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忠言逆耳

  皇帝見諸葛執竟這般幹脆的應下，懷疑這個兒子與他打馬虎眼，又道：“孔禮伏法之後，此事便不可再提了。”


  諸葛執再次拱手：“諾！”


  他本來也不打算用這件事把南安侯拉下馬！


  南安侯在這件事上，並沒有留下太多的把柄。


  皇帝在上首看了諸葛執一會，總覺得這小子憋著大招，又拿不到把柄，滿心狐疑，又以諸葛遠做例子，“勉勵”二人“恪盡職守，不可辜負君父”雲雲。


  皇帝這廂滔滔不絕，那廂風婉兒與皇後在鳳儀宮看花。


  果然有一株白牡丹開了，擺在寢殿裏，頗有幾分孤傲卓絕的美感。


  風婉兒見冬天裏開牡丹花，心中一點也不奇怪，這株牡丹花是放在室內的，室內燒著地龍，暖呼呼的，隻要營養和光照跟上了，什麽花不能開？

  不過她麵上還是一副極為“震驚”的神色，心裏想著諸葛執啥時候來接她。


  媯皇後看著她，就想起今日的暗流洶湧，暗自歎氣：也不知將來分曉如何……她便有心提點一二，笑道：“婉兒喜歡這牡丹花麽？”


  風婉兒見媯皇後叫她叫的親切，也放鬆了一些，笑道：“還行，不過我更喜歡海棠花。”


  媯皇後笑道：“怪道日日梳著海棠髻，原來應在這兒呢？”


  風婉兒不好意思的笑了，她實在不好說，自己愛梳海棠髻，隻因為它簡單……

  媯皇後道：“海棠也好，牡丹也罷，花開之時，狂蜂浪蝶便是紛至遝來，難免眼花繚亂。”


  風婉兒笑道：“小蟲子而已，沒什麽眼花繚亂的啦。”


  媯皇後微微一怔，含笑道：“正是。”


  二人聊了一陣子，慧女史過來稟告：“衡郡王求見。”


  風婉兒聽了，嗖的一下站起來，想往外跑，又想起媯皇後還在，邁出去的腳又頓住了，媯皇後看她那迫不及待的模樣，含笑命慧女史帶人進來。


  諸葛執踱步進了鳳儀宮，行禮，“臣來接婉兒回去。”


  媯皇後笑道：“也不早了，本宮就不虛留你們了。”她命慧女史送他二人出宮。


  兩人行了禮，便離了鳳儀宮，坐輦出去了。


  出了皇城，吳長史趕著車馬過來了，二人正準備上車，突然聽見諸葛宸的聲音傳來：“五哥！”


  隻見諸葛宸從後頭走了出來，諸葛執有些意外，他接風婉兒耽誤了一些時間，這諸葛宸怎的還在他後頭？

  諸葛宸拱手笑道：“小弟去給母妃請了安再出來的，果然又碰見五哥了。”


  諸葛執客氣了幾句，這時，那匡長史也趕著車馬過來了，見了諸葛執就恭敬的行禮。


  諸葛宸道：“請兄長與側妃先行。”


  諸葛執頷首，扶著風婉兒上了車，自己也上去了，吳長史趕著車馬走了。


  諸葛宸注視著那車馬遠去，他的神情在這夜色之中，顯得蒙昧不清。


  匡長史覷著他的臉色，心就越發的沉了。


  諸葛宸待到那車馬走遠，才上了車，匡長史驅車往宸郡王府駛去，諸葛宸坐在馬車裏，腦海裏想著她，那小家夥今日又是梳著海棠髻，隻是那海棠冠也素了些。


  諸葛宸覺得，若是她在自己身邊，他定要召集天下能工巧匠，用最名貴的寶石給她造首飾。


  諸葛宸想著想著，就到了王府，回了住處，他小坐了一會，又命人去召鳳兒過來，那鳳兒忙換了衣裳，步履翩然的過來了。


  匡長史還站在屋子裏。


  諸葛宸見他這般不識趣，心裏也有些詫異，不過也沒太在意，命他退下，然後笑對鳳兒道：“過來。”


  鳳兒含羞帶怯的走了過去，諸葛宸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往內室去了。


  一番纏綿，不消細說。


  第二日


  匡長史天不亮就來了，垂手在諸葛宸的住處外頭候著，他聽見裏頭嬌聲低語，釵聲琳琅，分外撩人。匡長史越發的糾結了。


  過了一陣子，諸葛宸吩咐送水，丫鬟小廝早備好了，一溜煙送了進去，又過了一會子，那鳳兒慢慢的走了出來，丫鬟提著琉璃燈為她照路，見了匡長史，她福了一福，就回鴛鴦樓了。


  匡長史慢慢的挪了進去，見諸葛宸坐在廳堂裏喝茶，衣裳鬆鬆垮垮，頗有些風流瀟灑。


  匡長史賠笑：“主子今兒早上用什麽？”


  諸葛宸心情不錯，道：“隨便弄些，孤還要上朝。”


  匡長史便吩咐人去置辦，然後垂手不語。


  諸葛宸奇道：“你還站著作甚？”以往這個時候，匡長史就該去準備車駕了。


  匡長史一骨碌跪下了。


  諸葛宸皺眉：“何事？”


  匡長史沉聲道：“奴才知道王爺的心思，鳳姑娘原也有些像，這才尋她侍奉，隻是王爺瞧著竟是動了真心了，奴才鬥膽規勸，王爺是有誌向的人，萬萬不可馬失前蹄，因小失大啊！”


  諸葛宸眉峰驟攏，已是聽懂了意思，登時心頭火起，噌的一下站了起來，罵道：“放肆！”


  匡長史重重叩首，低聲道：“倘若那位隻是尋常宗室妻妾，奴才拚了命，也要助王爺成事！可那位的來曆如何，王爺細想便是，人家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就在眼前，如何會俯就？王爺不能成事，反而結怨！得不償失啊！！奴才所言皆發自肺腑，忠言逆耳，請王爺三思！三思！”


  諸葛宸聽了匡長史的話，一腔怒火如同被冰水潑過，登時滅了。


  他臉上的神情由怒轉涼，最後定格成風平浪靜。


  他沉默了一會，親自把匡長史扶了起來：“美人易得，直言難得，孤有你侍奉，大幸！”


  匡長史見諸葛宸聽進去了，心裏的巨石落地，眼裏帶著淚：“王爺隻是一時被皮相蒙了眼罷了，奴才今日便出去尋覓，環肥燕瘦，千嬌百媚，還怕沒有中意的麽？”


  諸葛宸搖頭道：“眼下事多，往後再說吧。”


  匡長史見諸葛宸這般“上進”，滿心歡喜，忙應下了。


  諸葛宸又道：“遣了鳳兒出去，身契也還給她，再加一千兩銀票。”


  匡長史一愣，越發的歡喜了，忙應下了。


  諸葛宸自去用膳不提，然後就上朝去了。


  鴛鴦樓裏，鳳兒頂著眾人歆羨的目光回了房，丫鬟忙過來恭敬服侍早膳，有嘴甜的就一口一個鳳娘娘。


  鳳兒心裏越發的歡喜，麵上隻作羞澀。


  用罷早膳，一個仆婦走了進來，“王爺的鈞旨，發還姑娘的身契，再給一千兩脂粉銀子，姑娘且回去罷。”


  鳳兒如五雷轟頂一般，顫顫巍巍的起身：“你，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