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冷笑話

  在帝國數了億萬計的工作人員中有不少普遍為人所接受的公理，其中有一條就是：難吃莫過大鍋飯。


  確實，任何有滋有味的菜肴一旦是通過大鍋飯做出來的，都能生產人神共憤的效果，不過今天也許是個不多的例外。


  今天中層管理人員供應的夥食是脆皮烤豬肉，還有定額內可以任選的白葡萄酒或者啤酒。不過，帕特裏克領到食物的時候，啤酒已經變成常溫的了。他回到自己的住所，先喝了一口啤酒，結果炙熱的氣溫已經把啤酒進一步加熱了，喝在嘴裏真是又酸又澀。


  帕特裏克頓時沒了胃口，他把食物推在一邊，重新給自己倒了杯水。


  自從上次在瓦連京麵前撒了謊之後，他就徹底的慌了神。晚上睡覺一閉上眼睛，就會出現瓦連京的臉，似乎在預示著他就快完蛋了。


  他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居然敢當麵欺騙真理部的秘探。這幫家夥據說都受過最嚴苛的訓練，就是在擠進二十個人的電梯裏，他們也能一眼就看出來是誰偷偷地放屁。


  有一個笑話是這樣的，說真理部有一個探子整天四處打探消息，終於有一天好不容易回了趟家，結果看到老婆正在手忙腳亂地穿衣服。於是就問道：“你穿出門的衣服幹什麽？”


  老婆說：“我正準備出門。”


  探子用他犀利的眼神盯著老婆看了一回，然後徑直走到床邊一撩床單，果然揪出一個光頭的胖子。


  他生氣地說道：“難道你就這樣免費讓別人占便宜嗎？”


  “不！”他老婆說：“每次我都會收他們一個銀幣。”說著，老婆把錢包交給了探子，說道：“求你原諒我，我把錢都給你。”


  “這麽點錢就想收買我”輕蔑地說著，探子看了看他老婆又看了看光頭的胖子，說道：“不對，你每次收的是兩個銀幣。”然後他找出了藏起來的錢，揚長而去。


  這個笑話並不好笑，尤其在現在的帕特裏克看來更是如此。不過，這個笑話裏探子的能力可一點都不是個笑話，真理部無孔不如，無所不能的段子很多。幾乎每個人的身邊，都發生過點什麽。


  “他一定知道我在撒謊了。”這個想法像把刀子，一遍又一遍地在帕特裏克的心頭劃過。不過，自己能做的卻很有限，自從老羅爾死之後帕特裏克再也沒有敢去見過波旬。這些天來，帕特裏克連那間囚室都沒有再敢踏進過一步。


  這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辦法，消極地躲起來，等待時間來抹平一切。隻要這樣堅持下去，所有人就都會把這一切全部忘掉。


  想到這裏帕特裏克緊繃的神經才算鬆弛了下來。神經一放鬆，餓意就隨之襲來。他喝了一口水，水到了空蕩蕩的胃裏更加劇了餓的感覺。


  還是吃點東西吧，帕特裏克想著，切下一片脆皮豬肉剛要放到嘴裏，門突然被敲響了。


  這真是太讓人討厭了！帕特裏克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他甚至想著打開門之後，不管外麵站著的是哪個看守，他都要不講情麵的把對方狠狠地訓斥一頓，好好出出這些天憋著的鳥氣。


  接著門就被他猛地拉開了。


  “原來是您啊，真是稀客呢。”帕特裏克臉上瞬間就堆滿了笑容。


  “您這麽著急是要去哪呢？”瓦連京有些吃驚地問道，顯然門被猛然拉開也讓他嚇了一跳。


  “哦，哪也不去，隻是因為太悶了。”帕特裏克說道：“非常的悶熱不是嗎？”


  這一點瓦連京倒是沒辦法否認，這是沙漠行星當然熱，永遠都很熱，一直都這麽熱。“當然，那說明我來的正是時候。”瓦連京說道：“我帶了點好東西來和你分享，看來這正是你所需要的，我來對了。”

