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體麵

  皇帝眼中陰霾密布，那淑妃懷裏的蓮衣公主卻是哈哈大笑，還衝著皇帝伸手要抱抱。


  皇帝看著小女兒的笑臉，一時感慨萬千，一個決定已是形成了，他又看向淑妃，慢慢道：“自然有你的體麵。”


  淑妃心中的大喜，躬身謝恩，抱著孩子起身，蓮衣公主沒有要到抱抱，在母親懷裏嗷嗷大哭起來。


  淑妃一邊哄著，一邊慢慢離開了。


  並不看魏侯一眼。


  魏侯心裏七上八下的。


  皇帝看向魏侯，道：“此事既已說清楚，你便回去吧。”


  魏侯愣住了，萬萬沒想到竟然如此輕鬆的過關了，他心裏升起一陣怪異的感覺，但又不敢多說，恭敬行禮之後，退下了。


  風婉兒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沒說什麽。


  皇帝要一個人死，不必做在明麵上。


  大殿裏安靜了一陣子，皇帝突然問她：“風氏，你以為這個結果如何？”


  諸葛執想替她回答，皇帝示意他不要開口，隻看著她。


  風婉兒斟酌了一會，道：“臣妾以為，善惡終有報。”


  皇帝笑了笑，道：“此言有理。”他也讓他們退下了。


  風婉兒暗自鬆了一口氣，和諸葛執行禮後告退，外頭候著兩駕輦，他們坐輦出了宮，吳長史駕著馬車候在皇城外頭，他們很快上車回府。


  諸葛執見風婉兒臉上有些倦意，心知她累了，便攬她在懷裏，道：“婉兒歇會。”


  風婉兒此時心裏都是疑惑，小聲問他魏侯的事。


  諸葛執道：“那仵作先入神明殿，倒是個眼光狠辣的，一眼看出侯夫人身上的是腳印，又查出用了毒，柳氏與那小廝的屍首他也驗了，柳氏胳膊上有掐傷，他斷言是被人架著縊殺的，陛下命仵作不許再提此事。”


  風婉兒道：“陛下是為了淑妃？”所以才不當麵處置了魏侯。


  諸葛執道：“陛下也為了朝堂的顏麵。”


  風婉兒頓時了然了，當朝侯爵幹出這殺妻屠女的醜事，還有個二房摻在裏頭，皇帝是覺得不體麵了。


  她想了想，又道：“那陛下預備怎麽料理這魏侯？”


  諸葛執道：“兩三年內，或病逝或意外，隻看魏侯自己怎麽選。”


  風婉兒應了一聲，心裏頗為沉甸甸的。


  這樣的風波，真真是沒完沒了。


  諸葛執見她神情，道：“日後回了長樂，這些事就與你我無關了。”


  風婉兒點了點頭，靠著諸葛執閉目養神了。


  他二人已是回了府，那廂皇帝卻並沒有閑著。


  他回寢殿坐了一會，就招來應不言，問：“上回讓你查的事如何？”


  應不言低語了幾句，“目前隻查探到這些。”皇帝眉頭緊鎖，慢慢道：“此事與執兒有關？”


  應不言道：“卑職無能，還未能查探出此事與衡郡王的關聯，不敢妄言。”


  皇帝心知應不言謹慎，也就不多問，又道：“還有一事，你須細細查訪。”


  “請陛下吩咐。”


  “你查查悅婕妤到底是什麽來路。”


  應不言躬身應下，他行禮之後離開了。


  皇帝歎了一口氣，又去看折子了。


  日子匆匆過了幾天，風平浪靜，魏侯府仿佛無事一般，而最讓風婉兒驚奇的，是柳府居然也沒什麽動靜。


  這幾日諸葛執從朝堂帶了消息回來，魏侯告了病，不肯上朝，柳臥沙倒是照常來了，神色看不出異樣。


  至於琅玕衛傳來的消息，則是魏侯府的小廝在事發後的第二天，便悄悄的抬了一頂黑漆棺材去柳府，柳府悄無聲息的接了，就再無下文了。


  風婉兒覺得大概柳臥沙與魏侯達成了某些協議，心中頗不屑，也替那柳氏嗟歎了一番，便不再多想了。


  事實上，這幾日她的心思都在為諸葛執調製解藥的事兒上。


  冬至那日，她要用節氣水調和草藥的肅殺之氣。


  節氣水並不難弄，雨水雪水露水霜花都可，隻是不同節氣水的藥方比例就各不相同，風婉兒心裏背的滾瓜爛熟，諸葛執也早早的命人捎了方子去長樂，讓那兒的手下也調製幾份備用。


  這一日，她用了晚膳，便想去看看天氣，剛一出門，就覺得寒風呼嘯，她奇道：“方才還沒起風呢，這麽快就變天啦？”


  諸葛執抬頭看天，卻見天色已是十分的昏暗了。


  風婉兒在手心裏嗬了一口氣，諸葛執上前，伸手把她的小手包住，笑問：“婉兒可暖和些。”風婉兒點了點頭，也抬頭看了看天色，隻見雲層厚重，也不知會不會下雨。


  諸葛執怕她在外頭站久了冷著了，催著她進屋。


  風婉兒與他說說笑笑的進了屋。


  天很快就黑了，風婉兒看了一眼滴漏，道：“咱們去藥房瞧瞧。”


  諸葛執頷首，與她一起去了藥房，那藥房是原是一間陰涼的耳房，如今雜物都搬幹淨了，放置著風婉兒要用的藥材和器具，風婉兒仔細核驗了一番，確定沒錯，才回了房，諸葛執幫她把香鍾給擺弄好。


  這個香鍾是她這陣子才知道的新玩意，乃是在一個木架子上，用一根細繩係著一枚銅珠子，木架子上還有一圈線香挨著繩子，那線香燃燒極慢，特定的時辰有特定的長度，到了點，燒到細繩那兒，繩子就斷了，銅珠子掉落到下方擺著的銅碗之中，會發出清脆的聲響。


  總之，這是個古代版的鬧鍾。


  過了子夜時分，就算到了冬至了，雨雪水須接後半夜的，若是露水霜花，隻要是冬至那日清晨的就可。風婉兒準備半夜爬起來，把那些裝節氣水的瓶瓶罐罐擺好，萬一半夜下雨下雪，也能接著了。諸葛執本來讓她不必半夜起來，他自會料理妥當。


  風婉兒還是不放心，定是要親力親為，還準備熬夜到子時，諸葛執見她堅持，就命人找了這個香鍾出來。


  線香的香味慢慢散開了，是極為清淡的檀香，風婉兒吸了一口氣，笑道：“好了，可以睡個好覺了。”


  諸葛執笑道：“時辰還早，婉兒睡得著麽？”


  風婉兒自信滿滿道：“還有我睡不著的時候麽？”


  諸葛執歎道：“我本來打算留下哄婉兒入睡，倒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