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生丹
絕生丹
雲起揚唇含笑,絲毫沒有被打擊到的樣子。
天夢瑢不爽地撇嘴,正待譏諷幾句,哪料地面卻開始劇烈震動,所有人被這堪比七八級地震的變故搖得東倒西歪,如此危急時刻,最是考驗人的應變能力。
諸如在場一些武帝境界之上的人當即閃身入空,躲開了這場突如其來的大地震。
天夢珺順手扯著雲起,和天夢瑢成為了第一批飛入空中的人,當然,後來飛起來的人一樣,他們不得不小心躲開空中盤桓的飛劍,免得被削成片片。
空中的人俯首看去,就發現這竟不似一場突如其來的地震,因為演武場乃至漆雕城的地面,均出現縱橫交錯的地縫,其中隱隱透出薄薄的金光。
越來越多的人從城中各處飛入空中,又在觀察片刻後向這邊聚集,顯然,他們都發現是這裡的變故引起的。
雲起擔憂地望向飛劍和那條神龍虛影中間的林問歌,這般突然而匪夷所思的地動,是她引起的嗎?
一切都變得亂糟糟,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忽快如閃電地自空中的人群中竄出,襲向扯著雲起的天夢珺。
天夢珺眉心一動側身閃開了這人的偷襲,一個擦身而過,就發現來者的境界不亞於他。
「絕生丹?」雲起驟然疾呼。
天夢珺猛然反應過來,原來對方的目標不是他們,而是雲起手中剛出爐不久的絕生丹?
天夢瑢惱怒至極,那可是他家妹妹的救命葯,若一顆不行,當然還要喂下一顆,這廝乘亂搶丹,簡直是狗膽包天,不把他殺手聯盟盟主放在眼裡!
沒等天夢珺開口,天夢瑢身形一閃,便追向那偷襲者。
這下,懸在空中的人哪還有心思關心地面上的變化,更不會有人操心地面上那些人的死活,當即亂成一團,圍追堵截那偷襲者,意圖搶到絕生丹。
演武場上空頓時變得亂鬨哄,盤旋的飛劍形成的劍陣之中,無數高手左突右閃,在飛劍縫隙中靈活躲避的同時,將那名偷襲者逼的時退時進。
也是這樣,在那人一側一轉的時候,始終盯著他的雲起終於看清了他的模樣。
一身黑衣,頭上的紗帽在躲閃間被人打落,那張臉、那雙眼、那道身影,即便化成灰他也會認得!
「陰——嘯——塵!」雲起冷聲一喝,當即脫離天夢珺的手,右手中金光一閃,握著問天劍便沖了上去,「我殺了你!」
是仇人?
天夢珺一怔,收回空了的手,和天夢瑢對視一眼。
雲起渾身殺氣騰騰,明明丹田空空如也、真元力耗費殆盡,怕是連維持懸在空中都很困難,但此時此刻,他竟能提劍去砍人,當真詭異!
漆雕烈也懸在空中,不過是在劍陣外圍,眼見這裡即將爆發一場武帝以上高手間的混戰,他的臉色著實陰沉到了極點,又想到根源是那絕生丹,他立刻狠狠地剜了眼旁邊的左大師,只看的他心虛地低下頭,才收回目光。
劍陣中真元力涌動,各種各樣的武器在灌注了真元力的情況下,煥發出一陣陣的光芒,卻是殺機四溢,而這些滿含殺氣的真元力流中,尤以一道金色的最為兇狠霸道,不過幾息,便有人被其所傷退出戰圈,就這還是人家無心殺人的情況下。
場面越來越不受控制,許多從漆雕城趕來的人一打聽裡面是在搶絕生丹,二話不說就沖了進去,漆雕烈眼見此景,無力阻止的同時也發愁不已,這麼多的人,要是死在他漆雕城的演武場,那他漆雕家就等著在天之大陸除名吧!
