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驚小怪
大驚小怪
雲起瞥了他們一眼,彷彿在說「宗器而已,大驚小怪!」
北君沐向他們投以安慰一眼,見林問歌臉色如常了,他也就徹底放心了,特別是可惡的雲起在這兒,他怎麼能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別理他,人家地皇後裔嫡子嫡孫,最是財大氣粗不過!」北君沐明褒暗諷道。
雲起頭也不抬就道:「就是財大氣粗了怎麼著,本公子有資本財大氣粗,姓北的你倒是財大氣粗一個?」
北君沐的神情驟然難看,他的確窮,但也輪不到他陰雲起來諷刺!
「姓陰的,你想打架?」北君沐握緊了手中的劍。
雲起抬頭,眉眼間儘是輕視:「打就打,你以為老子怕了你?老子現在對付你,一根手指頭就輕鬆搞定,你想找打儘管來試試!」
北君沐的表情再度難看了兩度,目光掃過雲起那一頭銀髮和紫眸,眼中不禁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嘴裡卻仍舊諷刺道:「哼,人未老頭先白,就你現在這模樣,歌兒難不成要和一個老頭子過?」
雲起高冷地掃他一眼,那目光像是在說:「沒文化真可怕,居然不知道銀髮紫眸代表的寒意,真是OUT了!」
忽然,雲起耳朵一動,似乎是在聆聽什麼,他的神色一掃之前的種種,滿臉嚴肅認真地低頭深深看了林問歌良久,銀紫色的眸中劃過些不舍和憂心。
「北君沐。」雲起旋身而起,抱著林問歌走到北君沐面前,語氣鄭重道,「地皇谷尚需我整頓,恐怕過段日子才能來陪在她身邊,這段時間她的安危就交給你了,我會儘快趕來!」
「嗯。」北君沐亦正色相對,看清了雲起眼中透露出的認真,他同樣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哼,果然就是看你不順眼,多說一個字難道會死?」雲起又抱了一會兒,才眷戀地將懷中人送到了對面的男子手中。
「跟你這種沒皮沒臉的人,多說一個字都是浪費!」北君沐立刻回擊。
鍾離瑾和淳于衍這時大概看出點門道了,這兩人雖然從打了照面開始便互相攻訐,恨不得將對方以言辭鄙視到塵埃里,可對待林問歌的安全問題時,又像是自有默契,真是奇怪的關係!
雲起最後沖北君沐翻了個白眼,一副「爺大度,懶得跟你計較」的表情閃身消失,一如出現時那般突兀。
「他真的是陰家嫡子嫡孫?他和林姑娘是……」淳于衍忍不住問。
北君沐臉色沉得能蘸筆寫字了,聽到問話極其不高興地答:「確實如此,他就是歌兒的夫君,以宥和寶妹的親爹爹!」
「那他的頭髮和眼睛是怎麼回事?他應該確實是個人吧?」
北君沐想了想答:「前段日子我與他們分開時,曾聽歌兒隱約提過,要去地皇谷幫雲起拿到陰家傳承,想來是接受傳承導致發色和眸色改變的吧,我能肯定的是,雲起絕對是個人類,還是超級無賴不要臉的那種人!」
這是在不顧時間、場合抹黑情敵嗎?
原來那就是林問歌的夫君啊,難怪他和北君沐的關係會是這個樣子了,也就在林問歌的事情上,才會暫時保持步調一致吧?
