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拖下去打五十板子!
過了一會,那斯文男子收了手,起身回話,道:“這位小姐脈象沉細,極為虛弱,似乎是先天不足之像。”
孔禮道:“如何蘇醒?”
那斯文男子道:“取紫蘇蜜水飲下便可。”說罷,退下了。
紫蘇蜜水是此間常見的東西,孔禮命人去準備,不一會兒,小廝端來一碗,扶著風婉兒的婆子小心的給她灌了下去,風婉兒識相的睜開眼睛,迎麵就對上一雙燦若寒星的眼。
諸葛執正看著她。
她並不膽怯,微微點了點頭,又看向堂上的孔禮,輕聲道:“多謝大人照料。”
孔禮覺得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帶著點莫名其妙的喜悅,忙看向潘氏作為掩飾,沉聲道:“潘氏,你可知罪?”
潘氏愣了,顫聲道:“大人!小婦人何罪?”
孔禮道:“風氏先天不足,與人爭吵都會暈倒,如何以一敵二,把你二人打成這般模樣?”
潘氏一時急了,口不擇言道:“大人!這小賤人是裝的!那庸醫紅口白牙,哪有什麽先天不足!她一天可以洗幾十件衣裳呢……”
孔禮還未開口斥責,一旁的諸葛執已是冷淡道:“放肆。”
他身後一個隨從上前,一個窩心腳把潘氏踹的滾出去好幾米。
潘氏被踹的氣血翻騰,又聽見孔禮斥責道:“滿口胡言,咆哮公堂!來人,拖下去打五十板子!”
她兩眼一黑,高聲喊冤,一旁的餘氏此時抖如篩糠,心知敗了,便如牆頭草一般跪了,口裏嘰裏咕嚕道:“大老爺恕罪!大老爺恕罪……”
孔禮厭惡道:“一丘之貉,無恥之尤!拖下去也打五十板子,還有外頭那個丫鬟也一齊打!”
潘氏餘氏嚎啕求饒,被衙役拖了下去,很快,外頭就傳來板子聲和哭爹喊娘的嚎叫。
風婉兒攙著一旁粗使婆子的手站了起來,朝著孔禮深深福了一福,道:“多謝大人!”
孔禮見她如此,麵上泛起了一絲薄紅,道:“分內之事。”
諸葛執開口道:“你家這姨娘為何跑出家門狀告於你。”
風婉兒早有準備,道:“前幾日姨娘便有心外嫁,我本欲贈百兩妝奩,是我的心意,姨娘要三百兩,還要家中一張翡翠螺鈿床,銀兩都是小事,那螺鈿床是家母珍愛的物件,萬萬不能割舍,於是起了口角,姨娘憤然回了娘家,原以為過幾日氣消就回來,誰知經官動府,鬧到家醜外揚。”
她越說聲音越小,仿佛十分羞愧,孔禮憤然道:“好個水性楊花的婦人!”
諸葛執道:“既然到了這一步,何不義絕了事?”
義絕便是要斷親了,風婉兒一愣,這法子她倒是沒想到。
那邊諸葛執已是轉頭看向孔禮,道:“孔大人以為如何?”
孔禮想了想,道:“也好。”說罷,命小吏準備義絕文書,風婉兒不擅長用毛筆,歪歪扭扭的簽了自己的名兒,因為字太醜,十分不好意思。
孔禮安慰道:“女孩兒家略識的幾個字便可,小姐已是女中學士了。”
風婉兒被這般“表揚”,心裏大囧,麵上還得“謝大人”。
待到她這邊簽完,外頭也打的差不多了,幾個粗使婆子攙著潘氏等人進來,三人都是一副要死還剩半口氣的模樣。
孔禮命潘氏簽義絕的文書,潘氏有心哭鬧,想起屁股再經不起哪怕一個板子了!於是哭哭啼啼的按了手印——她不會寫字兒。
孔禮又訓誡了一番,案子了結,風婉兒行了禮,便告辭出了衙門,潘氏等人也互相攙扶走了出去,孔禮有心送風婉兒,還未挪步便被諸葛執堵住,諸葛執道:“此事了結,還請孔大人講授聖人之道。”
孔禮才想起這一出,忙肅然道:“蒙王爺不棄,請去茶室小坐。”
這些風婉兒倒是不知情,她出了衙門,瞧見潘氏等人滿臉怨毒的看著她,淡淡笑了笑,往家去了。
潘氏三人一屁股的傷,站都站不穩,覺得自己簡直要昏倒,好在這時一輛油壁車咕嚕嚕的駛到一旁,駕車的正是秦闖。
潘氏見了秦闖,仿佛叭兒狗見了主人,撲上去撒嬌又哭鬧,秦闖摟著她的腰,把她弄上車,還趁機在她身上揩了不少油,笑道:“我叫你不要雞蛋碰石頭,你偏不聽。”
潘氏恨恨道:“小賤人,總有一日落到老娘手裏罷!”
秦闖搖了搖頭,準備走,那蜜甜和餘氏也想上車,秦闖一擺手,道:“老子不養閑人!”說罷,駕著車走了。
蜜甜和餘氏知道秦闖是個混不吝的,不敢糾纏,站在街上不知該去哪兒-——這二人皆無自己的宅子,素日裏都是依附風家過活。
餘氏埋怨道:“你們做下缺德事,連累老娘受掛累!”
蜜甜回嘴:“你沒拿好處?這會子說著風涼話不怕閃了舌頭?”
二人互相怪罪了一番,決定去找風婉兒求個收留。
此時風婉兒正往家走,見日頭已是到了中午了,肚子也餓了,於是到周遭一個湯餅鋪子隨便吃了點,然後慢悠悠的回去,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餘氏的聲音。
餘氏道:“老張,素日裏我也沒虧待你,給主子做一碗肉,少不了你一口湯,如今我也落了難了,你得幫我給小姐說幾句好聽的!”
蜜甜也道:“張爺爺,我幫您補過不少衣裳,您可不能忘了我……”
老張還是那副一腳踹不出個屁來的模樣。
風婉兒嘲諷的笑了笑,走到門頭,那兩人順勢跪下,不住的磕頭:“小姐開恩!咱們實在沒地兒去,多少年的情分,您不能把咱們往絕路上逼啊!”
風婉兒並不接話,而是對老張道:“張爺爺,辛苦您待會打水把門頭這地衝一衝,髒的很。”
那兩人還要哀嚎,風婉兒進了門,老張啪的一下,把門關上了。
兩人拍著門哭喊了一陣,見無人搭理,隻得偃旗息鼓,商量了一會,又往柳條巷子去了。
風婉兒進了屋,昨日喝下的靈虛湯令她脈象虛弱,但也讓她容易疲倦,今日忙了一上午,她實在累狠了,於是睡了一下午,到了傍晚,勉為其難爬起來找東西吃,找來找去,隻找到半塊饅頭,還發了黴。
她歎了一口氣,決定出去覓食。
走到門前,老張坐在門房裏打瞌睡,她不想吵醒他,躡手躡腳的撥開門栓,把門打開。
一個斯文男子站在門前,臉上帶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