就在這時,空中驟然響起一聲冷哼,伴隨著這聲音而來的是震耳轟鳴的真元力波動,從空中開始,一層層的人捂著耳朵尖叫,試圖阻止這波動侵蝕他們的耳膜和神經,修為淺些的沒多久便翻起眼白,眼耳口鼻均滲出血跡,可見受傷有多嚴重。
雲起亦皺眉退開兩丈,下意識調動真元力保護耳朵,這一調動才發現他體內消耗一空、至少一月才能恢復的真元力,竟已恢復了大半。
他驚異的同時,運起雙目內視丹田,就看到真元上方懸浮的三花神鑒正在瘋狂旋轉,其中溢出比往日更多的金色光芒,源源不斷沖刷著真元,而真元力正以數十倍的速度從丹田流向經脈及四肢百骸。
雲起怎麼也沒想到,三花神鑒竟有如此逆天的恢復效果,他甚至發現,這次重新恢復的真元力比從前凝實強大了很多,那種堪稱質變的區別,讓他感受深刻。
天夢瑢和天夢珺看到雲起退出來,連忙上前一左一右將他提溜回來,開玩笑,這小子為了煉丹虛的跟什麼似的,再這麼不要命地衝進去,即便他們不滿意這個妹夫,可也不能在妹妹醒來時,將人給折騰沒了啊!
「你們幹什麼,我還要去宰人報仇呢!」雲起不滿地道,若不是這兩人是林問歌的哥哥、他的大舅子,早就一劍劈過去了!
天夢瑢嘴角一抽,天夢珺則抽了抽眉梢,兄弟倆頓時一默。
一邊的漆雕烈就沒他們這麼有興緻了,他眉頭擰的死緊,以真元力抵禦住那陣音波的同時,不禁尋找起這一聲的來源。
很快,他就看到,打從開始哄搶絕生丹起被人忽視的女子,不知何時已睜開了眼,懸立於空的她清麗絕倫、傲然於世,那條神龍虛影已不再纏繞著她,而是懸在她旁邊的空中,睜開的龍目中是雙銀紫色的眸子,看起來威風凜凜而氣勢驚人。
「歌兒,你醒了?」雲起驚喜道。
哪知林問歌淡淡偏頭看了這邊一眼,原本黝黑的瞳眸劃過道道銀紫流光,卻是無情無緒、漠然無比。
雲起心中頓涼,笑容都僵在了俊臉上:「雪霄?不……不對,你是誰?」
天夢瑢和天夢珺卻在看清那一人一龍的眼睛時臉色突變,兩人懸空彎膝,單腿虛跪於空中,以手觸肩,恭恭敬敬地拜道:「天氏子孫拜見尊主!」
那女子微微一頷首,轉而看向周圍的其他人,哪怕有人哀嚎震天,她的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化,看到周圍仍在盤旋成陣的飛劍時,唇角輕蔑一勾,顯是有些看不起。
雲起似乎能明白那女子的意思,是在說這飛劍不過是雕蟲小技。
下一刻,那女子素手一抬,掌中金光凝聚,不過反手輕揮,如同撫了下衣擺那般尋常,誰能料到,這金光眨眼間便向四面八方輻射擴散,所有的哀嚎立刻消失了。
「歌兒?」雲起驚呼一聲,人已比聲音更快地沖了出去,只因為高懸於空中的林問歌猛地合眼墜落,像是驟然暈厥了。
金光所過之處,一圈又一圈的人被擊飛昏迷,卻偏偏未曾死亡,唯有一人,那就是陰嘯塵,他掙扎著未曾暈倒,可那金光卻避無可避,當光芒經過他身體時,全身猶如電擊般麻痹痛苦,經脈中甚至多了絲破壞之力,一路摧枯拉朽般撕裂他的經脈,直衝到他的丹田中繼續破壞。
天夢瑢和天夢珺四顧之下正好尋找到他,就見陰嘯塵的外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夕間墨發染白,瞬間便似歷經了萬年,蒼老的速度快到令人髮指。
兩人緊抿著唇、臉色發白,再看其餘人卻沒有這般情況,頓時明白這針對的只此一人,可正因如此,他們才越加覺得恐怖。
這就是尊主的力量嗎?這就是神的力量嗎?
