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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家族

  家書?


  算麽?


  回到臧府,陳默坐在自己的書房中,那封陳家送來的竹簡便擺在案上,卻並未拆開。


  陳家願意找自己,親情的比重並不高,更多的是利益,這點陳默很清楚,但這是一個合則兩利的事情,陳家需要自己來提高陳家在官場上的話語權,而陳默,同樣也需要一個家族在背後作為自己的底蘊,而且一旦自己接受,那自己一直渴求的士族身份便有了,甚至自己的父親、祖父也會受益。


  出身有多重要?身在洛陽,陳默體會的太深了,袁術那樣對你保持基本禮儀都是好的,有的直接羞與你為伍,這種人,陳默也是見過的,而且不少。


  但娘親會如何想?當年的事情恐怕並非那般簡單,否則母親為何在最落魄時,也不願帶自己回主家?

  利益固然重要,但陳默更在乎母親的感受,如果母親不願,那這個家再好,他也不會要。


  “夫君。”不知何時,雲思端著一碗羹湯進來,微笑著對陳默道:“夫君自歸來後便一直在此,妾身為夫君做了羹湯,夫君先吃一些,再大的事情,也不能餓著身子。”


  “嗯。”陳默接過碗,突然抬頭看向雲思道:“雲思,你可有想過你的家人?”


  “自然想過。”雲思點點頭道:“當年家父亦曾步入仕途,隻是後來因禍事被流放充軍,死在了邊疆,雲思被送入了官營,得袁公看重,送入了春暖閣。”


  這番話,雲思的很平淡,畢竟她當年年幼,還不太記事,幼年的回憶,如今大多已然模糊,春暖閣這種地方,最常見的就是人情冷暖,官場沉浮,時間久了,對世情洞察,有時候比官場上的人都看的透徹,家人自然有時候也會想,但那種思念早已隨著歲月流逝而變淡。


  見陳默皺眉凝思,雲思跪坐在陳默身邊,微笑道:“夫君可是為母上之事煩憂?”


  提及家人,似乎陳默的家人也隻有一個母親了。


  “也算是吧。”陳默點點頭,又搖搖頭。


  “夫君若是不決,可否告知雲思?妾身也是女子,或許能給夫君一些幫助。”雲思一邊吹著羹湯,一邊笑道。


  “關於主家。”陳默想了想,其實對於旁人來,也不是什麽要緊之事,因此將陳家想要拉自己回主家,以及自己的一些顧慮出來。


  “夫君何不書信詢問一番母上之意?”雲思聽完笑道:“其實若純以利益而言,夫君回陳家是最好的結局,但夫君不知當年究竟發生了何事,最好莫要輕易抉擇,有些痛……外人看來或許不算什麽,但對於本人來,可能是一生之痛,將此事告知母上,由母上抉擇如何?”


  “娘親啊~”陳默搖了搖頭:“我娘若是知道此事,哪怕委屈自己,也會答應。”


  知子莫如母,同樣,知母莫如子,陳默相信,隻要陳家的事情對自己有幫助,娘親哪怕心中不願,也會答應下來,當初流落黃巾軍中的時候,母親其實已經有意帶自己去陳家尋求庇護,結果自己找到了臧洪,此事也就沒再提過。


  發生了什麽事,陳默不知道,但陳默知道,這事情對母親來,很傷人。


  “那夫君便問問當年事情的具體原因,由夫君來看這件事是否能讓母上接受。”雲思柔聲道。


  陳默點點頭,最近也是到了該寫家書的日子,回來之後,尚未給母親報平安呢。

  “陳家既然已經找到我,恐怕母親那邊也有人去遊了。”陳默歎了口氣,伸手拿起桌上的竹簡打開。


  信是陳珪寫的,至於內容,大致上都是一些客套話,隻是讓陳默有時間的話,可以回一趟徐州,祭拜先人,另外陳家已經幫陳默正了名,陳瓊公之後,與陳珪他們一般,是屬於陳家嫡出。


  誠意可是很足了,陳默還沒答應,就已經主動正式認可了陳默的身份,從這一刻開始,陳默便不是庶族而是士族了,莫看這一個的改變,就算是袁術,從這一刻開始,也不能再以身份問題對陳默蔑視了。


