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道之路
求道之路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林問歌看了眼陰沉沉仍在下雨的天際,盤膝坐到地上掐了手訣開始念誦《道德經》。
被凍住的陳渠因本身是冰靈根,冰系的攻擊手段對他的威力都要削弱幾分,此時他除了能說話,眼睛也是能動的。聽到耳邊天籟般的嗓音誦念的《道德經》,這是仙居谷最基本的道義經典,可平日里又有哪個弟子仔仔細細研讀過?
但不可否認的是,每次聽林問歌念誦一遍,大部分弟子都會有所感悟。
陳渠聽著《道德經》,眼中神采變幻,醞釀出重重色彩,最終浮現出幾分瞭然、幾分明悟,可正如林問歌所說,可惜了……他已回不到正確的求道之路了!
其實他心中何嘗不知,采陰補陽實屬投機取巧,一旦踏上此路,必然於求道之路有損,他的道……也將比其他人艱難險阻萬分。
陳渠默默看向林問歌,可他等不及啊,看著心愛的女子與另外一個男人琴瑟和鳴、生兒育女,他怎能忍得?怎能等得?
愛她,已經成了他的執念和心魔,不努力一次,哪怕是投機取巧,他也甘之如飴。
北君沐瞧見陳渠的眼神變化,心裡就萌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問歌,姑娘,師……尊,我沒有騙你,我是真的很愛很愛你!「陳渠語氣溫柔深情地道。
林問歌向來不解風情,即便面對的是雲起,有時也未必能及時回應,此時當然更加不可能給予什麼反應了。
她停下念誦,睜眼靜靜看向陳渠,蹙眉道:「耽於情愛,更加與大道無緣!「
陳渠眼中泛起笑意,像是寵溺縱容,又似無奈落寞,更像是最後的悲涼遺憾,他就知道,此一生他永遠等不到那個渴求的結果。
「問歌,對不起!「他聲若虛幻道,卻讓人彷彿從這短短五個字中聽出了他的哭泣。
冰封中的陳渠丹田處突然亮起璀璨的靈光,那光如一頭被困的猛獸般即將衝出。
林問歌猝然瞪大雙眼,竟像是不明白即將發生了什麼。
「不好,他要自爆!「北君沐扯著林問歌就要向後飛退,鍾離瑾和淳于衍驚駭之下,更是第一時間向後竄出老遠。
炫目的靈光以陳渠的身體為圓心,爆發出輻射四面八方的耀眼光芒,強大的能量衝擊夾雜著大量的靈氣,那威力不亞於一次強力炮擊,震得這一帶天地都在劇烈抖動。
陳渠的身影湮沒在這光芒中,連半點肉沫都不曾留下!
林問歌幾人都反應迅速,奈何離陳渠最近的離柯,便是想要逃離這自爆丹田的衝擊,也被冰封著動彈不得。
北君沐扯著後退的林問歌看到離柯冰凍住的臉龐,那上面分明什麼表情變化都沒有,可她卻看出了他內心的恐懼和焦灼。
到底是仙居谷的弟子,還是資質出眾的可塑之才,林問歌焉能忍心他折損於此?
她右手飛快地掐了幾個法訣,耗盡所能調動的最後一絲靈力,揮手間銀色的靈光如紗般竄向陳渠自爆的中心。
離柯以為自己死定了,卻在明確感受到即將毀滅他的強大力量衝擊而至時,一道柔和卻堅定的力量化作一道屏障將他包裹在了裡面,它小的還不如他平日里隨手打出的防護罩,但令人意外地是那屏障所蘊含的保護之力,強悍得像是能應對天崩地裂。
「咳~嘔!」林問歌悶咳一聲,緊接著就是大量的吐血,紅艷如花的血彷彿不要錢一樣從她口中湧出,片刻間便染紅了她素凈的前襟,血跡直蔓延到腰際。
「歌兒,歌兒!」北君沐滿眼驚恐,惶急無措地抱著她,僵硬地連動一下手指都不敢,彷彿這樣會讓她更加疼入骨髓,只知道迭聲喚她,頭腦里早已變成了一片空白。
「歌兒!」一道輕悅的男子聲音憑空出現,身姿挺拔的人影猶如憑空出現在鍾離瑾三人面前,目光自始至終定格在北君沐抱著的女子身上,連個餘光都不曾分給他們三個大男人。
鍾離瑾和淳于衍徹底呆住了,只知道盯著突然出現的這男人看,一瞬間連身在何地都忘了。
俊美無儔的容顏,絕世無雙的風姿,清貴孤傲的氣質,以及撲面而來的睥睨氣勢,這陌生男子只是如此虛空一立,也像是從高遠虛渺的另外一個高等世界而來。
奇怪的是,他周身的氣息分明和林問歌日常里那般,似個毫無武學修為的普通人。
但只消一眼,他們就知道這個男人很強,強的讓人只能仰望!
