就當兵去了，所以李知玟現在還是個完璧之身。
「小玟？」
「娘，您之前說二柱右肩膀上有個紅色的胎記是吧。」
李知玟正在給趙氏洗腳，這會仰著頭問他，提起兒子，趙氏有說不完的話，知道兩個人成親的時候李知玟還是個小姑娘，自家兒子估計也下不去嘴，這會從頭到家把晉二柱身上的痣、胎記都說了一邊。
李知玟細細的聽，又覺得不太像，她是見過晉二柱的，幾年的變化不能這麼大，再說了她發現不了，難道趙氏還看不出來嗎？
李知玟搖搖頭，怪自己多想了，殷嘯怎麼可能是晉二柱呢。
有了上次的尷尬，李知玟現在開門前都得先開一道小縫，確定殷嘯不在院子里才出門。
「你是在躲我嗎？」
「啊！」
殷嘯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下了李知玟一個趔趄，手上的盆都差點扔出去，殷嘯連忙扶了她一把。
李知玟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殷嘯搭在她手腕上的大手了，殷嘯的手很粗糙，大概是常年打仗磨了很多繭子，所以存在感很強，李知玟的臉騰的就紅起來，幸虧天黑也看不出來，威威掙脫開來，噠噠噠跑去倒了水，回來看見殷嘯竟然還在院子里，像是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