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把火之銅牆鐵壁
九點來鍾，廠長騎著紅色本田五羊125摩托車過來了。廖叔和楊籽在門衛室坐著，旺叔去輪巡了。廖叔可以說是“老當益壯”，反應機敏；剛聽到發動機的轟鳴聲，扭頭看了一下朝向馬路的窗戶，說了聲“廠長來了”，人已經迅速地把角門打開了。
廠長把摩托車在通告欄附近的空地上停好，理了理頭發和T恤衫。楊籽也到了跟前。
“廖廠長，你好。我是保安員楊籽。”
“你好!”廖廠長主動伸出手，和楊籽握了一下。
“走，去看看吧。”廠長說。
廖廠長看起來有四十來歲，和楊籽差不多高，人很健碩，微微的“啤酒肚”；麵目白淨紅潤，透露著和善，和楊籽見到過的黑、矮、瘦的本地男人完全不同。走路時喜歡背著手，四平八穩，很有一種幹部氣質。
楊籽先提到後圍牆太矮，比起自己1米75的身高，也就高出不到兩拃長。楊籽原地跳躍，輕而易舉地翻上牆頭。
“是吧，廠長？像我這樣的人，都能很輕巧地翻上去，何況那些賊？”
“確實！”
楊籽感覺：廠長好像不太愛說話，對於問題總會慢幾拍，再點頭或搖頭。很久才能蹦出幾個字。
來到發電機房時，三四個香港過來的技工，正在忙活修理、調試。
楊籽今天才知道這三個長方體的、大的鐵家夥就是發電機。當初入職時，總經理助理阿美小姐帶著楊籽走到生產廠房後麵，也許是因為雜草太深，阿美小姐隻是指著那一大一小的兩個平房說，
“那是配電房和發電機房。”
楊籽當時出於好奇，就蹚著草叢過去看了看。
小的配電房是門窗緊閉上鎖的。大的發電機房周圍的窗戶都沒了玻璃，踏腳能進。木門也歪倒一邊。楊籽探頭瞄了幾眼，看到裏麵有十幾台小電機。這個他是認識的，農村種菜、小型抗旱抽水用的和這些相似。值個兩三百塊錢的。
楊籽當時也僅僅是擔心：會不會有人從圍牆翻進來，偷走這些小電機，賣錢或者改造後用來抽水澆地。丟了一個就要損失好幾百塊錢。所以他才在報告中提及，這個發電機房四周無門窗，應該是安保的重點部分，也是防範的死角。
楊籽真沒想過：誰能把這三個大家夥偷偷地抬走？出了這件事他才明白，原來這幾台進口的玩意兒，真正值錢的是主板。
結果那份《報告書》真是一語成偈ji，或者是說，瞎貓碰到了死耗子。
廖廠長的方案起初是：
1，圍牆，找人拉磚、沙、水泥砌高一米；
2，發電機房，安上鋁合金推拉窗，加裝不鏽鋼防盜窗，不鏽鋼防盜門。
楊籽給廠長的建議是：
1，砌牆太費時費力，不如牆頭上立角鐵，然後橫著焊上鐵蒺藜；類似看守所高牆的電網。
2，鋁合金推拉窗可以不裝，不鏽鋼防盜窗，用的是管材，不牢固，不如用角鐵、粗鋼筋焊得結實，包括門也這樣焊；這樣既利於機房的通風散熱，也利於外圍人員的巡視觀望。另外這裏也不需要美觀。
3，清除發電機房周邊的雜草，在平房的頂上設個簡易的固定崗亭，焊一個簡易爬梯上去；崗亭頂上背靠背裝兩個探照燈，一邊照向圍牆和廠房間的消防通道，另一邊照向圍牆和男工宿舍間的消防通道。
“不過，這樣會不會花太多錢？”
說完建議方案，楊籽瞅見廠長默不出聲，過了一兩分鍾有些擔憂的問道。
“這樣做最好！錢，牟（沒）問題，花不了幾個小錢。”
“下午我叫人過來找你，你告訴他怎麽做就行了。有其他需要做的，你也直接告訴他。”
“做好了，你來驗收。”
廖廠長拍了拍楊籽的肩膀，走向辦公室。
第一次感受到廣東人做事效率真高：
下午一點半，剛剛監督完上班的員工打卡，回到門衛室。廖叔就告訴楊籽門外有人在等他。
“你好，哪位找我？”