因為他和他們一樣在空中如履平地,且……除了他驚世的容貌外,背後飄蕩著一頭月光般的及踝長發,還有一雙銀紫色的高貴雙眸。
這是化形的獸類?
不,不對,這是人,他們都不是見識淺薄之人,自然很快便從氣息上判斷出這一頭銀髮紫眸的的確是個人,而不是他們以為的化形的什麼獸類!
這出現的自然就是雲起了,他本在地皇谷整合陰家勢力,忽然感到心中一悸,便丟下一切循著林問歌的氣息瞬移到這裡了。
接受傳承的他,從地皇谷到陽家屬地不過是分分鐘的事,若非為了確定林問歌的方位,怕是早就到了,也不至於讓他心愛的女子弄到吐血昏迷的地步!
雲起看清林問歌的情況后,周身的氣壓頓時低沉壓抑,他輕輕一抬手,也不見如何動作就將北君沐懷中的人搶到了自己懷中,反手間還向著北君沐揮了一下袖子。
「哼,姓北的,你簡直就是個廢物,她就在你眼皮子底下,還能讓她傷得這麼重,你他么的從前說喜歡她根本就是逗人玩的吧?」
雲起自知接受傳承后實力空前強大,這一抬手也是控制了分寸的,卻沒料到北君沐竟如短線的風箏飛了出去,他不免一愣,隨即不屑地嘲笑道:「姓北的,多日不見,你這實力不見增強反而更弱了?」
他的小看之色明顯至極,鍾離瑾和淳于衍見這陌生的俊美男人竟毫不掩飾內心的想法,登時心中一噎,不過轉念一想,這就是實力強大的絕對碾壓啊,他們若是能強到那種境界,自然也無需再掩飾自己的情緒了。
「其實北兄剛剛受了傷……」淳于衍小聲替倒飛出去半天沒回來的北君沐解釋了一句。
誰知雲起冷哼一聲,越加口氣不善了:「那為何歌兒傷得這般重?他傷得不如歌兒重,就說明他保護不力,都是他的錯!」
淳于衍嘴角一抽,徹底沒話了,他和鍾離瑾對視一眼,均向旁邊移了移,這種毫不講理的邏輯,他們該不會遇上了個難纏的高手吧?
怎麼最近總是碰到這種人呢?林問歌是這樣,適才自爆的陳渠是,眼下這突如其來出現的陌生人亦是。
難不成這年頭變態也滿地都是了?
「陰雲起,你他么的要不要臉?你身為人夫,自己未曾盡到保護之責,居然還有臉來指責我?」北君沐衣袂飄飄的飛了回來,嘴角的血跡又添了新的,可見傷勢又重了幾分。
姓陰?
鍾離瑾和淳于衍瞪大了眼,他們常年在陽家屬地及其周圍活動,還是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陰家人,這真的是那個陰家人?
雲起冷睨北君沐一眼,像是連看他一眼都欠奉,徑自抱著林問歌下落,飄飄然落到了還未解封的地上。此時陳渠自爆的力量衝擊已散的差不多了,他能清楚地看到那衝擊最初散發出來的地方有個小小的僅容一人的防護罩,看靈力波動分明是他家歌兒的。
辨認出那是歌兒所設的后,雲起才多看了眼其中的人,見那人一副劫後餘生還未回神的表情,一眼而過便看出這人渾身收斂不住的外溢靈氣,從靈氣外溢的多少看,當是修為早就穩固了的築基期弟子。
原來是仙居谷的弟子,難怪歌兒會竭力相護!
