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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與君共舞(7)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舅舅說話發抖,因為生氣臉色變得脹紅。


  舅舅在說話的時候,我幾乎不敢看他,深吸了一口氣,才抬起頭與舅舅的眸子相對,舅舅的目光中是我陌生的威嚴和責備。


  「塵兒,你現在自己是什麼想法,還想回深圳嗎?」舅舅問。


  我斂下眸子,咬了咬嘴唇,良久,輕聲說了句:「我也不知道,我想知道多點實情。」


  「塵兒,你想知道什麼實情?」舅舅突然提高了嗓門。我一情急,想起在惠州那天牧父母的高分貝,眼下一下疼我的舅舅舅媽也開始對著我大聲說話,目光嚴苛的看著我,心裡特別難受,眼淚再次滾落。


  「十年前,你明知道你媽媽身體不好,你為了姜一牧,你留在國內,舅舅什麼話也沒有說。我們從來沒有反對你和姜一牧交往,想讓你來法國,就是希望你來法國進修,陪陪你爸爸媽媽,這也是為你好。就算你不想進修,陪父母一年半載,也是儘儘孝心,他們並沒有私心把你要和威捆在一起。你和姜一牧分開后,你和威能走在一塊固然是好事,但他們從不勉強你,甚至你如果有緣和陸毅走在一起,他們也高興。你和威訂婚的事情,父母並沒有逼你,是你和威兩人心甘情願的,塵兒,如果你覺得委屈了自己,你大可不必答應……」舅舅越說越快,越說越急,語氣也越來越嚴苛。


  「塵兒,你媽媽為什麼會這麼早離開我們,她為什麼會患上癌症?我做過醫生,我知道一個人的心情長期抑鬱會導致什麼樣的病,如果沒有你們兩個的事情,你媽媽至少要多活幾十年,這就是實情;你媽媽第一次做手術,還有整個化療過程都是她自己扛過來的,為了怕你們擔心,一個字都不讓我們提,這就是實情;離開國內時,你媽媽身體已經出現不適了,你爸爸媽媽還是尊重你的選擇,成全了你和牧在一起,他們的心裡最大的願望就是你能陪在他們身邊,可他們一次也沒和你說過,生怕你任性,破壞了好不容易你們才修復回來的感情,為這事你媽媽背地裡哭過多少次,如果你能和他們一起出國,說不定你媽媽的身體就不會這麼快發生病變了,這就是實情;你和威一起來到法國后,你媽媽奇迹般的活了八年,為什麼,她心情好了,活的慾望也強了,你們在支撐著她,給了她勇氣……現在輪到你爸爸了嗎?」


  」


  舅媽上前去扯住舅舅的衣袖,想讓他停下來,舅舅卻已全然不顧了。


  「塵兒,這就是實情。就算是現在,如果他姜一牧有能力給你幸福,你爸爸也不是不同意你和牧,現在牧的家庭和現狀,他無法給你幸福,甚至時時讓你處在危險之中。我們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在我們家,大家捨不得罵捨不得讓你受一丁點的苦,塵兒,你如果在他們家,依你的個性,你能搞定他這麼蠻不講理的父母嗎?你就只有被欺負的份。我們將心比心,威是他的親兒子,你爸爸當然不願意讓威孤苦一生,但你在他心目中你的幸福比威更重要,你是女孩子,結婚生子就那麼幾年。威是男人,天塌下來,都要去頂,就算威四十五十,他照樣能娶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如果你真的不愛威,你嫁給一個信得過的男人,爸爸也不會阻攔你,舅舅也不會阻攔你。只是威會痛苦很長一段時間,多長我也不知道。你在法國十年,威是怎麼對你,你比誰都清楚。而你不在牧身邊的十年,他身邊不缺女人,遊戲人間玩世不恭。不說他父母十年前的行為是如何讓人心寒,就現在的牧比得上威對你的痴情和付出嗎?你為什麼要這樣傷害威.……十幾年前的傷害,讓他遠離父母,漂流在日本,你現在這樣對他,他這輩子就毀了.……塵兒,你明不明白,這件事對威的打擊有多大.……」


  舅舅說到這裡已經眼淚縱橫,聲音哽咽,舅媽也忍不住哭了。


  我的心像被撕裂開來,酸澀的感覺,如潮水一波又一波襲上我的心間,痛得難以呼吸。


  舅媽上前抱住了我,哽咽道:「威對你的感情,愛到把心剜出來的想法都有……塵兒,在你的心裡牧比我們全家對你的愛都更重要嗎?」


  我拚命的搖頭:「怎麼會,你們是我的家人,是我最親的人。而牧……」此時此刻我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我對牧的感情,特別是經歷過這麼多,我已經分不清真與假,愛與恨了。


  「那聽舅媽的話,趕緊和牧分了吧,現在分,對威的傷害也會少一些,至少他還不是很清楚你們的事情。」


  舅舅接過她的話:「你們以為威不知道塵兒和牧的事情?他早知道!在你爸爸住院的時候,他第一次見到牧,就問過我,塵兒大學時的男朋友是不是叫姜一牧?別以為他不知道,他只是不說破而已。」


  我心頭一驚,威第一次見牧,就知道牧是我大學時期的男朋友了?