隔著鐵柵門，楊籽問道。
“你好、你好，你就是楊隊長吧？！廖廠長叫我們過來找您！？”
“哦，我是。請進來吧。”
“感謝感謝！我姓劉，您叫我肥佬劉，就行了。這是我同事。來來，楊隊長，吸煙、吸煙，來，大叔，吸煙。”
楊籽不抽煙，謝絕了。廖叔接下來一顆煙，放進了值班桌的抽屜裏。
楊籽帶著肥佬劉他們倆去了配電房那些地方，肥佬劉一直是客客氣氣、笑容可掬的樣子。
來廣東這麽久，第一次有人對他這麽客氣、謙卑，楊籽太不習慣。
楊籽把廠長同意他的設想方案，現場一一告訴了肥佬劉他們倆。肥佬劉忙不迭地“好好好”，從提包裏掏出來皮尺。
“楊隊長，你有事先忙，或者去歇著吧。我們倆先量好尺寸。”
肥佬劉他們倆一個多小時後走的。不到一個小時，肥佬劉自己又開著那輛尼桑皮卡車回來了。手裏拿著文件袋，說是找龐副總。五六分鍾就從辦公室出來了；出廠門的時候，還丟進門衛室兩包煙，說是留給楊隊長抽。
等楊籽在飯堂大廳，麵試完兩個應聘的保安員，回到門衛室，看到廖叔遞過來的那兩包煙時，感歎的說：
“乖乖！軟中華？！我不抽煙，你和旺叔一人一包！”
第二天一大早，肥佬劉就帶來兩輛6米9長的滿載卡車和十多個工人進了廠區。
經過兩班倒，白天黑夜不停工。僅僅三天時間，完活。
不僅後圍牆加裝了1米8高的、外抻型鐵蒺藜，四周圍牆、直到門衛室都加裝了地坪等高的鐵蒺藜。
發電機房的防盜窗、防盜門，角鐵鋼筋用料夠粗壯、夠紮實，爬向房頂的梯子也是用加強槽鋼、防滑紋鋼板焊的，兩邊焊有鐵管扶手；牢固是沒得說；都塗刷了銀色的防鏽漆。包括圍牆上的角鐵、鍍鋅鐵蒺藜的焊點，同樣塗刷了銀色的防鏽漆。
廠房和男工宿舍朝向圍牆的外牆，各增加安裝了五個戶外路燈。崗亭上的兩個射燈以崗亭為起點，分別射向靠近圍牆的整個視線。
最讓楊籽滿意的是，發電機房頂的崗亭。白藍相間的鋁合金材質，四麵茶色推拉窗，3乘3米的內空，自帶固定桌台，配備兩把文員轉椅；頂棚搖頭扇，牆壁衣帽警械掛鉤，一應俱全。
外頂設有警用紅藍轉閃燈；亭尖處除了兩個射燈外，還樹立了避雷針。
除了沒有空調，真是超標準的警用值班亭。
配電房和發電機房周圍全部的雜草清除掉，做了水泥硬化。
肥佬劉的工人還把雜草、廢土、垃圾全部清理出廠。
按平麵圖來看，絲花廠就是一個標準的長方形。其中一條長邊中點就是大門，唯一的出入口。門朝向東，平行的馬路之隔，正對汽車站和群思電子廠的分界線。
麵向廠門的右手邊，是兩棟6層高的騎樓宿舍，底座架空層是飯堂；樓和東邊的圍牆之間的寬度，比一個標準籃球場寬出兩三米。正好在那裏設置一個籃球場。
麵向廠門的左手邊，是一棟六層的獨立廠房，總高度和總寬度同宿舍騎樓是一致的。二樓靠左的一半設為辦公室。廠房樓和東邊的圍牆之間規劃的是小車停車位，貨車裝卸區，綠化區。
廠房和宿舍樓，是以與大門等寬的內部水泥路，相隔斷的。大門相對的長邊緊鄰一大片未被征用的農業空地。兩個短邊的隔壁分別是另外兩家工廠。大門這邊的圍牆相鄰的是一棟棟3到4層的農村自建樓，門麵朝向入鎮的南北向主路。
楊籽經常臆想：
以這樣的布局，現裝的鐵蒺藜圍牆。
絲花廠簡直就是銅牆鐵壁，固若金湯。
別說外部的小蟊賊、江洋大盜等，就是當年侵華的日軍，三五個鬼子步兵中隊，沒有重炮的掩護下，想攻進來？隻要給夠小米、步槍、子彈，絲花廠的滿員編製的保安員，也能，送他們去見他們死去的天皇！
當然，中國男人要有血性。
最重要的是：內部不能出漢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