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她不是死了嗎
張媽去拿了鑰匙來，左木接過去後，便要去開門。
然而當鑰匙剛剛插進孔鎖裏，他們連門都還沒有打開，裏麵頓時傳出了一聲怒吼，“出去！”
冷冷的兩個字，低沉沙啞而又彰顯出一股憤怒，不容被打擾的憤怒。
左木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聽到顧司辰的聲音的聲音傳了出來，他一陣高興，可是接著又是一陣低落。
辰少還有聲音就表明他現在沒事，可是他已經幾天沒有吃喝了，這怎麽行？
左木咬咬牙，豁出去的說道，“辰少，你已經幾天沒有吃東西了，至少……”
“我說！”裏麵又傳出他的沙啞而低沉的嗓音，“出去！”
那聲音中，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
左木臉色苦了下來，他是很清楚辰少的脾氣的，他說什麽就是什麽，誰也不能違抗他的命令，哪怕是他。
張媽看著他們這個樣子，心底歎了口氣，對還是很不甘心的左木說道，“我們還是讓少爺自己靜一靜吧，他現在恐怕隻需要安靜了。”
雖然很不想就這樣算了，可是左木也清楚，顧司辰一旦堅持這個樣子，誰也拿他半點辦法都沒有。
當下，他也隻能歎了口氣，對張媽點點頭。
左木跟張媽都擔憂的望了眼那扇門，左木最後說道，“辰少，飯菜都放在房門口了，你記得要吃。”
隨後，他跟張媽一同離開了書房門前，下了樓。
張媽去了廚房忙些事情，左木坐在沙發上，腦袋裏都是前兩天他們見到藍若闕的場景，而以及現在擔心顧司辰的心情。
徒然的，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慌忙拿起旁邊的電話，朝著一個號碼撥了過去。
如果是嫂子的話，說不定，能讓現在的辰少改變一些。
至少是嫂子在的話，辰少一定不會像現在這個樣子的。
左木隻能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藍若闕的身上。
莊園當中。
藍若闕閑著無聊，正在給前園的花澆水，可是突然的，兜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放下水壺，拿出電話來看，屏幕上顯示，是左木打來的。
藍若闕微微皺了下眉，左木為什麽會給她打電話？
難道是顧司辰出了什麽事情？不然為什麽是左木給她打電話？
藍若闕拿著震動響著鈴聲的手機遲遲都沒有接起，眉頭蹙得緊緊的，仿佛是在掙紮著什麽一般。
莫淵在這個時候走到她身邊來，看到她對著手中的電話躊躇不已，遲遲不接，他大概也猜到了，電話是誰打來的。
他站在她的身邊，忽然說，“接吧，也許是有什麽事情也說不一定。”
藍若闕詫異的抬頭看向他，莫淵隻是微笑著，沒有再說話。
她也知道興許是左木有什麽事情，很可能是因為顧司辰，但是，想要接下這個電話，現在就知道顧司辰是怎樣的情況，對她而言，還是有些壓力。
雖然早就猜到了，顧司辰現在的情況不會有多好，但是她還是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去聽到關於顧司辰現在的任何消息。
好不容易在這兩天才安靜下來的心，突然就被這個電話給攪亂了。
莫淵見她仍舊遲遲都不肯接，他無奈又歎息說，“既然已經決定了，遲早是要麵對的。”
藍若闕垂下眼眸，她知道的，終究是要麵對的，不管她到底能不能承受。
抿緊了唇，藍若闕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按下了接聽鍵。
見電話終於是被接通了，左木頓時欣喜的道，“嫂子！”
