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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奉勸

  容寶堂肥胖的身體霎時趔趄了一下,下巴深深陷入脖頸上一圈一圈的肥肉之中,似乎猶豫著是否要開口。


  “吭——”縣令咳嗽了一聲,表示自己對寒蟬的逾距問話並不認可,又悠悠的說到,“與本案無涉之事,無須提及。”又轉向李捕快,“你派個人去查查,廖家可有丁香?”


  賈父賈母又相互對視了一眼,一陣夜風襲來,兩人身上的羅紗薄衫都被汗水濡濕,此刻貼在後背上,被風一吹,忍不住打起寒噤來。殷繡欲言又止,隻垂首靜靜思考著。這樁事情就像一條瓜藤,順著摸索過去,越挖越深,令她越來越惶恐。更匪夷所思的是,揭開或者隱瞞,主動權竟是握在一個涎皮的雜役手中。


  不一會兒,衙役回來複命,“回大人,在賈驍驍的衣服上,找到了含有丁香粉的香囊。”


  “嗯——”縣令長長籲出一口氣,師爺會意,也如釋重負的說到,“這就是了,人證物證齊全,”說著眯縫著一雙細眼,討好的看向殷繡和劉戎,“原是一場誤會!一場誤會!”


  “啪!”驚堂木又是重重的一擊,縣令正色道,”本官宣判,廖仲文與穆誌勇二人,欺侮同窗,惡意造謠,各罰三十大板!”說著又看向賈父賈母,“賈氏夫妻,混淆是非,妄下判斷,險些冤枉了好人,各領二十大板。”


  說著又看向殷繡和劉戎,“其餘人等,赦免無罪。退堂。”


  廖仲文,穆誌勇早已驚呼哭嚎,這時被四個衙役上來摁住,殺威棒狠狠的落在身上。又有四人來按住賈父賈母,兩人卻並沒有掙紮抵抗,隻是咬著牙關苦苦挨著。


  “堂姐!”劉戎扶起殷繡,兩個人執手相看,都是喜形於色。容寶堂卻兀自沉默著撐地而起,埋著頭像外間走,還不時回頭瞧一眼此時站在殷繡身側的寒蟬,唯恐他撲過來抓住自己似的。


  “容寶堂!”劉戎注意到他,跑過去一把拉住,“走,我們用馬車送你回去。”“不不不!”容寶堂霎時麵紅如血,“我實在愧疚得緊,若那時我敢衝出來,為你打抱不平,今日之事也不至於如此!”


  劉戎連連搖頭,“哪裏話,今日多虧你為我作證,我應當感激才是!”兩人又相互辯駁了一番,卻都是笑臉盈盈。殷繡帶著兩個孩子走出縣衙大門時,正好賈氏夫婦領完了板子,正相互攙扶著往外頭走。


  這時衙門正門外隻有零星的幾個看客還賴著不走,阿寧守著馬車,早已等的急不可耐。另有兩輛裝飾華麗的駢車停在殷府的馬車旁邊,穆誌勇和廖仲文分別被下人攙扶著上了車,卻不見賈家的馬車。


  “啊——!”


  殷繡忽然聽到耳邊有人驚呼一聲,立刻伸手去扶,原是賈婦人挨了板子,腿腳虛弱,險些跌了一跤。“夫人沒事吧?”殷繡關切的問。既然戎哥兒並未受到陷害,她也願意與人為善,更何況,父親早已將章華書院的事情交於她料理,雖說父親那時是為了讓她同意與八王府的婚事,頗為無奈,但無論如何,她也自覺有義務要對書院裏的人親善待之。


  “沒,沒事。”賈夫人氣若遊絲,連嘴唇都沒有一絲血色。方才一直沒有細看,殷繡這時才發現,她身上的外裙雖是華貴無比,裏麵的中衣卻質地粗劣,袖子上被外裙遮住的地方,還打了補丁。她頭上的銜珠琺琅簪子,珍珠黯淡無光,似乎也是假的。腳上的繡花翹頭鞋似乎許久沒有漿洗過,幹涸的淤泥遮住了花案,難以辨認。


  殷繡不禁蹙眉,賈夫人也像是不敢多言,輕輕鬆開她的手,咬牙一瘸一拐的跟著賈老爺,兩人顫顫巍巍的步行離開了。


  章華書院裏,竟有家境如此落魄之人?殷繡曾看過書院的名冊,除了容寶堂,入學之人都是出自官宦、鄉紳抑或富商之家,賈家何以至此?