不過輕輕一揮,便掃平了無數武帝以上境界的高手,甚至能讓一個境界不亞於他們的人瞬間老態龍鍾,這究竟強到了何種程度?
演武場一片狼藉,所幸的是,在那道金光肆虐過境后,地面的震動一如出現時那樣突然消失了,一切歸於平靜,可人心卻無法平靜。
這是場莫名其妙的巨變,誰也無法說清它是怎麼引起,又是緣何消失的,不過大家都明白,這絕非一顆絕生丹之故。
昏迷的高手們下餃子一樣從空中墜落,而地面上那些倖存的,則表情各異、臉色蒼白地瞪向接住林問歌后飄然落地的雲起。
是的,他們心知,這一切和那個女子脫不了關係!
不久前出現在那女子身邊的神龍消失了,飛劍消失了,可他們就是知道,這一切都是這女子引起的,這是禍世之人,是妖姬!
但無人敢聲討或者怒罵,那一道金光太兇悍,他們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漆雕烈如同在場的其他人一樣,虎視眈眈地眼看著雲起、林問歌、天夢瑢和天夢珺大搖大擺離開,哪怕拳頭都握出血了,也未曾上前阻攔。
不久后,漆雕城演武場上發生的事被大傳特傳,雲起的名字也隨同著響徹天之大陸,至於林問歌……無人探聽到她的名字,蓋因她引起的動靜大到超乎想象,場面又極為威懾他人,於是,一個「妖姬」的代號就被安到了她頭上。
可惜,這時離開的天夢瑢他們並不知情,等到知道時,卻已來不及改變了。
漆雕城的奇貨可居分號里,屬於雲起和林問歌住的那間廂房中氣壓凝重。
施君昊和顧文溯也在,他們和施家、顧家的人住在一起,是聽到演武場煉丹之後的大變故后,跑來探望的。
顧文溯眉頭緊擰,關切地看了眼平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的林問歌,不禁詢問道:「難道絕生丹無用?」
「是啊,我說雲起,你怎麼不把脈看看?身為煉丹師,你的醫術差不到哪兒去吧?」施君昊見有人打破了沉寂,也跟著問了一句。
坐在床邊的雲起向他們伸出了右手,那指尖分明在輕微地顫抖,他苦笑道:「關心則亂,我這樣……診不了脈。」
他沒說完的是,在林問歌墜落的第一時間,他就內視了她的全身,發現她的丹田一掃之前的重創和枯竭,從那顆聽她講過的金丹比從前更靈氣逼人看,應該是絕生丹發揮了效力,此外,她全身的經脈也被修復完好,正緩緩運行著靈力。
如此看來,當是脫離危險了。
然演武場上她身上發生的變故,雲起又不敢輕易下結論,畢竟……用那樣的眼神看他的,絕不會是林問歌本人,聯想從前她一體雙魂的經歷,實在讓他無法安心。
他甚至害怕,萬一又有別的什麼靈魂進入了林問歌的身體呢?
想起從前向他講述這些時,林問歌開玩笑地說,她的身體可能屬於易於吸靈的體質,他就忍不住胡思亂想,這手為何會抖,便是因此所致。
天夢瑢不滿地將他推到一邊:「起開,我來!」
天夢珺倒是略一思索,舉步走向門口,喚了人來吩咐幾句。
雲起沒有生氣,反而騰開地方讓天夢瑢去把脈,作為習武之人,不會把脈的幾乎很少,對方是林問歌的兄長,他自然是相信的。
哪知在他和施君昊、顧文溯三人六眼等待結果的時候,天夢珺卻噌得站起來,臉色難看地罵道:「他娘的,老子居然也不行?」
天夢珺搖搖頭,開口了:「小璃是我們的妹妹,雲起關心則亂無法凝神診脈,難不成我們就行了?」這也是他未曾自告奮勇的原因。
「妹妹?」施君昊忍不住驚呼,猝然看向床上的林問歌,和顧文溯交換了個驚疑不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