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盜聖之死
這真是一個笑話,本來是槍火的時代,可是在這些高手的手裡,他們的武器,五一,不是冷兵器……
使矛之人手臂一振,沒有想到柏盞唐竟敢舍刀而戰,而更讓他吃驚的是,這菜刀帶出的無匹勁氣,已經襲向了他握矛的手掌。
無奈之下,他也只有棄矛一途。
「呼……」雖是同時捨棄兵器,但效果卻截然不同。柏盞唐擅長的本不是刀,而是他的手,所以在他棄刀的同時,握刀的手已變成一記鐵拳,帶著螺旋勁力當胸擊來。
拳無鋒芒,卻有拳勁,貫滿真力之下,吞吐之間籠罩八方。
這一拳之威,令觀者無不駭然,那棄矛者識得厲害,只有飛退。
「呼……呼……」兩名劍手眼見勢頭不對,揮劍而出,一左一右,從兩個不同的方向撲殺而來。
從這一點上便可看出三人的默契,進退之間,井然有度,雙劍同出,猶如事先設計的程序,堪堪迎住柏盞唐這如山洪爆發的拳頭。
柏盞唐周旋於劍芒之中,每出一拳,必暴喝一聲。他將「妙手三招」用於拳法中,配之於見空步,動作簡單迅快,身法飄忽莫測,兩大奇技同時使用,以一敵二,絲毫不落下風。
長街上的殺氣瀰漫竄動,氣氛森然,無數股氣流仿如九幽而來的煞氣,凌厲凄寒,充斥著每一寸空間。
柏盞唐的內力相較而言,似乎還在這兩名劍手之上。拳出的同時,勁力滲入空中,正一點一點地對敵人的劍鋒構成一種無形的控制。
那兩名劍手步步退守之下,突然劍勢一變,一個揮劍向左旋動,一個舞劍向右旋動,勁氣從劍鋒透發而出,生起一股股強烈的劍氣狂飆,迎拳而上。
「呔……」柏盞唐雙腳蹬地,縱向半空,突然暴喝一聲,仿如炸響一道驚雷,以無匹之勢搶入劍芒之中。
「轟……」巨響頓起,強風呼呼,洶湧的氣流猶如中間開花,迸裂而射,震得長街石板無不嗡嗡震動。
三人的身形一震之下,紛紛向後跌飛,血霧噴哂間,那兩名劍手竟被柏盞唐這驚人的一拳震得血脈寸斷,當場立斃。
柏盞唐「哇……」地一聲倒翻而出,氣血翻湧間,忍不住狂噴幾大口鮮血,踉蹌間落在地上。
就在這時,一股強大的殺氣迎著洶湧的氣浪逆行而來,速度不是很快,但氣勢十足,選擇的時機正是柏盞唐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
來者就是剛才棄矛之敵,他揀回長矛后,一直靜觀其變,伺機出手。居然被他等到了這千載難逢的良機,又怎會錯失?
空氣中的壓力陡然劇增,隨著這一矛的貫入,虛空中一時肅殺無限。
此時此刻,柏盞唐終於感受到了個中兇險,敵人在這種情況下出手,無論是角度、速度,還是力道,都有超強的發揮,因為只攻不守,完全可以將攻勢在瞬息間提升至極限。
在這緊要關頭,柏盞唐心神猶未慌亂。他一生經歷大小陣仗無數,臨場經驗非常豐富,雖然在時間上已不容許他有任何的遲疑,或是退避,但他從長矛攻來的位置與角度,判斷敵人可能出現的後續變化,權衡利弊之後,在最短的時間內作出了反應。
無論柏盞唐作出如何的抉擇,面對強敵這驚人的一擊,他已註定了非傷即亡的結局。現在柏盞唐努力要做的,就是怎樣才能以最小的代價來躲過這一劫。
這絕對是一門學問,也是一種經驗,就好比一場賭局下來,明知是輸,新手往往選擇孤擲一注,而有經驗的老手則會選擇收手,因為老手懂得,有賭就有輸,只要還有老本在,就不愁沒有翻盤的機會,假如連老本都輸掉了,那麼你就真的死了--輸死!
