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磕頭求饒
這話說的極為客氣,南宮墨卻聽出了一身的冷汗,諸葛執明擺著是責備他國子監的學子欺淩弱女。
這衡郡王哪裏是好惹的?漫說他允文允武,戰功赫赫,在朝堂上舉足輕重,便是他身後的母家姒氏一族,門生故舊遍及朝野,連南宮墨自己的座師都姓姒!
想到這裏,南宮墨看那風岱安便是十二萬分的不順眼,罵道:“膽大包天的畜生!竟幹出這等刻薄寡恩之事,親大爺屍骨未寒,你就趕姑奶奶出門,連衣裳都要扣下!聖人教導都到狗肚子裏去了?!”
風岱安是見過南宮墨的,此時幾乎要嚇尿褲子,鼻涕眼淚在臉上賽跑,伏在地上哀嚎:“原是宗法如此!學生斷不敢違背聖人教誨!”
南宮墨見他當著諸葛執的麵還敢頂嘴,幾乎是氣急敗壞了,罵道:“宗法宗法!你還有臉提宗法?!我問你,你伯父過身剛滿百日,你穿的是什麽?”
風岱安今日穿著一件大綠的儒衫,帶著儒生常戴的蹼帽,蹼帽上還簪著一朵玫紅的花兒。他自知理虧,不敢抬頭,南宮墨趁勝追擊,又發出一連串的質問:“我再問你,你伯父喪事期間,你可有幫忙料理?可服了那齊衰之孝?飲食可有節製?!”
風岱安滿臉通紅,不住的請罪。
白氏在一旁涼涼道:“這廝不僅沒服喪,還收用了府裏的丫鬟。”
南宮墨做出一副快要背過氣的神情,眾人忙勸慰他,他用手拍著胸口許久,才轉身對諸葛執道:“師門不幸,出了這個不知廉恥的孽障,學生我這就將其金冊除名,以謝聖人!”
風岱安聽了這話,臉色煞白,連滾帶爬的撲到南宮墨腳下,嚎啕求饒。
監生身份帶來的好處太多了,書本吃食都是現成的,出去也體麵,如今要奪了他這功名,風岱安便如刀剜肉一般,痛不欲生。
南宮墨此時巴不得趕緊離了此地,一腳把他給踹開,忙不迭對諸葛執道:“學生這就去料理此事。”
諸葛執頷首:“大人慢走。”
南宮墨腳底抹油的溜了。
風岱安見南宮墨跑了,又衝著諸葛執不住的磕頭,口裏哀嚎求告,諸葛執不為所動,隻靜靜的看著他磕頭。
四周鴉雀無聲,隻有那瘮人的磕頭聲。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
風婉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覺得一陣刻骨的寒意從背心滲出。
她絞盡腦汁的周旋,抵不過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也許,這就是王公世家的做派,庶民的生死成敗,就在他的一念之間。
那廂,風岱安已經磕到額頭的油皮都破了,但還是沒等來諸葛執的一句寬恕,又驚又怕,急火攻心,終於歪歪扭扭的倒在地上。
諸葛執站了起來,看向風婉兒,道:“府上老大人與孤是舊交,小姐若有難處,即可遣人來孤王這兒。”
說罷,他轉身離去,王捕頭忙跪地“送王爺”,眾人又跪了一遍,待諸葛執出了宅子,才站起。
王捕頭做夢也想不到風婉兒身後有這麽個靠山,登時恭敬了十二萬分,命人把蜜甜和風岱安推搡開,然後吆喝讓衙役去找車馬來搬家俬。
蜜甜被擠到一旁,臉上又妒又不敢說,扶著風岱安,時不時瞟風婉兒一眼。
風婉兒也顧不得這些了,招呼眾人抬家俬。人多好辦事,沒一會兒,諸多雜物就搬到了外頭。
王捕頭累的一身的汗,用手扇扇子,皺眉道:“這老八怎的還沒來?”老八就是被派去找車馬的衙役。
正說著,那名叫老八的衙役從巷子拐角冒了出來,身後跟著一串兒人,還有車馬,車是桐木大車,馬是彪悍駿馬,還跟著一頂輕紗軟轎。
王捕頭心裏道了一句“會辦事”,迎上去正要誇獎,卻見老八滿臉戰戰兢兢,小聲道:“後頭是郡王府上的長史老爺!”
王捕頭一驚,忙垂手請安,為首的長史一臉和氣,笑道:“官爺盡管回去,此處自有我等料理。”
王捕頭巴不得離了這是非,賠笑幾聲,客氣幾句,帶著人溜了。
風婉兒見了這場景,還有什麽不知道的,上前寒暄。
那長史先行了半禮,恭敬道:“小人姓吳,奉王爺之命,幫小姐料理雜事。”
風婉兒道了一句“有勞。”
吳長史帶著人把東西搬上車,半點都沒讓風婉兒動手,不一會兒便全部裝好了,風婉兒把地址告訴了吳長史,吳長史含笑應了,請風婉兒上轎子。
風婉兒點點頭,看向一旁的白氏老張等人,道:“就此別過,若是得空,再來瞧諸位。”
眾人皆躬身致意,風婉兒便進了轎子,經過這一場忙亂,她也累的很,於是閉目休息,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她不知道的是,那些裝著家俬雜物的車馬駛向了不夜街,可她這頂小轎,卻不聲不響的入了郡王府。
小轎入府後,徑自進了一個院落,在落轎石邊上停下,跟著的白氏把轎簾子掀開,見她睡的正香,忙用手輕輕的拍了拍她。
風婉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就看見白氏,嚇了一跳,道:“白姨,你也跟著來了?”
白氏道:“請小姐下轎。”
風婉兒莫名其妙,走出轎子,見身處在一處院落,院落中有一棵極為茂盛的銀杏樹,此刻綠樹成蔭,樹下放著靈璧石製成的石桌石凳,諸葛執坐在其中一張石凳上,神色依舊不辯喜怒。
目光交接,他微微點頭,道:“小姐請坐。”
風婉兒一驚,心知這一遭又是諸葛執的意思,於是走過去,在他對麵坐下。
諸葛執道:“這幾日,小姐受委屈了。”
風婉兒幹笑了兩聲,道:“沒有,沒有。”
諸葛執道:“小姐似乎對孤十分戒備?”
風婉兒忙擺手,道:“哪有!絕對沒有!”
“官司之事,為何守口如瓶?”
風婉兒一時語塞,心想我跟你又不熟,幹嘛要告訴你?
諸葛執見她如此,便換了個話題,道:“前幾日陛下召集宗室圍場行獵,孤王拔得頭籌,皆是小姐的功勞。”
風婉兒心裏咋舌,那壓製毒性的藥方最多不過令人恢複七成的體力,他竟已一馬當先,若是巔峰時期,這人得彪悍成啥樣?
想到這兒,她真心實意的道:“恭喜恭喜。”
諸葛執道:“小姐有驚世之才,孤甚為激賞,有意留在身邊。”
風婉兒眨巴著眼,道:“你說的‘留在身邊’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諸葛執頷首,神情柔和了一些,道:“孤有意上奏天子,聘小姐為側妃。”
“啥?”風婉兒瞪大了眼。
諸葛執道:“小姐於孤有恩,本該以正室之禮待之,隻是本朝律,郡王妃須出身二十四貴姓,孤王亦不能自主,小姐雖居側位,但在王府之中,禮同正妃。”
風婉兒立刻道:“不成不成。”
諸葛執的神情冷了冷,淡淡道:“小姐思慮一番,再回答不遲。”
風婉兒笑道:“王爺想納我為妃,可想過後果?”
“願聞其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