  說著，瓦連京揚了揚手中的小紙提箱。紙提箱裏裝了6瓶啤酒，390ml裝的那種小瓶裝，“冷杉”牌的，正好是帕特裏克的最愛。而且最重要的是瓶子裏凝結的水霧說明，它們被凍得溫度很低。


  還有什麽比在熱天裏喝冰啤酒更讓人愜意的呢？如果是在別的時候，別的什麽人，帕特裏克一定會高興地接過箱子並邀請對方坐下。可是，和真理部的探子一起喝酒？這光是想想就夠讓人發瘋的。


  不過，瓦連京好像沒注意到似的，他看了看桌上的脆皮豬肉說道：“喲，您還在吃飯，那麽我有打擾到您嗎，抱歉，從時間來看我以為您已經用過飯了。”


  “哦，不，我沒有在吃飯，天氣太熱了我沒什麽胃口。您快請坐長官，請坐在這兒。”帕特裏克一邊說著一邊殷勤地讓出了自己的椅子。可是在他心裏，他恨不得左右開弓抽自己幾十個耳光。


  “帕特裏克，你屎吃多了嗎，居然邀請他坐下來。”帕特裏克心裏一邊痛罵自己一邊微笑地看著瓦連京。


  瓦連京為真理部工作的時間已經不算短，也算是見識過各種牛鬼蛇神在自己麵前出乖露醜。不過，像帕特裏克這樣詭異的偽笑，假得幾乎不加掩飾，實在罕見。


  瓦連京心想：“這醫生腦子沒問題吧。”


  兩個人於是就這樣在尷尬的沉默中喝起了啤酒，隻不過再好喝的“冷杉”也架不住場麵的風刀霜劍，寒風侵肌。


  沉默就這樣保持了足足3min之久，而這3min裏的每一秒，都顯得無比的漫長。終於瓦連京打破了沉默說道：“從自上次見麵之後，我們還沒有正式介紹過呢，我是真理部的瓦連京探員，你可以叫我探員，最好叫我的名字，但請不要叫我長官。”


  “好的，長，哦不，瓦連京。我是助理醫師帕特裏克，你管我叫什麽都行。”


  “上次我們碰到之後，我覺得我們似乎可以成為朋友。不過，我之後都沒再看到您，您最近都在忙些什麽？”


  帕特裏克心想：“您身上哪隻眼看出來，我們能成為朋友？誰會和真理部的人成為朋友？”嘴上卻說：“你說得太對了，我也這麽想，能和您成為朋友是我莫大的榮幸。”


  又是一陣難堪的沉默，帕特裏克除了不斷地小口泯著啤酒，都不知道該把手放哪了。


  不過，這次瓦連京倒還真是來交朋友的，顯而易見作為真理部的探子，雖然他在中心監獄已經呆了三年，可還是沒有一個朋友。（雖然之前，也沒有過）不過，他覺得這個剛畢業的醫生不錯，應該還比較清白，是一個交朋友不錯的選擇。


  瓦連京倒希望他們的友誼能進行得順利一些，於是他決定講一個笑話來挽回眼前的氣氛。他在腦子裏搜尋著，突然他想起來在他調到監獄前發生的一件事，然後他開懷地大笑起來。


  “您在笑，您想到了什麽？瓦連京。”帕特裏克盡量讓自己的語調顯得熟絡而自然。


  “啊哈哈哈哈，我想到了一個在我來這兒之前的笑話，實在太好笑了。”


  帕特裏克這時也來了興趣，謝天謝地，氣氛終於漸漸正常了，他笑著問道：“好吧，別一個人笑了，瓦連京，說出來讓我也分享一下。”


  “哈哈哈哈，不，這個不行，哈哈哈哈。”瓦連京一邊笑得眼淚直流一邊說：“講這個笑話的家夥，哈哈哈哈，被我抓住後，可是要關十五年。”


  帕特裏克登時臉都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