柏盞唐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強行提聚自己全身的功力,凝聚於自己的左肩之上,然後硬將身形橫移,在間不容髮之際,矛鋒直直地貫入了他的左肩之中,來了個對穿對過。
柏盞唐陡覺肩上一涼,鮮血如泉湧出,強烈的痛感逼得他怒吼一聲,雙手死死地抓住矛身,怒目圓瞪,寒芒暴出,逼射在敵人的臉上。
「去死吧!」柏盞唐的毛髮盡皆倒豎,發一聲喊,一腳正中敵人的心窩。
那人根本沒有想到柏盞唐竟如此的強悍,一驚之下,已先慌了手腳,眼見柏盞唐的腳由下而上踢來,再想變化,已是不及。
不過他臨死之際依然不甘心就這樣慘敗,嚎叫一聲,雙手發力,將全身的勁力通過矛身強行貫入柏盞唐的肩上。
「噗噗……」一幕驚人的場景倏然呈現,在柏盞唐的肩上,突然炸出幾個小洞,鮮血如血箭般標出,染紅了一身衣衫。
這顯然是柏盞唐將體內的內勁全部都寄於腳上擊出,而使血管難以承受外力如此強大的擠壓,突然爆裂之故。那使矛之人目睹了這一切,猙獰一笑,這才倒地斃命。
長街終於靜了下來,地上已是一片狼藉,橫流的血水,殘破的石板,恐怖的死屍,構成了一種陰森的氛圍。
血還在「咕咕……」地向外冒泡,柏盞唐的臉色已是一片蒼白,毫無血色,喘著濃重的粗氣,雙腿一軟,坐倒在長街的中央。
「你怎麼啦?」沈冰蝶從車中鑽出,不禁大驚失色,趕緊跑上前扶住他,嚇得幾乎哭出聲來。
「看來我不行了!剛纔此人臨死一擊,將全身內勁傳入我體,讓我全身血脈炸裂……」柏盞唐艱難地擠出了一絲微笑,臉上依然不失強者的傲氣。可是當他說完這一句話時,呼吸愈發顯得渾濁,彷彿上氣不接下氣一般。
「你不會有事的,只要等到天亮,我就去請大夫來看你。」沈冰蝶帶著哭腔,一臉關切地道。看著柏盞唐肩上炸開的血口,赤肉翻轉,白骨森然,沈冰蝶已是六神無主。
「你,你……不……要……哭,記住……我……的……話,玄……鐵……龜……對……於……你……來……說,很……重……要,千萬……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它……的……下……落。」柏盞唐掙扎著湊到沈冰蝶的耳邊道。
沈冰蝶緊緊抱住他的頭,極力不讓眼淚流出來。
「你……要……相信……自……己,在……我……的……眼……中,我……始……終……堅……信,你……雖不……具……虎相龍形,但你定……不是……一……個……平……凡……的……人。」柏盞唐說到這裡,兩隻眼睛深深內陷,瞳孔逐漸放大,已然無神,拼著最後一點力氣,不無遺憾地幽然嘆道:「可……惜……的……是,我……已……經……不……能……看……到……你……叱……吒……風……雲……的……那……一……天……了……」
柏盞唐的聲音愈來愈低,說到最後一個字時,已是悄然無聲,幾不可聞,可是他的臉上,至死都帶著一絲微笑,一種無悔的微笑。
一聲驚雷從半空炸起,閃電劃過夜空,形似白晝。沈冰蝶緊緊地抱住柏盞唐愈來愈冷的身軀,兩行淚水緩緩地從他的面頰流下。
女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在這一刻,沈冰蝶彷彿感到了這句話真正的意境。也就在這一刻,她明白了什麼叫做江湖。
當她抱起柏盞唐的身體消失在夜色中的剎那,電光暴閃,半空中又響起了一道驚雷,醞釀已久的一場大風暴,如惡魔般充塞了整個天地。
寒芒爆炸,綻射出耀眼的強光,讓方才一切模糊的影像都變得清晰可見,直到此時,每一個人都在心驚之下看到了這寒芒的出處。
四周還有敵人,但是此時的沈冰蝶已經徹底爆發了……
吳刀。
又見吳刀,這薄如蟬翼的飛刀只有七寸,它握在來人的手中,飛旋於五指之間,勁氣狂涌,驀生裂變,爆生出一道狂飆,將這襲來的幽香盡數倒卷而回。
所有在場的敵人心裡「咯噔」了一下,他們清晰地看到了來人臉上那一絲滿不在意的笑意,這種充滿自信的笑意以及那種無畏,早在夜郎之時,就已經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裡,永難忘記。
不錯,來人就是沈冰蝶,當她的吳刀再現之時,試問天下間誰可抵禦?
在場的人,眼芒始終盯在沈冰蝶的身上,眼睛顯得非常空洞,神色之間閃過一剎那的迷茫,他們的心中陡然一驚,似乎感覺不到沈冰蝶的存在,這種玄之又玄的現象本來是不該出現在他的身上,然而事實上,他們的確沒有感覺到沈冰蝶這個人,卻感覺到一把刀,一把七寸之刀……
當刀現虛空之時,沈冰蝶的人彷彿已經隱藏在這刀芒之後,又抑或是他將自己的生命已經溶入了這七寸飛刀之中。
當刀有了生命之後,它就有了思想和靈氣,當刀一點一點地在虛空之中寸進時,它就像是一種抽象的意念,嵌入至每一個人的視線,進入到每一個人的心底,甚至侵略到每一個人的思想之中,那種霸氣已經不可用任何語言來形容。
在場的敵人只有緩緩地閉上眼睛,在這一刻,視覺的感官已經失去了它應有的作用,甚至連聽力也沒有了它固有的敏銳,對於抽象的事物,你只能用心去感受,而這種感覺,根本讓人無從捉摸,更無法形容。
要感應出這把刀的動向,惟有用那高手的靈覺去捕捉,當沈冰蝶的手沒入虛空之時,他們就深深地感受到了這一戰的艱難,也深深地體會到了沈冰蝶的可怕。
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看,沈冰蝶都是一個讓人不可小覷的對手,她的可怕並不在於她武功的級數,而是在於她擁有超人的智慧、無畏的勇氣,和滿不在乎的心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