藍若闕輕闔下眼眸，聲音的淡淡的，仿佛一點感情都沒有，她問道，“有什麽事麽？”
聽到她如此冷淡的嗓音，原本再熱情的心，也仿佛被一股冷水從頭澆到底。
但是很快，左木就打起精神來，他打這通電話的目的，不是隻是為了聽她的聲音，所以千萬不能灰心。
左木說，“嫂子，辰少已經好幾天沒有吃喝，把自己關在書房好多天都沒有出門了，如果你現在有空的話，能不能過來看看他？現在除了你，我們誰說話他都不會聽。”
藍若闕的眉頭緊緊的皺著，雖然早就猜到了顧司辰的情況不好，可是也沒想到他居然這麽傻。
把自己關在書房幾天不吃不喝不出門？他瘋掉了麽？他到底還想不想活了？
可是，藍若闕卻說，“那跟我有什麽關係？”
冷淡得仿佛就像是陌生人一樣，聲音充滿了冰冷生疏，簡單的一句話就拉開了所有人的距離。
“嫂子……”左木拿著電話，不可置信的低呼一聲。
之前就知道了，嫂子因為藍楚霖的事情，現在跟辰少才鬧成這個樣子，之前她說的那些話，大多都可以認為她還在起頭上，可是沒想到，過了兩天多時間了，她竟然還是這樣！
她還是能輕易就說出這種傷人的話……
但是很快的，左木又打起精神，懇求的說，“嫂子，看在你跟辰少這麽久的感情的份上，你就回來一趟看看辰少吧，他繼續這個樣子下去，真的會死的。”
說到了後麵，左木都已經近乎哀求。
“既然他自己都喜歡這樣折磨自己，別人說得再多都沒用，他喜歡怎樣就怎樣，與我無關。”藍若闕冷冷的說道，可她的眉頭一直不曾舒展過，莫淵在旁邊看著，劍眉也漸漸攏了起來。
她還是很這樣勉強自己，明明自己擔心得不行，可仍舊強迫自己說出這樣無情的話……
她果然是很在意顧司辰的。
莫淵垂下眼眸，頰邊勾勒出一抹淡淡苦澀的笑意，他很清楚，自己在這一點上，徹底輸給了顧司辰。
“嫂子……”左木還好想說什麽，卻被藍若闕一聲冷清的嗓音打斷了。
“好了。”藍若闕阻止了他，冷冷的說道，“如果隻是他的事情，你可以不用再跟我說了，現在起，他的死活都跟我沒有關係，以後事關他的事情，都不準你再打電話過來。”
說完之後，藍若闕倏地掐斷了電話，根本連給左木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左木怔怔的拿著電話，沒有皺得緊緊的，難道，嫂子和辰少，真的就這樣完了麽？
因為藍楚霖，他們之間的感情，就這樣完了麽？
而所有人不知道的是，二樓的書房內，暗沉的空間裏，顧司辰，慢慢的放下了電話。
左木是用別墅裏的電話給藍若闕撥過去的，別墅裏的電話都有分機，書房裏也毫不列外。
所以，左木跟藍若闕的對話，從頭到尾，從始至終，都被他，完完整整的聽完了。
電話落在一旁，顧司辰垂下暗淡的眼眸，嘴角勾起一抹似嘲諷，又似苦澀的弧度。
她終究還是選擇了無情，他們都中了藍楚霖的圈套裏。
他明知道這是一個圈套，明知道這一切不過都是在按著藍楚霖的計劃走，可是，他卻突然不知道該怎麽阻止。
沒有任何事情，是比藍若闕的不信任，比她的無情，來得更讓他措手不及的。
他明明是了解的，了解這都是藍楚霖的圈套，但是他卻無力阻止，因為此時哪怕他真的把藍楚霖抓出來了，逼得藍楚霖承認了這是他的圈套，藍若闕已經不信任他，這是事實。
所以現在就算是他將所有的真相都告訴藍若闕，恐怕也是無力的，她不會聽的，也不會信的，而他們之間，出現了裂痕之後，就更加不會再回到以前的那個樣子。
有藍楚霖這個人的存在，會是他們之間的阻隔，但是一旦藍楚霖從這個世界上消息，那將會成為他們之間徹底的決絕，甚至會發生到了讓他最不想麵對的場麵。
左右都是無力，饒是他再有通天本領，隻要藍若闕不信任，他就會失去所有的力氣，變得軟弱無力。
顧司辰緩緩的勾起嘴角，仿佛是聽到了自己心裂開的聲音，是那樣窒息得讓人難受，他還真的是第一次，體驗到這種蝕骨的滋味。
他的手漸漸抬起，輕輕的撫上自己的胸口，感受到那裏的心跳，他卻在低嘲著。