  殷繡與劉戎,容寶堂三人被阿寧攙扶著上了馬車,沒有行走多遠,就聽到一陣歌聲傳來。嗓音洪亮卻又綿長,此時街道上四下無人,歌聲如涼風拂麵,令人沉醉其中。再行向前,才看到唱歌的,正是方才喚作寒蟬的少年。


  殷繡喊阿寧停車,下車在距離寒蟬約莫五步的地方站定,對他扶了個禮,低著頭道,“韓公子請留步,小女子還有幾句話要問——”


  她話音未落,眼睛餘光卻看到他大步朝自己靠近。她不由得心下慌亂,就要往後閃躲。“殷小姐不必害怕,我絕無歹意!”那人卻說道。


  殷繡有些懊惱的停住腳,抬起頭看向他,月華皎皎,他白淨的麵容氤氳著一層光暈,一雙眸子有些淺淡,如玉石一般瑩潤。殷繡微微蹙眉,此人眼瞳並不是純黑色的,而是黑色中隱隱有青碧的顏色,莫非——


  等她回過神來,韓蟬已經走到離她不過一步之遙的地方,正直直的審視著她的麵龐。“小姐!”阿寧戒備的喊了一聲,就要衝上來扯開韓蟬,殷繡忙示意他不必,隻靜靜的回視著韓蟬,並不顯出半分的膽怯。


  韓蟬唇角邊彎出一抹邪魅的微笑來,“你就是,洛陽人人豔羨的殷府殷大小姐?”“今日一見,果真是個大美人兒。”殷繡蹙眉瞪了他一眼,他卻毫不介意,又沉沉歎了口氣,“可惜了,小小年紀就許了親王府。要枯死在那金子做的活死人墓裏。倒不如跟了我,我帶你去遊曆山川大海,過喝酒唱歌的逍遙日子可好?”

  真是無禮至極。殷繡強忍住怒意,冷冷一笑才道,“方才在衙門公堂上,韓公子說容寶堂有所隱瞞,不知指的是什麽?”韓蟬見她絲毫不理會自己的告白,爽朗一笑,叉著手道,“這你應該問小胖子,怎麽跑過來問我?”


  殷繡默不作聲,韓蟬見拗不過她,隻好說,“你也看出來了,我是章華書院的雜役,昨日未時,天上雨下得緊,我在正堂外麵冒雨掃地,卻見兩個人躲在牆角裏交談。”說到這裏,他忽然一頓,一雙眸子輕佻的端詳著殷繡,“你猜,我看見的是誰?”


  這分明是故意為難她,要她放下姿態求著他繼續講。殷繡噘著嘴不肯妥協,韓蟬又是哈哈大笑,這才繼續說下去,聲音卻低沉了許多,“是薛夫子和穆誌勇。”說罷,眼神忽而變得黝黯下去,“我還看到,薛夫子將一包東西交給了穆誌勇。”


  說罷又恢複了慣有的快活神情,“那個小胖子也看到了,不過膽子太小,不敢說出來。”


  殷繡正垂眸沉思,冷不丁忽然耳邊一陣酥酥軟軟的癢癢,像是什麽小蟲子爬了似的,與此同時,皂角的清香氣息混合著男子特有的渾厚氣味,撲麵而來。等她意識到時,韓蟬的一張唇就貼在她耳朵旁不足兩寸之地,她稍一動彈,他輪廓尖翹的下頜就會觸碰到她鬆軟的鬢角。


  殷繡下意識的向後閃躲,韓蟬卻急促的喊了一聲,“等等!”殷繡咬著牙耐著性子,韓蟬這才悄聲說到,“奉勸你一句,不要再追查下去了。”


  這句話如同一道閃電,橫空閃過,殷繡心下一陣觳觫,正想要追問下去,阿寧已經衝過來,一掌狠狠的推開了韓蟬。


  “再敢對我家小姐無禮,我現在就廢了你的手腳!”阿寧惡狠狠的說到。


  韓蟬向後退了兩步,與其說是被推得失去平衡,更像是自發的往後倒行。他站在那裏,轉而看著阿寧,方才輕謾的眼神忽而變得深沉凜冽。殷繡腦中浮現出深山裏獵食的頭狼。


  “沒事,我們快回去吧。”殷繡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三人回府不提。


  明月高懸,行至殷府時,除了幾個值夜的小廝,宅子裏各人都已經歇下了。容寶堂已經半路下車回了家,劉戎也翻窗戶躲回了自己的房間。殷繡輕手輕腳的沿著粉垣走向自己的院子,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看到青梅站在庭院裏守著自己。


  還好,四下裏隻靜悄悄的,粉垣下樹叢中疏影橫斜,庭院裏值守的小丫鬟斜靠在廊柱上打著呼嚕。似乎誰也沒有注意到她。


  殷繡忍不住偷笑,墊腳穿過外室,剛走進廳堂,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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