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偷溜出宮,有人震怒
獨孤紫襲沉默。還能活多久?她也不知道。本就是孤兒,在伏羲宮的時候她只管殺人,其他一律不在考慮範圍之內。也就是跟著月流離以後,她才漸漸發現其實自己是想活下去的。
可是,她似乎陪不了他多久了。也罷,總歸他月流離身邊是不會缺人陪伴的。少一個她,他根本不會在意。甚至時間一長,根本就不會記得了罷。
"謝謝。"獨孤紫襲微微睜眼,看著面前那張怒氣與悲傷交織的臉,低低地說了一聲。
楚歌抿唇,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
獨孤紫襲還是要去找步祈,她身上的傷不是步祈所為,相反,步祈受的傷更重一些。楚歌不知道月流離為何非要紫襲殺了步祈,但是她唯一知道的是,流離既然這樣說了,那紫襲便一定會繼續這樣做。
所以當第三天清晨獨孤紫襲拿了劍往外面走的時候,她一點兒也不奇怪。並且,她早已經想好了自己該做什麼。
一身青色的簡潔長裙,布料很一般,做工卻考究。獨孤紫襲打開湖心小榭的大門時,楚歌早己等在那裡,朝她微微一笑。
"娘娘?"獨孤紫襲皺眉,不解地看著她。楚歌卻將她拉了出來,輕手輕腳地關上門,然後往岸上去。
"什麼都別說了,我同你去。"楚歌拉著紫襲的手,忿忿地道:"早知道你會聽流離的話,我便將他擋在湖心小榭外面就好!偏生是個沒心肝的,枉你對他這樣好,他卻這般無理取鬧,哪考慮到了你的身子?"
獨孤紫襲聞言淡淡一笑,反手握住了楚歌的手,走上一艘小舟,拿了槳往對岸劃去。舟行到了半路,她才輕聲開口:
"宮主也沒什麼不對,扶搖樓是天下第一大樓,自然是所有人的眼中釘。步祈是金牌殺手,幾乎沒有弱點,若我能殺了他,對伏羲宮自然是利大於弊。"
楚歌撇嘴,看著紫襲美麗的側臉,不滿地道:"比起流離,我倒覺得步祈適合你一些。且看來步祈心裡有你,才會被你重傷。同流離相較,無論哪個方面,都是步祈好些。可你竟也還捨得殺他。"
她不知道他們有什麼過往,但就最近的表現來看,月流離實在是讓人想揍他。
"娘娘,您就這樣出宮沒關係么?"獨孤紫襲沒有回答楚歌的話,倒問她。"王上應該不會同意。"
他當然不會同意。楚歌輕咳兩聲,道:"沒關係,今日阿蕭有很多事要做,我們趕在傍晚回來就可以了。紫襲,你喚我楚歌就是,別叫我娘娘了。"
獨孤紫襲點頭,將舟靠了岸,帶楚歌往相思流而去。相思流那一處的宮牆雖然很高,但是似乎鮮少有人經過。所以這幾次進出皇宮獨孤紫襲都選的這裡。
流水潺潺,帶著些清涼。現下已經入冬了,那河水就再沒有人敢碰。河水奔涌盡頭的宮牆有些斑駁,卻還是金瓦朱牆,看著讓人窒息。
楚歌深吸一口氣,眼裡有壓抑的激動,往四周看了看。確定沒有人,才飛身上了那牆頭,飛快地沒在宮牆之下。
獨孤紫襲愣了愣神兒,她竟不知楚歌有這樣好的功夫。那樣高的宮牆,別說一般人過不去,就是內力較好的人,也得在哪兒借力罷?但是楚歌就直接這樣過去了,衣袂翻飛,像極了展翅欲飛的青鳥。
她果然是不喜歡皇宮的,那為何還要一直留在這裡呢?江湖人士紫襲同學不能理解這巍峨宮牆裡的爭鬥與算計,她只知道的是,既然楚歌不喜歡被困在這四方天,那為何不早早像今日這般飛出去?
宮外,楚歌扶著一棵樹站著,一言不發。
"怎麼了?"獨孤紫襲走過去,微微皺眉:"哪裡傷到了么?"