「他怎麼辦?」鍾離瑾指著那邊防護罩里趴著看向這邊的離柯,蹙眉問道。
北君沐和淳于衍對視一眼,由淳于衍握緊手中的彎刀斬出一道刀光劈向那防護罩,誰知他以為會破碎的防護罩不止沒破,反而在遭到攻擊的時候瞬間拔高了好幾個防護強度,真心讓他們三人驚訝了。
「看來只能等歌兒醒來再做計較了。」北君沐看了眼懷中仿若沉睡的女子,眸光溫柔得彷彿能擠出水來,「歌兒既然保護了他,即是不願他死了的,等她醒了再看她有什麼打算吧!」
其實,北君沐大略明白林問歌此舉的用意,他曾聽舅舅青舒言說過,仙居谷培養一個拿得出手的弟子並不容易,雖然外人看來他們的弟子實力都很不錯,可卻不知仙居谷內修為低的弟子更多。
如離柯這樣修為的弟子,在仙居谷中的數量並不多,林問歌培養他們出來,折損一個自然會心疼不已,他又怎麼忍心讓她不高興呢?
昏迷中的林問歌本就感覺到今次的狀況糟糕透頂,全身靈力被化靈丹化去,又拚命透支僅僅恢復的那麼一眯眯靈力,又怎麼可能不受傷呢?
一個以她自己的血畫出的符篆,就已用盡了她暫時恢復的那點兒靈力,後來又拚命調動靈力保住離柯的命,如今沒死已是大幸了!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丹田自爆的力量有多強大,想當初在修真界,雪霄就是金丹自爆而死,拉了幾個師門長輩陪葬,那幾位長輩實力皆在金丹之上,卻沒能逃過她自爆的威力,永遠留在了那個山崖之巔,連金丹都沒能逃出來。
自在這個位面重生后,她在仙居谷那幾年就不停地研究過自爆的能量級,從練氣期至元嬰期,每一個境界自爆的威力大概有多大,她在做出估計的同時,也鑽研著如何在其中逃生的方法。
這次救離柯就是一次實驗。
所幸她的研究成功了,離柯的命保住了,在他距離陳渠那麼近,而陳渠是一位擁有金丹期實力的修士,他的自爆能量絕不可小視,可以說離柯根本不可能在那樣的情景下活下來,但偏偏他活下來了!
也要感謝她在這個位面擁有一個得天獨厚的特殊身體,繼承了那種特殊的血脈,否則僅憑尋常修士,根本不可能做到這一點,還敢從自爆中尋求逃生之法,簡直是痴心妄想!
也正是因為她的這次實驗,成功救下了離柯的命后,竟讓北君沐三人無法打破那個小小的、可憐至極的防護罩,使得他們不得不繼續再次逗留,等著設置那個防護罩的林問歌醒來。
在陳渠自爆之地休息兼等待某人醒來,他們本是無奈之舉,奈何坐下來后越想越覺得陳渠的魂魄還在這裡遊盪,那感覺不止脊背發涼,連冷汗都濕了衣衫,真是不怎麼美妙的體驗!
這天傍晚時分,大雨終於停歇,西方的天際放晴,還出現了瑰麗無比的火燒雲,而林問歌也在這滿天晚霞中醒了過來。
林問歌清醒了,自然要和其他人匯合,見到他們幾人平安歸來,林問、青舒言等人不禁大鬆了口氣,有心想問問發生了什麼,但看到北君沐暗示性地搖頭,他們也就咽下了疑問。
這次繼續向龍城走,途中再未遇到波折,至於新加入的離柯在他們中感覺如何難受,那就是隻影響到他一人的小事了。
龍城位於陽家屬地最中心,這裡有最神聖崇高的乾宮,有最神秘的龍皇殿,打從進了城門起,街市熙攘、店鋪林立的繁華景象中,都似乎透著一種難掩的神秘氣息,是地皇谷不曾擁有的特殊感覺。
「離柯,你去發傳音符,讓所有仙居谷弟子在龍城集合!」林問歌在城門口駐足,任由周圍的同伴們打量四周的一切,自個兒則微微一想吩咐道。
「是,師尊!」離柯因金靈子的死,仍舊對林問歌心存怨恨,但陳渠的死同樣對他是個打擊,近些天跟在林問歌身邊一起趕路,雖仍是怨的,卻不會做出針對林問歌之事了。
