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個錢沒有!
風婉兒道:“我說的是實話,若是令堂想吃什麽,想玩什麽,盡量隨她去吧,湯藥已無效,若是你願意,我便開一副鎮痛的方子,好歹人舒服一些。”
卜仁義吹胡子瞪眼,罵:“你留著自己吃吧,什麽東西,來老子這兒騙銀子來了!告訴你!一個錢沒有!”
風婉兒搖了搖頭,道:“既如此,那便告辭了。”
她轉身往門外走了。
卜仁義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風婉兒出了宅子,黑燈瞎火,險些又迷了路,如今也沒暗衛跟著了,她便去亮了燈的人家家裏敲門問路,折騰了好久才回了鋪子,進了門,她心裏頗為感慨,總以為自己一手醫毒之術冠絕天下,可生死麵前,她也有太多的無可奈何。
桃花妃晚上來串門的時候,風婉兒把這事跟她說了。
桃花妃笑道:“這世上少見你這樣的傻丫頭,這戶人家一看就不是正經人,依我說,他們若再來,你隻不搭理便是。”
風婉兒道:“再來也就是一個月的事兒,那婦人最多四十出頭,哎,也是可憐。”
桃花妃不以為意,又談起自己新做的衣裳。
過了幾天,天蒙蒙亮,風婉兒就被吵醒了,她下去開門,隻見那杜氏家裏的婆子在門口急的滴溜溜轉,見了風婉兒,忙道:“大夫!奶奶昨兒半夜渾身痛的不得了!”
風婉兒無奈,道:“我已與你家少爺說了,府上奶奶的病已入膏肓,華佗在世也難回轉。”
那婆子道:“少爺讓老奴來討那鎮痛的方子。”
風婉兒一愣,那婆子見風婉兒神情,以為她要錢,忙道:“少爺說了,等發送了奶奶再結賬,先賒欠著。”
風婉兒心中便知這賒欠大概是綿綿無絕期,但她也不大在意,隻因同情那婦人年紀輕輕就得了這等絕症。
寫好了方子,那婆子拿著便風也似的跑了,回家交給了卜仁義,卜仁義尋了個小藥鋪子,連賒帶欠的抓了藥,給老娘灌了下去,沒一會兒,杜氏的疼痛的就緩解了許多。
杜氏罵兒子:“早些給我喝藥,也不至於疼大半宿。”
卜仁義打著哈哈,回屋了,蜜甜端著一碗茶水進來,小心翼翼道:“少爺,奶奶瞧著便有些不好,您可得早早的準備著啊。”
卜仁義煩躁道:“早知道了,橫豎就這麽一個月了。”
蜜甜驚道:“這話從何說起?”
卜仁義便把風婉兒的診斷說了,蜜甜一聽風婉兒的名字,臉就沉了,卜仁義想了許久,自言自語,道:“不成,我得叫娘心裏有數,不然她死了一了百了,那些梯己銀子藏哪兒叫我找誰去?”
蜜甜忙道:“這事我去說,不勞少爺費一點心。”
卜仁義見狀,樂得省事,一把將蜜甜摟在懷裏親嘴:“我的兒,知道你是個知冷知熱的寶貝疙瘩!”
蜜甜的手纏上卜仁義,嬉笑:“少爺把奴家從火坑裏救了出來,奴家不想著你,卻又想著誰呢?”
兩人糾纏到一塊,過了一會,蜜甜從屋裏出來,徑自去了杜氏的房裏。
杜氏此刻正靠著枕頭,一個小丫頭子名叫小草兒的跪著捶腿,大概一不小心錘重了,那婦人柳眉倒豎,一腳踹過去:“小賤人!成心的吧?!”
這一踹又牽動了病灶,她登時痛的蜷縮起來,口裏斷斷續續道:“拿藥汁子給我,快!”
蜜甜忙上前,把床頭剩下的半盞藥汁子給杜氏喂了下去,杜氏喝了藥,覺得疼痛好些,罵那小草兒:“出去跪瓦片子!”
蜜甜見狀,箭步上前,拎起那小草兒的耳朵往外拖:“你這小蹄子!仔細把你賣窯子裏去!”
她把小草兒弄出去後,徑自跪在杜氏麵前。
杜氏抬眼道:“怎的?你少爺又打你了?男人打女人算什麽?就是你賤皮欠打.……”
蜜甜心裏暗恨,麵上卻越發的恭敬,道:“昨兒那大夫對少爺說,奶奶還有一個月的壽數。”
杜氏的臉登時白了,抬手一個耳光扇在蜜甜的臉上:“小蹄子!你想回窯子裏了是不是?”
蜜甜伏地大哭:“那大夫對少爺說的,還說如今隻需鎮痛,隨您想吃什麽想玩什麽,這藥汁子就是她開的。”
杜氏的手劇烈的顫抖起來,這藥喝下去之後渾身舒暢,她還以為自己要好了,原來隻是鎮痛?
蜜甜忙道:“那大夫定是在咒奶奶,哪能饒她?依我說,竟不如把她哄過來,鴉雀不聞的發賣了,得了銀子又出了一口氣,豈不爽快?!”
杜氏斜睨了她一眼,剛想說話,突然又劇烈的痛起來,藥汁子也喝完了,蜜甜忙招呼小丫頭再熬藥來。
一番兵荒馬亂之後,杜氏已痛的兩眼冒金星,臉色煞白煞白的,她喝了三碗藥才堪堪止住痛,心裏升起一陣前所未有的後怕。
她隻怕真的要死了。
那小丫頭竟是個鐵口直斷的!
蜜甜覷著杜氏的臉色,小聲道:“都是那小蹄子咒的奶奶,奶奶還能饒她?”
杜氏看了一眼蜜甜,那眼神如一頭豺狼,她冷笑:“賤貨!拿老娘當刀使,想借劍殺人呢?那丫頭你以前認識罷?”
蜜甜一縮頭,不敢說話了。
杜氏冷冷道:“把我兒叫來!”
蜜甜把卜仁義叫了來,杜氏命眾人出去,一樣一樣的交待後事,從自己的棺材板到白幡的材料數量,都吩咐的詳細,卜仁義聽的不耐煩,隻關心杜氏有多少梯己。
在得知杜氏梯己隻有一百多兩時,卜仁義怪叫一聲:“娘,咱們賣人是無本的買賣,多少銀子淌水一般的過,怎的就剩這麽點?”
杜氏有氣無力道:“娘這些年總病著,吃藥花用了不少。”
卜仁義哼哼:“那你不知道忍一忍?橫豎也沒多少活頭了。”
杜氏的心涼了,顫顫巍巍的指著卜仁義道:“你這孽障.……”
卜仁義嗖的一下站了起來,嚷嚷:“你花了許多冤枉錢,你還有理了?單知道自己受用,怎不想想子孫後代呢?怪道我爹也叫你克死了!我們卜家怎就犯了你這掃帚星?!”
卜仁義氣嘟嘟的跑了,順手把杜氏妝台上的銀鐲子揣在懷裏,去外頭尋歡作樂去了。
杜氏幾乎一口老血要洶湧而出,半晌才平靜下來,蜜甜挪了進來,挨著床邊跪下,道:“奶奶別怪少爺,少爺也是傷心狠了。”
杜氏久久沒說話,突然道:“你看那女子的人才,值二百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