楚歌搖頭,深吸了幾口氣,笑道:"終於出來了。"
那聲音裡帶了一絲絲的顫抖,聽得紫襲心裡微緊。
"若就這樣不用回去了也好,可是……"楚歌抬眸,看著獨孤紫襲,一雙水眸兒里儘是掙扎:"若我逃了,為我喪命的人,該是何等無辜。"
獨孤紫襲沉默。
遠處的長安街上,有市集的喧鬧聲傳來。小販們歡快地吆喝著架上的貨物,新出籠的包子蒸出的霧氣騰在空氣里,花鼓兒被小姑娘們搖得啪啦直響,還有餛飩的布帆在隨意搭的棚子外飄著。一切一切,對楚歌來說,都是分外陌生的場景。
可是,卻這樣美好。
楚歌一笑,拉著獨孤紫襲往前走,邊走邊道:"知道你趕著去辦事,我們先去買兩匹馬罷。"
話是這樣說,但那雙清亮的眸子卻滿是興奮地左顧右看。此時此刻她的神情,倒終於讓紫襲覺得,楚歌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沒有娘娘的威儀,沒有小心翼翼的步子,有的全是對周圍事物的興奮。
獨孤紫襲停了下來,拉住了楚歌。見她疑惑地回頭,紫襲淡淡地道:"我不是很著急,慢慢走也無妨。"
"那也快些,先去解決了事情,你才能好好陪我看看。萬一耽誤了,我可怎生交代。"楚歌看穿了獨孤紫襲的心思,只覺得心裡一暖,當下腳步更快了些。
這傻紫襲,永遠不會說什麼溫暖人心的話,明明關心也不懂表達。但是莫名的,楚歌知道紫襲的心情,似乎她沒表達出來的東西,她也能體會到。
獨孤紫襲,其實是一個很溫暖的人。
在驛站買了馬,獨孤紫襲猶豫地看了楚歌一眼,道:"此去萬分危險,你要不還是在驛站等我罷。步祈且不論,若上次那個人還在,我無法保你周全。"
楚歌神色一緊,上次那個人?是傷了獨孤紫襲的人么?
"你竟不知對手有哪些,紫襲,你這樣去,分明是絲毫沒有考慮到自個兒是不是?"楚歌沉了眉目。
獨孤紫襲抿唇不語。的確,她沒有考慮其他的,只想著完成任務而已。至於受傷亦或是死亡,反正她的命也不長了,能再做些事情也是好的。
"別多說了,我同你去。若你保護不好自己,那就我來保護你。"楚歌沉聲說著,駕馬停在獨孤紫襲身邊,認真地看著她:"若武力不行,我想其他辦法,也必定將你完整地帶回來!"
世上肯定不止武力一條路,解決一件事,方法實在太多。
獨孤紫襲看了楚歌半晌,終於策馬前行。楚歌一笑,跟著她往前跑去。
而與此同時,心下有些不安的帝王草草結束了群臣會議,到湖心小榭去看某人。不知為何,最近似乎是哪裡不正常了,總喜歡往湖心小榭跑。後宮其他人,他是鮮少臨幸的了。
衣角上沾了些水,帝王倒也不在意,飛身上了島,便往楚歌的寢殿而去。楚歌嗜睡,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早起的,更莫說在湖心小榭里,不用去給皇后請安,她自然每天睡得很懶。
走到一半,守幽突然從旁邊出來,朝風城啟難行了禮,道:"王上,娘娘不小心染了風寒,為您的龍體著想,還是不要進去了。"
帝王皺眉,沉聲問:"前天還好端端的,如何今日便生病了?守幽,你們是怎麼伺候的?"
守幽在帝王面前跪下,低聲道:"是奴婢的錯,太醫已經來過了,王上不必擔心。只是娘娘見不得風,所以明日再去給王上問安可好?"
"孤哪要她問什麼安!"帝王怒道:"一個不注意便出事,你家主子什麼時候能給我安寧著些,孤就安了!讓開。"
守幽抿唇,閉了閉眼。沒辦法了,她就知道攔不住帝王的,娘娘啊,您可早些回來,不然真不知王上會做出什麼。
風城啟難輕輕地拉開床帳,本想訓斥楚歌兩聲,卻哪知,錦被之下,哪有左楚歌的影子?
帝大怒,湖心小榭眾人全部跪在了庭院里,守天回來稟報:"王上,娘娘不在這裡。"
"獨孤紫襲呢?"風城啟難想了想,沉聲問。
守天頓了頓,道:"也不在。"
"啪!"桌上的一支青花纏枝瓶被摔得粉碎,風城啟難的臉上滿是怒氣。眼眸里醞釀了狂風暴雨,以及一點點的擔憂,怒喝道:"給孤去找!若找不到,你們這群人的命統統別要了!"
帝王一怒,浮屍千里,血流成河。
不過冷靜下來之後的風城啟難,眼裡劃過一絲明了,大步走出了湖心小榭,對仇全吩咐道:"替孤備馬,瞞著其他人就是。孤要出宮。"
仇全一驚,連忙給風城啟難跪下了,急聲道:"王上,此事萬萬不可啊!您要是.……"
"信任不過孤么?"風城啟難冷哼一聲,"去照做就是,其他人不必跟著,將白朮喚來就好。"
仇全為難地看了帝王半晌,見帝王臉色漸沉,也不得多說什麼。萬不得已,便起身去找白朮。
我的貴妃娘娘啊,您這是非要摧殘老奴的心臟嗎?
風城啟難望著接天湖的湖水,眼裡的神色複雜難辨,拳頭在身側捏得很緊。
左楚歌,我不是擔心你。但是,你這樣違反宮規,可就不要怪孤了。
"守天,將湖心小榭一乾奴才都給我打入天牢。"帝王沉怒地道,"若天黑之前還尋不得貴妃,那麼不用問孤,直接斬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