之前陳渠聚集的師兄弟們已死了大半年,幸免於難的就在龍城,他們這些人之所以聚集在陳渠身邊,有的是為了像陳渠一樣快速提高修為、獲得力量,有的是和陳渠有暗中的交易,如他這樣因為金靈子師兄之死心中存怨的不過寥寥幾人,卻都是一眾弟子中修為較高的。
陳渠臨死前說過的那些話,的確對他衝擊很大,他怎麼也沒想到,明明和青瑜子師姐結為道侶的陳渠會深愛著師尊。
心中思緒萬千的離柯應聲後轉身離開了,至於他會不會逃跑或者聯繫之前的同夥,又或者真的聽命去發傳音符,這些林問歌都不知道,但她還是如此吩咐了,說到底不過是想再努力拉這孩子一把。
「陽驚鴻,你有本事放姑奶奶出來大戰三百回合,姑奶奶若是輸了也自認無能,草,這麼關著姑奶奶,到底要關到什麼時候?啊啊啊!」
城門口的林問歌一行人正在欣賞龍城的繁華,突然自城內某處的天際雲霄傳來這段響徹四野的怒罵,最後那幾聲「啊」直能震聾人耳。
林問歌幾人都嚇了一跳,驚疑不定地循聲望去,心有餘悸地交換眼神,臉上浮現出濃濃的不解之色。倒是鍾離瑾和淳于衍、黎彬等本就生長於陽家屬地的人一派淡定,像是對這種聲音習以為常了。
「這是怎麼回事?被關的是誰?」青舒言開口道。
「陽驚鴻……難道是那位?」林問蹙眉想了想,意有所指地看向鍾離瑾幾人。
於言輕嘆一聲,垂眸搖了搖頭,讓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黎彬等人則對視一眼,面上露出幾分兔死狐悲的悵然,哪怕是奇葩如黎杉都是如此。
「被關的是位高人前輩,我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會被宮主關起來的,打從二十年前起,她就這麼日日在關押之地中咆哮,看到沒,整個龍城的人都聽習慣了,她哪天不罵幾嗓子,大家才覺得奇怪呢!」淳于衍解釋道。
「二十年前?」林問等人一愣,不由得看向了林問歌。
無怪乎他們如此,實在是這個時間真心太敏感,他們都對這個形成條件反射了。
被他們注視著的女子美目眯起,似乎陷入了某種思緒,顯然不可能回應什麼,眾人只得將目光再度集中到黎彬等可能知道些什麼的人身上。
「嗯,大概就在我姑姑故去后不久吧,誰也沒見過這位前輩,更無人知道她從哪裡被宮主抓來的,想來大約是有仇吧?」黎彬道。
「其實……那並不是一個人類。」四姑娘看了看於言,見他沒有反對便如此道,「我和父親時常出入乾宮,聽其他人議論過,那似乎是位化形的獸類。」
眾人好奇的目光紛紛落到於言身上,猶如十幾道X光般定在他身上,惹得那戴面具的老人家嘴角一抽,明明不想說的,最終還是沒扛住這壓力地嘆了口氣。
「確實是位化形的獸類,約莫是只神獸吧,聽聞化形后是位美艷婦人,想來年紀也很大了吧!」於言語含嘆息,卻不知他究竟在嘆息什麼。
「嫂子,你怎麼了?」瑟萊雅察覺到林問歌沉思后的神色有點奇怪,不由得開口問道。
眾人的注意力也被她這話拉回到了林問歌身上,就見那女子眼神變換了一下,表情顯得極為古怪,欲笑不笑又帶著彆扭,真是第一次見到她這樣。
「我想……我大概猜到她是誰了,剛剛乍一聽到有些意外,才沒有聽出她的聲音,這會兒想了想,和那位故人的聲音倒真的極像。」林問歌終是彎唇笑了,打從進入陽家屬地后,她還是首次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這一刻眾人才發現,此前的林問歌一直處在一種特別的沉重之中,像是心頭壓了很大很大的擔子,說不出卻又不得不背負的那種。
「是誰啊?」林問順口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