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孔禮的心思
回了店鋪,沒多久,那送水的夥計就來了,手腳十分麻利的把水缸倒滿,然後默默的走了。
風婉兒閑著無事,又去找桃花妃閑聊,桃花妃道:“今兒晚上你開張麽?”
風婉兒想了想,道:“開吧。”
兩人說笑了一陣,各自回鋪子掛燈籠。
夜幕,漸漸降臨了。
不夜街,再一次複蘇在昏魅的夜色之中。
烏衣巷大理寺少卿官邸
孔禮一言不發的坐在廳堂裏,祝婆子跪在地上,滿臉羞愧,道:“老身無能,委實不能成就這一樁親事。”
祝婆子唯恐生事,不敢說當時還有別的男人在場,隻說“那風家小姐不肯許婚”。
孔禮沉吟片刻,道:“知道了,你先回去。”
祝婆子又要歸還謝媒錢,孔禮道:“先放在你那兒,自然還有用得上你的日子。”
祝婆子惴惴不安的走了。
孔禮站起身,目光注視著牆角的一叢幽蘭,沒來由的想起公堂之上,那女子亭亭玉立,便如這一叢幽蘭。
蘭葉春葳蕤,桂華秋皎潔
那樣的女子,第一眼就叫他心動。
況且她出身書香門第,雖家道中落,卻是身家清白的好女兒。
此番拒絕,大概是因為還在孝期罷?
正思量著,一個幕僚走進廳堂,道:“稟大人,都辦妥了,明日牙行的人便會上門查驗房產。”
孔禮頷首,道:“明日打發他出京,另遣人去不夜街的竹枝詞告知一聲。”
那幕僚點點頭,正要退下。
孔禮補充道:“遣個婆子去便可,不可叫外男衝撞。”
幕僚應下了。
待幕僚走了,孔禮邁步至中庭,看見一輪明月高懸。
他露出了笑意。
不夜街
一燈如豆,風大夫坐在油燈旁發呆。
她戌時開張,一直守到子時三刻,沒有一個客人進店,甚至連進來問一句的人都沒有。倒是對麵的桃花妃,裏頭的客人那叫一個川流不息。
風婉兒守了一個晚上,守到眼皮子打架,終於忍不住關店睡覺。
第二日,她足足睡到巳時才起來,心不在焉的洗漱了,突然聽到有人敲門,於是過去開門,發現是桃花妃身旁那個少年,那少年還是板著臉:“她叫你過來。”
風婉兒應了一聲,隨意挽了個發髻就到桃花妃的鋪子裏,剛一進去,就聞到一股極為鮮美的氣味。
桃花妃坐在小桌旁,麵前是兩碗熱氣騰騰的東西,見了風婉兒,她笑著招呼道:“過來嚐嚐,這可是難得的好東西。”
風婉兒走上前,坐下,隻見碗裏放著黑溜溜的東西,仿佛厚厚的木耳。
這是啥?
桃花妃笑道:“昨日來了一個海裏的客人,銀兩不湊手,用這海參來抵賬,我泡了幾隻,用上好的母雞湯打底,做了一鍋好湯,咱們趁熱吃罷。”
風婉兒一聽居然是海參,也知道是個名貴的東西,忙擺手道:“這東西太貴重了,你留著自己吃罷。”
桃花妃道:“這有什麽?這東西原是給人受用的,我做了許多,你不用,白糟蹋了。”
風婉兒見狀,恭敬不如從命,坐下舀了一勺放嘴裏,果然鮮香味美,不同凡響。
那少年又端了一碟果子上來,裏麵皆是精致的點心,風婉兒與桃花妃就著海參湯吃點心,慢慢的閑聊。
吃了早膳,日頭也老高了,桃花妃眉眼又帶了困意,風婉兒便告辭了,回了自己鋪子裏,正拿著掃帚掃地,外頭傳來一陣響動,風婉兒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藍衣老婆子站在門頭上,滿臉堆笑。
風婉兒還以為是客人來了,忙上前招呼,那老婆子福了一福,道:“小姐莫招待,原是我們大老爺遣我來的。”
風婉兒奇道:“哪個大老爺。”
“大理寺少卿孔老爺。”
“額,何事?”
“今兒大老爺已命人將風府發賣,得銀四百兩,銀兩由風岱安並兩個衙役押著回了雁門郡風氏本家,這會子已出城了,小姐不必再擔憂那起子小人滋擾了!”
風婉兒愣了半晌,道:“替我多謝大老爺。”
那婆子又福了一福,恭恭敬敬的退走了。
風婉兒有些煩躁的揉了揉頭發,這大概就是上次孔禮說的“自有本官做主”了,這下可好,自己又欠下一個人情,那祝婆子大概過不了多久又要來“替大老爺求親”。
風婉兒左思右想,毫無頭緒,隻得隨她去了。
稀裏糊塗過了一個白天,到了晚上,她把燈籠掛起,看著街上人來人往,預測自己大概又要發一個晚上的呆。
不過顯然人算不如天算。
沒多久,一個瘦小的身影一閃,進了店鋪,風婉兒精神一振,定睛一看,隻見來人一身短打,是個家丁的模樣,但臉兒尖尖的,眉眼秀氣,耳朵上還有耳洞。
這分明是個女扮男裝的小丫頭嘛!
那小丫頭走到櫃台邊,打量了風婉兒一眼:“這是醫館?”
“正是。”
“大夫呢?”
風婉兒忙道:“我就是。”
那小丫頭滿臉不敢相信:“哪有這麽年輕的大夫?還是女的?”
風婉兒笑而不語。
那小丫頭瞪了她一會,終於擺出一副死馬當作活馬醫的神情:“我們小姐病了,請了多少大夫也沒瞧好,聽說這條街上的人有點本事,你能不能治好?”
“須看過才知道。”
“那你能出診麽?”
“府上在哪兒?”
“白眉巷子”
“何時出診?”
“現在。”
風婉兒看了看天色,點了點頭,便要起身。
那小丫頭叫道:“你這大夫,竟連藥都不帶嗎?”
風婉兒手一攤,道:“我這隻管開方子,若是府上沒有筆墨紙硯,我便自己帶一份好了。”
小丫頭撇了撇嘴,“自然是有的!罷了罷了,你來罷!”然後徑自走出去,風婉兒跟在後頭,隨手把門給帶了。
小丫頭來的時候點著一盞小燈籠,帶著風婉兒走了一小段路,拐進一個小巷子。
離了不夜街,周圍的光線漸漸暗淡下來,最後除了頭頂的月光和那個小燈籠,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