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眉或至
“當日降門關一役，援軍來遲，將軍帶著兩千兵士死守降門關，待到援軍來時，城中大火肆虐，飛箭無數，滿城屍骨，雖險中求勝，贏了那一仗，但將軍卻身中三箭，性命垂危。經過軍醫一番診治，本已無性命之憂。可正當我們凱旋行至降門山之時，天降急雪，封了山路，天氣嚴寒，將軍的傷勢居然嚴重了起來，缺衣又缺糧，眾將士合力清雪，將軍卻還是沒有挺過去……客死他鄉……將軍的屍身我們已經帶回來了，夫人千萬要保重身體。”
元皎皎的腦中一陣轟炸，隻死死盯著序言身後推車上蓋著草席的屍體。“序言，你說什麽呢？驚樓他早就回來了。”
“夫人……”序言垂眸，隻當元皎皎是在說瘋話。
元皎皎失了神一般走向了推車，又抬起了自己輕顫的手緩緩掀開了草席。
一瞬驚詫……
推車上的這個屍體竟然……真的是她的驚樓！
“怎麽可能？”一行濁淚莫名地就從元皎皎的眼中流了出來。
他的臉色青紫，臉上的傷痕條條累累……元皎皎知他死得不體麵……
“怎麽可能？驚樓早就回來了！他就在房裏睡覺呢！”元皎皎嚷著，轉身就跑向了房間。
“夫人！夫人！節哀啊！”她的身後傳來了眾將士的抽涕聲，她卻還是不管不顧地跑著。
‘砰’的一聲，元皎皎用力推開了房門。
卻是……四下無人……
“驚樓！驚樓！你在哪兒呢？”元皎皎一時便亂了方寸，見著房裏沒人便又跑去了庭院，“蘇舜欽！你給我快點滾出來！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就死給你看！”
庭院中，依舊是……四下無人……
元皎皎又跑進了廚房。
她的身後回蕩著眾將士的聲音：“夫人！節哀啊！夫人！節哀啊！”
廚房中依舊無人，昨夜風雪鋪地，那庭中的一串串腳印竟也沒了蹤跡。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元皎皎忽覺全身無力，驀地癱倒在地，雙眼無神卻帶著淚滴，周遭一切都像是化作了虛影。
元皎皎心痛難耐，整個人都喘不過氣來，幾近氣絕。
天色頃刻黑暗，元皎皎腦中像是裝了個陀螺，將她的腦子攪得混亂不堪。
“哈！”元皎皎急促地呼出了一口氣，而後從榻上驚起。元皎皎看了看周圍的裝飾，許久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是在做夢。“原來隻是一場夢。”
也是，杪冬從不會喊她姐姐，她也從始至終都是半妖。若是蘇舜欽真從戰場上回來，元皎皎第一件事情一定是想要告訴他，自己有喜的事情……
“是夢就好。”元皎皎確定剛剛的那一切都是夢後，就起身理了理衣物。她明明就是進屋休息會兒的，不知怎的就睡著了，現在也該回將軍府了。
“元皎皎，你怎麽了？”一直在屋中自己玩樂的杪冬見元皎皎神色有異，好像十分慌張的樣子，便一時有些好奇。
“沒什麽，做了個噩夢。我們趕緊回將軍府吧，我可能是不太習慣待在這府衙。”元皎皎彎起嘴角，勉然一笑。
“噩夢？”杪冬從沒做過夢。
元皎皎點了點頭，而後便從榻上走下，拉著杪冬回府去了。
將軍府門外不遠處，有一條小街。從那小街上傳來了一陣打鬧聲。
“元皎皎，你沒聽見那邊有聲音嗎？那小街上好像有很多人在打架誒。”杪冬站在將軍府門口，指著那條小街。
“去看看。”元皎皎走上前去，直入街口。
小道逼仄，不過六七人便將這小街堵了個水泄不通。
“你這小賊，居然敢偷你大爺我的東西！”一身著綢緞的男子，抓著一把扇子，直接就打在了他身前的小孩頭上。
“嗚嗚嗚~”那小孩兒不過八九歲，被那貴氣的男子嚇得隻知道掉眼淚。
“給我狠狠的打！讓這小毛孩知道，偷拿別人東西是不對的。”身著綢緞的男子朝自己身後的家丁招了招手，將他們喚到了自己身前來。
“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隻是餓了。”那小孩緊緊攢著一家丁的衣角，麵龐都被眼淚浸濕了。“我把包子還給你們。”
“切。”那身著綢緞的男子直接將小孩手上的包子打落在地，“現在才知道認錯？晚了！給我打！”
一聲令下，身著綢緞男子身後的家丁皆走上前來，扳住那小孩兒的手腳，就要將拳頭打上去。
“他們太過分了。不就是一個包子嗎？循循善誘，教教那小孩兒道理便是了，怎能上手打人呢？”杪冬擼起袖子就上前去準備阻止他們。
元皎皎聞言一愣，直勾勾地盯著杪冬遠去的身影。“這話真不像是杪冬說出來的。”
她好像開始辨是非了。
“喂！都給我住手！欺負小孩兒算什麽本事？有本事來跟我打啊！”杪冬大聲喊道。
“呦，來了個小姑娘。”眾人皆被杪冬吸引了過來，但他們似乎並沒有將杪冬的挑釁放在心上。
“這位是我妹妹，年紀小不懂事，諸位還請不要放在心上。”元皎皎見局勢緊張，便上前調解。這裏是京都，這要是打起來，對誰都不好。
“哦？一句年紀小不懂事，這冒犯就可以過去了？”身著綢緞的男子看起來並不買賬。
元皎皎從腰間拿出一袋銀子，交給了那男子，而後說道：“這小孩子偷的東西，我都賠了。”
那男子將錢袋盤在手中掂了掂，而後眼珠子一轉，道：“也行，這回就放過這小兔崽子。”
說完，這男人就帶著眾家丁走了。
人群之中，元皎皎好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待眾人散去，元皎皎才算是真的看清了那個身影。
“眉或道長？”元皎皎試探性地出聲輕問。
“嗯。”那人淡淡應了一聲。
元皎皎緩緩走上前去，眉頭越發地緊鎖。她還是認得眉或道長的，眉或道長的麵容也沒有變，可他身上的那股感覺卻完全不一樣了。不一樣到，元皎皎都不敢上前相認。
而且，如果那人真的是眉或道長，他剛剛為什麽沒給那小孩兒解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