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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一別經年,你可安好?

  馬蹄兒跑得飛快,迎面吹來的寒風颳得臉有些疼。楚歌和獨孤紫襲一路策馬,終於在一個時辰之後趕到了青山。


  青山高峻連綿,離國都不算太遠,卻鮮少有人願意去。其一是因為青山之上霧氣瀰漫,容易迷路。其二便是因為扶搖樓坐落於青山之巔,殺氣蔓延。


  扶搖樓是戰國時期燕王為天下智者姬睿所建,以風大不息為名。後來隨著時間變化,被武林人士所佔領。歷至如今,已然成為了江湖上第一大組織,其中之人皆是身手不凡者。只要有人出賞金,且指名要殺之人非良善,那麼扶搖令一出,此人必死。


  獨孤紫襲在山腳下勒馬,打算下馬步行。楚歌好奇地看了看周圍。山林俱靜,偶有鳥鳴。若不是空氣里有淺淺的緊繃氣息,她會認為這是一個隱居的好地方。


  "扶搖樓之人什麼時候也喜歡隱在暗處了?"正要下馬,獨孤紫襲卻突然身子一僵,凌厲地掃了前方的樹林一眼,冷喝道。


  耳邊有輕風吹來,帶了淡淡的香氣。楚歌皺眉,下意識地低喊一聲:"紫襲小心!空氣里有毒!"


  獨孤紫襲一愣,連忙點了自己幾處穴道,有些訝異地看向楚歌。她都沒有察覺,但一直生活在深宮裡的人,怎麼卻有如此敏銳的感覺?

  "咦,居然被發現了啊?"一道戲謔的聲音傳來,楚歌眼前一花,來不及反應,便被人攔腰抱下了馬。獨孤紫襲眼神一冷,雪白的長綢從袖中飛出,纏上了那人手臂。


  "南宮七,放下她!"

  被喚作南宮七的男子一身灰色綉藤長袍,眉梢上揚,帶了幾分痞氣。臉倒是好看,生了一雙桃花眼,唇角帶笑,皮膚也是白白凈凈。可惜那臉上的表情實在讓人想踹他。端得是輕浮又無禮。


  "哎呀,獨孤紫襲你好暴力,虧得主子上次饒你一命。"南宮七手一動,想碎掉那綢緞,卻不料反而被纏得更緊。懷裡的女子安安靜靜,他倒也沒注意,伸了手想拔劍斬了那白綢。


  誰知,就是一瞬間的恍神,脖子上已經一涼。


  南宮七一愣,低頭看向那笑得美麗無比的女子,微微皺眉。抵在他脖子上的是一把精巧的匕首,鋒利無比。若他稍微動一下,想必今兒就要在這女子手下流血了。神啊,如此屈辱的事,他會被那群傢伙笑死的。


  "姑娘,有話好說。"南宮七乾笑一聲,不敢動了。


  獨孤紫襲鬆了一口氣,低低地道:"楚歌,點他穴道,我們正好缺人帶路。"

  楚歌笑著點頭,出手快狠准,封了南宮七的內力,微微眯了眯眼,將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甩開,溫溫柔柔地道:"南宮公子,煩請帶個路罷。"

  南宮七表情扭曲了,他竟然被一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子給控制了?他不過是趁主子在練功,偷偷下山準備尋點樂子。要真是被這二人脅迫著上了山去,不是被其他人尋了樂子去么!士可殺,不可辱!

  於是南宮七劈手奪過楚歌手中的匕首……當然,不是自殺,而是劃破自己的指尖,往空中一揮。


  帶著毒的血腥味在空中擴散,獨孤紫襲臉色一變,正想提醒楚歌,卻已經晚了。楚歌離南宮七太近,想躲都來不及,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身子也不受控制地軟了下去。在失去意識之前,她還在想,這人的血竟然可以當毒藥用?


  ???

  扶搖樓。


  練功房的門已經開了,南宮七興奮地跑進去,朝座上的男子道:"主子,我把獨孤紫襲和一個不知道名字的女子抓回來了呦?"


  鳳盛駱靠在座上正在調息,聞言淡淡地掃了南宮七一眼,一雙鳳眸裡帶了些許戲謔:"打架的本事不大,自殘的本事倒好,小七,我給你的葯可不是為了讓你把血到處灑的,灑多了這青山遲早被你弄得寸草不生。"

  南宮七將手背到身後,嘿嘿一笑,道:"情非得已嘛,我也不是故意的。對了,那兩個女子我丟進地牢了,是殺還是關?"

  "獨孤紫襲的命要留著,不然步祈醒來該找我拚命了。至於另外一個么,嗯,殺了罷。"鳳盛駱起身,懶懶地打了個呵欠,不痛不癢地道。一頭及地的銀髮隨著他的動作從衣袍上紛紛滑落,配著那張妖孽似的臉,再次讓南宮七看走了神。


  主子一定是這世界上最漂亮的人了,南宮七從小就這樣想。不管是在離國還是在燕國,他都沒有見過比主子更好看的男人。可偏生主子似乎對女人沒有絲毫興趣,這些年來身邊一個紅顏都沒有,如今也早過了娶親的年齡。偶爾有時他也會惡毒地想,要不要抓個男人來送給主子?