雲起沒心思多想其他的,抱著林問歌盤膝坐在冰封的地上,一頭銀色長發如水般在他背後盪開,摺扇一樣鋪在他身後之地。
他掌心貼到林問歌丹田,手中金光浮動,一種靈力強度和純度都高得嚇人的渾厚力量便從他掌心渡入她丹田,雲起的目光則一瞬不瞬地盯著林問歌雙目緊閉的臉龐,看到她的臉色漸漸不再那麼蒼白可怕,才緩緩放鬆了眼神。
這樣渡了足有半個時辰,雲起的臉上也不見絲毫勉強之色,彷彿不是消耗了半個時辰的力量,而是揮揮手彈出了一道勁氣那麼簡單。他的表現看在旁邊等候的北君沐三人眼中自是震撼好奇又不解駭然。
這個男人到底強到了什麼程度?
林問歌的臉色好轉,直至完全恢復紅潤,雲起才收回貼在她丹田的手掌,掌心中的金光自然而然散去。他俯身親昵地蹭了蹭仍在昏迷中的林問歌臉頰,完全無視旁邊三人,哦,那邊的防護罩里還有一個人,無視他們的存在,毫無壓力地表達著他的親近之態。
「沒事了,歌兒,你可真是讓人擔心呢!」雲起伸手溫柔地理了理懷中人墨雲般的青絲,語氣中飽含著無奈和縱容,那種從心底發出的疼寵,傻子都能聽出來。
淳于衍和鍾離瑾一怔,似乎被他與剛才反差極大的柔情一面給驚到了,但很快,這點感覺又被揉成了渣渣。
「殺千刀的,居然敢拿這麼低級的玩意暗算我的愛妻,我要是放過他我就不是陰雲起!」雲起眼露鄙視和殺意,手中拈著一根蠶絲般細的針狀物,就這麼兇狠地瞪向北君沐,「說,是哪個混蛋?」
這感覺就像是北君沐的答案不讓他滿意,他就直接拿北君沐開刀了似的!
淳于衍和鍾離瑾的心臟這片刻間已幾度起落,敲破腦袋也想不到,這天下竟有這樣的人存在。
實力高到他們無法估測,毫不講理的邏輯,善變如翻書的臉色,還有這遷怒都遷得這麼理所當然的態度,和頂著如此美男臉接連出口粗魯的巨大發差……
他們真是被刺激得一臉血,特想說一句:能不能不要頂著絕世美男臉張口成臟?
北君沐卻對雲起的某些屬性習以為常了,遂淡定道:「那混蛋剛剛自爆了!」
他其實很想將陳渠說的那些話再講給雲起聽聽,好讓他也被噁心噁心,只是……雲起這人的行事他從來就不曾估計到過,萬一這妖孽腦子一抽幹了更詭異的事怎麼辦?
「媽的,真是便宜他了,我真該早點來,活抓了他好好和他談談人生理想!」雲起咬牙冷哼,一臉不能親自報仇的不爽之色,他兩指間一用力,那根蠶絲針就被他毀掉了。
「這是什麼?」淳于衍不解道,他怎麼不知道之前的打鬥中出現了此物?
雲起為懷中的林問歌打理衣衫,皺眉盯著她胸前的大片血跡久久沒有移開目光,聽到這話,他淡淡道:「哦,也就是件宗器吧,雖然弱爆了,但暗算起人來倒是一把好手。」
「宗器?」淳于衍拔高了嗓門,瞪大眼難以置信地瞅著雲起。
鍾離瑾也張了張嘴,表露出了類似的表情。
淳于衍兩手乾巴巴地比劃著,嗓音有些發澀地開口,尾音都帶著顫兒:「剛剛……那麼輕描淡寫毀了的,是件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