原來，心痛的滋味，竟是這般的疼痛，難受得讓人無法呼吸了……
窗簾緊閉的書房裏，光線暗沉，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卻能從空間的氣流感覺到，他的那種，從未有過的疼痛感，充滿了窒息壓抑，讓人透不過氣……
莊園裏。
藍若闕沉痛的閉上雙眼，莫淵安靜的站在她的旁邊，不出聲，不打擾，隻是靜靜的看著她，將她臉上的表情，一覽無遺。
她的臉，清新而精致，卻是蒼白得令人心驚。
他雖然擔心，可在這個時候，他卻並不打擾。
他知道，現在她需要的，是一個安靜的空間，安靜的世界。
她需要這樣的安靜，慢慢收拾自己的心情，讓那顆變得躁亂的，慢慢的沉靜下去。
許久之後，藍若闕才緩緩的睜開眼睛，再次睜開，眼底已經沒有剛才的那種悲傷情緒，隻有一片沉寂的暗光。
她扭頭看向莫淵，慢慢問道，“我之前讓你幫我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莫淵點了點頭，“都已經準備好了。”
藍若闕輕輕垂下眼眸，長長的籲了口氣，又才緩緩說道，“幫我拿來吧，我們去一趟那邊。”
莫淵皺了皺眉，神情掩不住的擔憂，“真的要現在就過去？”
才剛剛安靜下來，又要去麵對那些事情？
她真的，可以嗎？
藍若闕說，“終究都是要麵對的，早或晚都是時間的問題，不如趁著現在，把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也好，早點能解脫。”
繼續這樣跟顧司辰耗下去，不過都是在增添彼此更多的傷痛而已，何不如趁著現在，把所有將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這樣，至少要痛，也能一次痛個徹底，以後，多少也能安靜一些了。
莫淵雖然不太讚同她現在就去，可是看她臉上已經下定決心的神色，他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她的。
她和顧司辰要徹底脫離關係，他不知道他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心情，複雜得難以言喻。
他並沒有那種，以為她跟顧司辰脫離關係之後，她就會跟他在一起的那種僥幸高興的心情。
因為他都知道，哪怕是她跟顧司辰脫離了關係，她也不會選擇跟他在一起，現在他能站在她的身邊，隻是因為她需要他陪著她，一起幫她演完這出戲而已。
當戲結束，當落幕儀式拉開，戲子終究是要退場的，不管誰願意或者不願意。
莫淵終究還是轉身進屋，去拿了那份，藍若闕之前讓他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那是她前兩天，就擺脫他弄好的，裏麵的協議，都是按照她的意思打進去的。
莫淵拿出來那份離婚協議之後，便和藍若闕一起上了車，駕駛著車子，開往海邊別墅的房門而去。
盡管很不願意麵對，但終究，還是到了這一步。
她連懷念過去的時間都沒有多少，就要跟顧司辰，走到了這一步。
可，這都是沒辦法的事情啊，她不逼著自己趕快走到這一步，顧司辰跟小霖的情況就會越糟糕，她現在不知道小霖在哪裏，誰又能保證他下一秒會不會出現？下一刻他會不會又在跟顧司辰成為敵對的場麵？
所以這些事情，盡管是很不想麵對，甚至期望這輩子都不要來臨的好，可終究，還是難逃這一次的。
該解決的事情，終究還是要解決，時間不會等她太久，不會給他們完全治愈的機會。
莫淵駕駛著車子，藍若闕坐在副駕駛座上，靠著背倚，側頭望著外麵一閃而過的景物。
時光真是匆匆不等人，就像這車外的景致一樣，一閃而過，連讓人懷念的機會都沒有。
