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北江行(七)
晚餐是簡約的四菜一湯。 說簡約,而不是簡單,是因為這四菜一湯,其實一點也不簡單。 四菜是兩葷兩素,野山雞燉猴頭,清蒸鰣魚,煎烤白鬆露,菜薊沙拉。 湯是五色山參湯。 這幾道菜是後廚做出來的。 小院裏,除了範榮住的這間房子,就隻剩屋後那間夥房,頭一道菜薊沙拉端上來的時候,範雨琪貼在秦奮耳邊小聲說: “我家大廚當年是我爸的一個手下,十多年前跟我爸出去茬架,因為膽小害死了兩個兄弟。” “犯了這個錯誤,我爸本來是不想留他的,但是這人誠心贖罪,就苦心學了幾年廚藝,從那以後不再露麵,專門給興榮會的兄弟做飯吃。” “叫楊老四。”範榮夾起一片菜薊放嘴裏,“當年是三兄弟一起跟我混,老二老三老四,這麽排的,他膽小害死的,正好是他兩個哥。” 見主人兼長輩先動筷了,秦奮也開始吃起來。 菜薊一入口,清脆,甘甜,爽利,他從沒吃過口感這麽好的蔬菜。 當然,這玩意價格也貴的嚇人,據說幾千元一斤,還有價無市。 “那沒有楊老大麽?” 秦奮吃著沙拉,隨意那麽一問。 範榮沉默了。 範雨琪也沉默了。 秦奮一下就知道,自己似乎問了不該問的,連忙端起酒杯喝一口,轉移話題道:“哇,範叔叔這酒,香!” “.……” “噗。” 範雨琪差點噴飯。 “哈哈,你轉移話題好生硬。” 她笑了兩聲,然後抹了抹眼淚:“楊老大是有的,不過不是楊大哥,而是楊大姐,叫楊悅舒。” 頓了頓,她說:“我媽。” 秦奮慌了。 這事鬧的,當著人家父女倆的麵,一不小心提到了人死去的妻子和母親,這是何等罪過啊? 他急忙舉杯,然後發現杯子已經空了,又慌慌張張倒酒,倒滿,再舉杯,一口幹了。 辛辣的白酒順嗓子眼一直辣到胃底。 秦奮長出一口氣,說道:“叔叔,雨琪,對不起。” 範榮擺了擺手,示意繼續吃飯。 …… 晚上,秦奮和範雨琪陪範榮看了會電視,7點整的新聞聯播節目。 範榮業餘時間娛樂不是很豐富,就是看看書,看看電視。 看電視的話,也隻看新聞聯播,他說:“華夏的老百姓,總是埋怨國家執政不透明,其實是大多數人腦子不夠用。” “國家想要跟人民說些什麽,一般都會在新聞裏說,關鍵是看新聞的人,能不能聽得懂。” 範榮端坐沙發上,點了一支雪茄,指著電視屏幕問道:“就像這個全國範圍掃黑除惡,你能聯想到什麽?” 秦奮知道這話是在問自己,想了想,回答道:“保護傘,國家是在拿黑惡勢力的保護傘開刀。” “哦?”範榮一聽,來了興趣:“繼續說。” 秦奮笑道:“其實這年頭,黑惡勢力已經是鳳毛麟角了,真正敢冒頭的沒幾個,頂多就是偏遠地區有些村匪惡霸,成不了氣候。同樣的行動,前些年開展過好多次,一輪又一輪打下來,黑惡勢力基本上除的差不多了。所以這一次,國家是在體製內部開刀,目標指向的是那些過往給黑惡勢力提供保護的相關部門,例如派出所,公安局。” 範榮聽了,若有所思。 連著嘬了幾口雪茄後,他說:“雨琪,你回屋睡覺吧,我跟秦奮單獨聊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