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禦前交鋒
皇帝聽了宦官所言，微微頷首，宦官高聲道了一句退朝。
皇帝起身走了，眾人也散去，諸葛執並未走，柳臥沙也未走，二人目光都未交匯，兩個小太監走到他二人身邊，低聲說了幾句。
兩人便往一處偏殿走。
進了偏殿，隻見皇帝坐在上首，不動如山，二人行禮，皇帝問道：“衡郡王，柳臥沙的女兒可是在你身邊服侍？”
諸葛執頷首：“回陛下，正是如此。”
皇帝又問：“多久了？”
“已有十年。”
皇帝皺眉：“怎的連個側妃都不是？”
“無子，故不敢冊封。”
柳臥沙聽聞此言，忙道：“小女蒲柳之姿，無封不敢怨言，隻是到底是後院的老人兒，如今得罪了殿下的心上人，竟被推入池中，險些一命嗚呼，不得照應也就罷了，還被送往城外別苑自生自滅，殿下看不上柳家，也不能如此作踐小女！”
皇帝道：“縱然是侍妾，也是舊部家的女兒，怎的容一個外室欺淩，乃至奄奄一息？”
諸葛執道：“臣的確不知此事。”
柳臥沙聲音高了些，道：“王爺在不夜街豢養外室，這是王爺私事，為何縱容外室欺淩小女？若非昨日陪嫁丫鬟報信，我竟不知小女將來有沒有葬身之地了！”
諸葛執臉上露出一些恰到好處的疑惑：“實不知將軍說的是何事。”
柳臥沙氣憤道：“殿下怎能不認？殿下找了張太醫入府為那外室求子，還不許消息走漏！小女眼熱，也想請張太醫瞧瞧，那外室出言不遜，推小女入池塘，眾人踩低捧高，撒手不管，若非丫鬟舍命相救，小女差點命喪浮香池，可憐她一個病人，當日就被挪去了城外別苑！郡王若實在瞧不上小女，還請發還母家，讓我們父女團聚罷！”
諸葛執“誠懇”道：“昨日是有家人去城外別苑，但隻為修整果樹，將軍莫要聽信旁人挑唆。”
柳臥沙道：“小女昨日上午溺水，當日就被送往別苑，陪嫁丫鬟便是見證，郡王還替那外室遮掩，實在令人心寒！”
“將軍言重了，絕無此事。”
皇帝見柳臥沙越說越激動，諸葛執卻是雲淡風輕的模樣，心中已是明白了幾分，剛要開口，諸葛執突然又道：“說起落水之事，臣倒是想起一樁來了。”
柳臥沙以為諸葛執心虛，忙道：“陛下神目如電！郡王且說出來，自然明明白白！”
諸葛執看向皇帝，道：“三日前，下人稟告，說後院有人不慎失足落水又被救了起來，臣公事纏身，未曾留心，命人去太醫院請了太醫，下人回稟說太醫院事多，隻請到了專攻婦人方的張太醫，臣想著太醫皆是精挑細選上來的，讓他盡力去治，如今太醫還在府裏住著，莫非落水的是柳氏？”
柳臥沙聽了這話，登時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他方才說的是昨日，諸葛執說的卻是三日前，而且還有太醫為證，竟是天衣無縫了！
明明丫鬟在鐲子裏藏了字條，說的是昨日事成，又把這三日發生了什麽都寫明了，而昨日探子親眼目睹那風氏急急忙忙的回了醫館。
這到底是怎回事？！
他連時間地點都搞錯了，皇帝如何肯信他所說？
這時，諸葛執道：“將軍若不信，可請張太醫前來詢問便是。”
皇帝已是揮手命人去王府宣太醫，張太醫早知有這麽一天，火速前來，通篇都是大實話：“臣前往衡郡王府為女眷診治，有一娘娘落水昏迷，臣雖不擅溺傷之病，卻也通曉醫理，開出田七保命散活血驅邪，如今娘娘已是醒了，飲食皆好。”
柳臥沙眉眼都是汗，說不出半個字。
諸葛執道：“想來是將軍愛女心切，記錯了時辰？”
這話問的委實打臉，柳臥沙麵色紫漲如豬肝，覺得事已至此，唯有一條道走到黑，高聲道：“縱然是婢子傳錯了信兒，小女被那外室欺淩之事是千真萬確.……”
諸葛執歎道：“府上丫鬟果然忠心耿耿，縱然在王府，亦不忘舊主，往來通傳消息。”
柳臥沙聽聞此言，立刻跪地請罪：“原是丫鬟心疼小女，見小女不好了，才來知會一聲，並無窺探之意。”
諸葛執笑道：“將軍言重了，天倫之情，縱然窺探又何妨？”
柳臥沙被噎的不上不下。
皇帝此時已是看的分明，命張太醫退下，看向諸葛執：“你果真縱容外室欺淩柳氏？”
諸葛執道：“兒臣謹遵陛下教導，循規蹈矩，怎敢不遵禮法？兒臣並無外室。”
柳臥沙忙道：“殿下在不夜街安置那外室，時常探望，眾人皆看在眼裏，何必遮掩？”
諸葛執笑道：“將軍果真關懷孤王，連孤王常去何處都一清二楚。”
柳臥沙自知失言，已是豁出去了，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孤若要一個女子，為何不納入府中，反而置於那三教九流的地方？”
柳臥沙道：“末將不敢揣測郡王心意。”
諸葛執不再相爭，而是看向皇帝，道：“此女醫術甚好，兒臣攬為謀士，素日以禮相待，此事人神共鑒，問心無愧！”
柳臥沙冷笑：“女子為謀士？殿下倒是好雅興。”
諸葛執淡淡道：“柳氏溺水，是她救上來的。”
柳臥沙語塞了片刻，道：“做賊心虛！郡王莫要被蒙蔽了！”
“孤王自然看的分明。”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交鋒，皇帝已是十分不耐，道：“都住口！你二人皆是朝廷命官，為後院之事相爭，成何體統？那女子生出許多是非，定然有失德之處，攆出城去，不許再進京！”說著便命人去不夜街。
諸葛執沉默不語，柳臥沙心裏暗喜，自覺這一遭的目的已是達成了一半，隻消再把女兒接回來，坐實諸葛執一個苛待舊部之女罪名便可。
過了一會，宦官回來了，在皇帝耳邊輕聲說了幾句，皇帝眉宇間顯出驚詫之色，看向諸葛執，問道：“那風氏到底是什麽來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