莫淵駕駛著的車子，側過眼眸望著她，此刻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也許什麽都不說，對現在的她，才是最好的吧。
莫淵淡淡的闔下眼眸，腦海裏，忽然閃現，曾經他們在一起的那些美好的片段。
真是難以想象，以前那個總愛依賴自己的藍若闕，如今，卻能獨自一人，承受了那麽多。
她的變化，真的很大啊。
大得，讓他不知道，該是如何應對了……
藍若闕靠著背倚，忽然覺得有點困，最近總是覺得全身酥軟無力，困意也漸漸多了起來。
恐怕是因為懷孕的關係吧。
藍若闕側回身，靠著背倚，對莫淵說道，“等會到了就叫我吧，我想休息一下。”
知道她最近的壓力很大，也知道她最近都很嗜睡，莫淵也沒多想，淺聲回答道，“好。”
藍若闕緩緩閉上了眼睛，靠著舒軟的背影，漸漸就沉睡了過去。
莫淵一邊熟練的架勢著車子，一邊時而看過她，看到她這麽快就睡了過去，眉頭忍不住的蹙起。
她最近入睡的時間，真的越來越快了。
基本上，隻要她一說想要睡一下，很快，她就能沉睡過去。
懷孕真的可以讓人這麽嗜睡麽？
不過疑惑盡管疑惑，莫淵還是沒有打擾她，隻安靜的駕駛著車子。
而車子的與海邊別墅的距離，越靠越近了，而藍若闕，似乎也沉入到了夢中……
漸漸緩緩平行著，莫淵原本就一直很在意藍若闕的狀況，哪怕是她睡了過去，他的視線也沒有離開過她多少，時而眼眸都會瞟向她。
而漸漸的，一直在平穩駕駛車子的莫淵，當他再次扭頭下意識去看看熟睡都中的藍若闕時，忽然他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藍若闕雖然在熟睡當中，可是此時，她放在腿上的雙手，緊緊的攥了起來，額頭上冒出了陣陣冷汗，臉色如紙蒼白，嘴唇在隱隱的顫抖。
她的麵色很是慌亂而恐懼，仿佛是在用力的掙紮著什麽，努力的用盡自己的全身的力氣，在努力的掙紮著，一雙手白皙的小手，攥得異常的緊。
她的現在這個樣子，就像是在夢中遇到了魔鬼那般，狠狠的掙紮著，仿佛是在用自己全身的力氣，要從噩夢當中掙紮出來。
漸漸的，她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濕透了。
莫淵看到她這個樣子，直覺肯定是有什麽問題，暗叫一聲不好之後，他倏地猛然刹車，將車子停靠在路邊。
“若闕！若闕！”莫淵捧住她的雙手，試圖想要將她從噩夢當中喚醒回來，一遍一遍著急緊張的叫她的名字，“若闕！醒醒！若闕！”
藍若闕的嘴唇仍舊在隱隱的顫抖，額頭上的冷汗仍舊直流，濕了她的頭發。
而她的嘴唇在顫抖的同時也在一張一合的，仿佛是在喃喃囈語，說些什麽。
莫淵看她的情況越來越不好，這個樣子下去隻會更加糟糕，當下他也顧不上別的什麽了，雙手直接搖晃她的肩膀，用力的搖晃著，試圖要將她從噩夢當中拉過來。
“若闕，醒醒，若闕！”莫淵大聲的叫她，近似低吼，他搖晃著她的肩膀，心底直覺不能讓她繼續睡下去。
“啊——”藍若闕猛然清醒過來，一聲像是絕望的嘶吼溢出她的喉嚨，一對眼眸睜得大大的，死死的盯著前方，臉上的表情都是凝滯的，仿佛整個人都定格了般，呆滯得就像木偶。
見她突然就清醒過來了，然而卻是這個樣子，莫淵皺緊了眉頭，心知她一定是做了什麽噩夢，而且是絕對讓人極怕的噩夢。
莫淵禁不住，一把將她摟進了自己的懷裏，他的手撫上她的頭，試圖呆給她安心與安慰的感覺。
他靠在她的耳邊，輕聲柔和，卻又難掩他心疼的說，“沒事了，若闕，沒事了，不用害怕。”
藍若闕攥緊的雙手，靠在他溫暖的懷抱裏，直到這時才慢慢的鬆開，一對呆滯而無光的眼瞳，才緩緩有了光澤，“莫淵……”
到底，現在才是真的，還是剛才，才是真的？
她不是……已經死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