  可是三叔又說,主子有喜歡的女子。在離國出事以前,主子每隔一段日子就會消失幾天,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但是以他敏銳的嗅覺,南宮七判斷,主子一定是去幽會了!


  他還真想知道,是哪個了不得的姑娘,能收了主子這樣的妖孽。嘖嘖,一定要膜拜一下。


  地牢。


  獨孤紫襲為楚歌輸著真氣,自己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南宮七的血是極厲害的毒藥,雖不會立刻置人於死地,但輕者會一直昏迷,重者逐漸窒息而死。楚歌離得太近,此時已然是嘴唇發黑。


  有人打開了木欄上的鎖,獨孤紫襲抬頭,卻見是一臉蒼白的步祈倚在門口,朝她微微一笑,道:"還要取我的命么?"

  肩上還有厚厚的紗布,那人卻笑得無所謂。獨孤紫襲沉默,將楚歌扶著坐在石床上,淡淡地道:"取不了你的命,將自己的留在這裡也是好的。步祈,叫南宮七來罷,楚歌身上的毒拖不了多久,若她無法回宮,風城啟難必定會平了扶搖樓的。"

  步祈這才看見那緊閉著眼的女子,竟然是左楚歌。當初湖心小榭上她那一瓶葯,可是讓他吃了不少苦。他現在還記得這女子笑中藏刀的活潑樣子,此時卻安靜地靠在牆上,一張絕色的容顏絲毫沒了生氣。


  猶豫了一下,步祈點頭,門也不鎖便走了出去。


  理論上來說,其實伏羲宮與扶搖樓關係並不壞。月流離和獨孤紫襲也經常出入青山,只是打架相殺已經成了他們相處的一種方式而已。


  鳳盛駱看著門口處站著的步祈,低嘆一聲,道:"你醒得倒是時候,這是為她求情來了么?"


  步祈走到鳳盛駱面前,單膝跪地,淡淡地道:"主子,先讓小七去救獨孤紫襲身邊的那個女子罷。她死不得。"

  鳳盛駱挑眉,"何為死不得?"

  "她死了,對扶搖樓百害無一利。"步祈淡淡地道:"若不想同皇宮有任何糾葛,還是放她回去得好。"

  旁邊的南宮七倒是一愣,那女子是宮裡的人么?那樣一張臉,敏捷的反應,狡黠的目光,說起來,倒讓他想起一個人。


  "難不成是民間盛傳的那位得三千寵愛的貴妃么?"南宮七有些驚訝地問。


  左家庶女,於今年六月入宮為妃,聽說是舞技不凡,聰慧妖媚,輕功也還不錯。近日獨孤紫襲是住在宮裡的,難不成竟把那位主兒給勾出來了?


  步祈點頭。南宮七隻覺得眼前發黑,得了,事兒惹大發了。


  鳳盛駱斜了南宮七一眼,起身往地牢走,淡淡地道:"走罷,去看看。"

  ???

  那人在獨孤紫襲懷裡躺著,一張小臉兒還是熟悉的那般美麗,卻帶了些青紫。清亮的眸子如今緊閉著,絲毫沒有了原來的靈動。


  南宮七縮到步祈背後,伸了半張臉驚恐地看著地牢門口一身殺氣的自家主子,弱弱地扯了扯步祈的袖子,低聲問:"主子怎麼了,好可怕.……"


  平時的鳳盛駱是懶懶的,像一隻沉睡的豹子,從來沒有如此釋放過殺氣。而現在他明顯很生氣,整個地牢像凍了層冰一般,冷得瘮人。


  大步走進去抱起獨孤紫襲懷裡的人,鳳盛駱怒喝一聲:"南宮七你給我滾進來!"

  南宮七縮縮脖子,想跑,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道給卷了進去。一絲尖銳的涼意在手指上劃過,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然被自家主子給放了血。


  "啊啊啊,步祈救命啊!"手被主子給抓了過去,南宮七沒出息地企圖撲騰到步祈那裡去,卻被鳳盛駱點了穴道,一把扯過來。


  鮮紅的血染在楚歌的唇上,鳳盛駱皺眉看著她。直到懷裡女子臉上的青紫漸漸褪去,他才鬆了口氣,將南宮七丟到一邊。


  獨孤紫襲有些好奇地看著鳳盛駱,這個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魔王,怎麼會如此緊張一個人?這麼多年了,雖然見他的次數不多,可是從沒有哪一次,從他臉上看到過這般的神情。難不成,竟認識楚歌么?

  牢里死一般的安靜。過了好一會兒,楚歌的眼皮才輕輕動了動,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視線有些模糊,只看得眼前那張臉有熟悉的輪廓。鼻息之間,亦是專屬於一人的淡淡松木香味。她竟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夫子.……"


  鳳盛駱低低地應了一聲,將她抱在懷裡,笑得妖孽萬分地道:"楚兒,一別經年,你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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