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煙消雲散
接下來的幾天，被送來治療的倒黴蛋有所增加。帕特裏克也就基本是忙上半天，再瞎想半天。不過，其中有那麽一個，送來不久就完蛋了。可以說，這哥們是掐著秒表死的，好像故意要死在急救台上一樣。
按照法律的明文規定，拷問中如果是一些具有重要情報價值的犯人，是不能死的。然而，這顯然是一個不合理的悖論，又要拷問人家，又不要人家死，這種缺德事兒環宇之內也隻有這幫人想得出來。
可是，雖然不合理，卻不能不執行。泰倫帝國這些不合理的法律多了，你又能有什麽辦法？
要講理的話，這個星係估計是沒有講理的地方。
所以，該認死理還得認死理，而現在的死理就是這個重要的犯人，經過了幾番拷問，什麽都沒供出來竟然死了。
他本來是不能死的，可是卻死了。這個事就大了，事大了，得有人背鍋。
那麽，他死的地方是帕特裏克的急救台，這鍋就得帕特裏克來背。人人都知道這不太合理，可是規則就是規則，壞規則也好過沒規則不是？
通常來說，那些有經驗的醫師，隻要是看到送來的是這種快要斷氣的玩意兒。他們往往會堵在急救室的門口，說什麽也不讓進來，理由也是千奇百怪，比如滅菌燈壞了啊，電路壞了啊，各種東西壞了啊。
反正就是死活不讓對方把人送進來，如果對方還是堅持要搶救，那就隻有在走道裏救。即便如此，還要事先聲明，死了絕對不認帳。反正是在走道裏治的，凡事概不負責！
這種不成文的規則，也就是所謂的潛規則，既然是潛規則，別人就不會輕易告訴你。誰讓你是新人，活該，吃虧上當都是必須的。
總之，一句話：這鍋，帕特裏克是背定了。
不過，要是不想背，就是另一回事了，叫做：破壞規則。要是壞了規則，那可就不隻是背鍋這麽簡單了，必然會有更嚴重的後果。所以這個時候，帕特裏克隻好和所有人一樣，自認倒黴，並且把罪則歸到自己頭上。
都是我的錯！
而且這件事，自然也就成了人們的談資。P-87J這種地方，實在沒什麽新聞，出了這種事正好給一些人解悶。於是，每次去水房洗東西和去廚房領食物的時候，帕特裏克都覺得背後有人在指指點點。
但是，他每次一回頭，大家又都談笑如常，根本說沒人看他一眼。幾次之後，倒把他自己弄得有些神經質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聽，還是其它人演技太好。
漸漸地，他越來越不想出現在公眾場合，他開始遲量避開人群。
帕特裏克就這樣，按部就班地過著日子，等著對他的處罰。這種日子可不好過，你一方麵還得接著工作，一方麵又要假裝看不見頭上懸著一把利劍。雖然這把劍，人人都知道早晚要斬下來。
帕特裏克覺得，別人的演技都比他要好。他們在他麵前談笑自若，好像完全沒有這回事一樣。這讓他覺得中心監獄的一切，特別的不具有真實感。
就這樣，快一個月過去了。可是任何對於帕特裏克的處罰都沒有。一切都好像沒發生過一樣。又過了一段時間，傳出來消息，是真理部有人把這件事給按下了。
真理部？轉性了？這種事都能按下？
帕特裏克以為自己聽錯了，不過，一個名字馬上跳入了他的腦海。難道是瓦連京？如果真的有人幫了自己的忙，那麽隻可能是他。因為，真理部的人裏麵就認識他一個。
可是，如果事情就是這樣，那也真有點奇怪。自從那次一起喝了啤酒之後，瓦連京再也沒找過自己，就好像是他們之間從來也不曾認識過一樣。可是除了瓦連京之外帕特裏克實在想不出來有第二個人會幫自己？
難道是瘋狂的伊萬?按理來說監獄長雖然管不了真理部的事，但說不定人家能賣他一個麵子呢？畢竟這種事，在他們那個級別的人那兒，也就是說大可大，說小可小。
不過，這個念頭隻在帕特裏克的腦袋裏呆了不到一秒，就被他自己給徹底拋棄了。且不說老伊萬為什麽要幫自己，根本沒有任何理由。而且，隻要是領導者，越大的領導越是嘴上說得天花亂墜，事實上卻不會幫你做任何實事。
這條鐵律在泰倫帝國二十三年又兩千多年來，幾乎從來沒有過例外。帕特裏克雖然天真，可是要連這點事都不明白，那也就徹底別混了。
信領導？還不如信個屁。
不過，這樣一來帕特裏克算是徹底地解脫了，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臉上，腳步也重新變得輕快，就連那些在背後絮絮叨叨的聲音也沒有了。
人們看見他都報之以真誠的微笑，他也回報以熱忱的笑臉，就連這P-87J星上燥熱的空氣似乎也不那麽招人煩悶了。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正軌，雖然自己還是監獄裏一個無關痛癢的低階職位，雖然依舊隻是整個帝國億萬個螺絲中的一顆。
但是，如果沒有嚐過如墜深淵的恐怖滋味，又怎麽會明白在驕陽下炙烤是一種幸福？每次一看到那些在“拷問”後，被送來急救的倒黴蛋兒，都一再加深著他的這種感覺。
曾經在一本失傳已久的書的殘餘部份上，有這麽一句話：人吃飯是為了活著，可人活著不隻是為了吃飯，若如此，那飯就成了飼料。可是，帕特裏克現在覺得，那怕吃飼料活著，那也比死了強。
這樣的信念越來越堅定之後，帕特裏克活得也就越來越理直氣壯。現在的他，不廢吹灰之力就學會了那些老醫師的全部手腕，甚至玩的比他們還要純熟。他人情練達，老於事故，漸漸混得是越來越如魚得水了。
就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提前成為正式醫師。然後，就是步步高升上去，在帝國的職階天梯上慢慢地向上爬。有朝一日，站到“瘋狂的伊萬”之上，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總之，前途不可謂不光明，道路不可謂不正確，目標不可謂不遠大。
碰巧，今天的食物又是脆皮烤豬肉以及白葡萄酒和啤酒任選一種。這可太好了，帕特裏克本來就對這道菜非常喜歡，再加上上次沒有吃到，更是讓他念念不忘。
終於可以好好的大快朵頤了，帕特裏克十分高興，他甚至發現給他的葡萄酒也比別人的要多些。這一天和P-87J上的往常一天一樣，充滿了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