  「塵兒,你處理事情總是太想當然,太簡單。既然牧借著同事、上司和大學同學的身份去安排你爸爸的事情,為何他卻不坦坦蕩蕩去看望你父親,分明是你和他之間是有著過去的,也明擺你爸爸是認識他的,牧那麼聰明,他怎麼會不知道威會猜出他和你的關係。威也不傻,他怎麼會推斷不出你和牧的關係,他只不過是不想道破而已。」


  聽到舅舅如此說,我才開始領悟。嘴裡一片澀意,只有我才是那個演技最爛的人,他們早已經心知肚明,卻不動聲色,在我面前演著戲。


  「塵兒,聽舅舅一句勸,把心收回來,好好和威把婚結了,把牧忘了吧。你爸爸準備把台灣花園的房子賣掉,然後回法,以後基本就不回深圳了。我們把這些事情,這些人統統都忘掉,你和威重新開始!」


  我看了舅舅一眼,低頭不出聲。


  「塵兒,你倒是表個態呀?」舅舅逼問。


  遲疑了一下,我的眸光落在舅媽身上,輕咬下唇,「舅舅.……」


  舅媽看著我,終不忍,又轉頭看看舅舅:「你先別逼塵兒,你讓她好好想想。」


  舅舅伸出手放在我肩膀,目光在與我的對視中變得嚴厲異常:「塵兒,你能清醒一點嗎?你把十年前的牧和現在的牧混成一起了。你還是你,可他已經不是他了,你明白嗎?6年前他就已經和別的女人有孩子了,他身邊的女人不止一個兩個,你對現在的他根本一無所知,他心機重城府深,你根本玩不起的,就他現在身邊的那個女人,你根本也鬥不過她,她說話做事的膽量和狠毒,你百分之一都學不來。如果你和牧在一起,你就會和十年前一樣,被他傷害,被他父母傷害,威也會傷痕纍纍的。你明不明白?舅舅這次絕對不會允許你和牧繼續來往了.……過兩天我就回國找牧,警告他不許接近你,否則我會對他不客氣……」


  聽舅舅說前半部分的時候,我低頭不敢看他,因為我知道舅舅的話不無道理,甚至正確無比。我根本無法理解牧的想法,也看不懂現在的他。我只是把過去的那些美好影象不僅搬到了他身上也搬到了丹身上,而實際上,他們都已經變了,變得我無法辨識。


  可後半句聽到舅舅要回深去找牧,我又開始著急了,眼下的情形,牧的狀態,舅舅的惱怒,只會讓一切變得更糟糕。


  舅舅,你別這樣……我無助的看著舅舅。


  舅舅眼裡幾乎噴火,儘管想剋制火氣卻無法控制自己發抖的語調:「我不去處理,難道你要讓威和你爸爸去處理嗎?」


  「舅舅舅媽,塵兒累了,你們先回去吧,她生病剛好需要休息!」威清冷的聲音傳來。


  因為爭執,不知何時威回到了家,進了房間,我們的談話也不知他聽到了沒有。


  舅舅看見威回來,提高了嗓門:「威,你回來正好,你明天去塵兒公司把她的離職手續辦了。我明天回國,把你爸爸接回來。」


  威沒有接話,他的眼光落在我的嘴唇上,平靜的對舅媽說:「舅媽,塵兒的嘴唇都乾裂了,你給她多加點水。」一貫明朗的神色此刻明顯的沉了下來。


  我不自覺的摸摸自己的嘴唇。在威的面前,我亦是透明的,有時只要我一個表情,他就已知道我要什麼,我身體任何的不適,他也能感覺到,迅速的做出回應。


  想到這點我心口一酸。


  威走到我面前,拿起我的手,這幾日打針,針口處一片淤青。他沖著門口的舅媽再次說:「舅媽,拿個小盆裝點熱水過來。」


  舅媽把熱水端了過來,威拿過杯子,略帶責備的說:「塵兒,你要多喝水,身體才會好得快些。」


  我抬起迷濛的眼睛看著他,他看著我笑笑,溫暖如初。他拿起熱水盆的小毛巾,輕輕擰乾,敷在我的針口,如此反覆兩三次。


  此刻的我,心情複雜無比。真希望上帝能出現,告訴我應該應該何去何從?我突然害怕了選擇,怕迷茫的自己難以清醒正確的抉擇,生怕一步路,就毀了所有的幸福,不僅自己粉身碎骨,身邊愛的親人也傷得體無完膚,特別是面前那個將一顆心全然交付給了自己的那個男人。


  這個男人有著驚人的理智,工作上有著非凡的魄力,生活上卻有著出奇的敏感和體貼,想到種種,我再次涌淚。


  舅舅交叉著手臂,抬起頭看著天花板,大大的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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