  正經的三公家族嫡子,這個出身,可不算低了,跟曹操差不多,甚至名聲上還要比曹操好些。


  “妾身該恭喜夫君麽?”雲思看著陳默,娥眉微蹙:“陳家此舉雖足夠誠意,卻也讓夫君陷入兩難呐。”


  “不然白給我這個出身麽?”陳默對垂是不甚在意,士饒世界裏,算計是無處不在的,若是陳家什麽都不求就給陳默這個出身,陳默反而會懷疑對方是否有更大的需求。


  在竹簡的背麵畫了個太極圖,陳默搖頭失笑,看來自己的時運來了,這個家世至少能讓自己的氣運達到跟曹操差不多的水平,命數的話還得靠自己了。


  “不這個,今夜侍寢吧,為夫很想你。”陳默將筆往筆架上一掛,伸手摟住雲思柔軟的身軀,慢慢習慣以後,也就放得開了,如今隻有他二人,這些私密話,陳默已經很難感受到以前那種羞燥的感覺了,那些往日裏覺得不堪入目的畫麵如今似乎有種迫不及待之福


  “嗯~”


  ……


  於此同時,徐州,射陽,臧家祖宅。


  “叔母,當年之事便是如此。”年輕俊朗的青年跪坐在桌案後,看著眼前已經不再年輕的婦人,三十多歲的年紀,其實也算不上老,但苦難的生活加上常年纏身的疾病,已經奪走了他的青春。


  微微歎了口氣道:“此事家族固然有過,但又何嚐不是叔父太過執拗?家國下,我陳氏當年遭逢大難,叔父又執意要報仇,但宦官勢大,如何報得了?最終的結局,可能整個陳家都會被宦官迫害,家破人亡,登敬佩叔父氣節,然家族卻需延續,或許在叔母看來,此事肮髒,但……”


  年輕人歎息一聲道:“叔母也是世家之人,當知有時候為了家族延續,有些東西,很難兩全的。”


  陳母默不作聲,隻是看著桌案上的竹簡,眉頭輕鎖。


  “至於那家仆之事,與我等關係不大,家父當年之意,是你我兩家分開,就算一方為宦官迫害,至少陳家香火不斷,此事我可以陳家先祖名義發誓,至於那惡仆,家中的規矩,叔母是知道的,當年就已經被父親生生打死,曝屍荒野,可不是最近,叔母就算不信我,也可請子源先生代為查驗,子源先生之德行,叔母應該相信吧?”青年看陳母還是不話,苦笑道:“登在此了許久,叔母總該給個回應吧?”


  目光看向一旁悠閑品酒的臧洪。


  “莫看我,此乃陳家家事,我不便插手。”臧洪轉了轉身子,看向一旁趴在地上的黑子,伸手想要逗弄,黑子抬頭看了他一眼,搖了搖尾巴,轉了個身,繼續趴著,將屁股對準他。


  “默兒如今有了名聲?”陳母看向青年問道。


  臧洪聞言麵色變了變,正要話打斷,一旁的青年點頭道:“汝南一戰,大顯神威,雖是軍侯,但此戰卻幾乎因他一人扭轉,千餘人剿滅葛陂賊,已被人評做當世名將,最年輕的那個,他那上官蠢貨一個,貪墨默弟功勞不,還克扣軍餉,回洛陽後便被查舉,加上默弟此戰中功勳卓著,被破格提拔為下軍校尉,如今在洛陽城裏,那也是呃……”

  看著紅了眼的陳母,青年有些傻眼,明明是好事啊?怎的反倒哭了?也不太像喜極而泣的樣子。


  “元龍!”臧洪有些無奈道:“我那徒兒,向來報喜不報憂的。”


  青年便是陳登,此刻聞言微微一滯,反應過來,底下大多數母親相比於兒子的成就來,恐怕更擔心的是兒子的安危吧。


  輕拍了拍額頭,陳登笑道:“叔母,雖此番想要默弟歸入陳家嫡係多有私心,但叔母可曾想過,若是默弟有這個身份,那鮑鴻安敢欺默弟?家父雖已致仕多年,但與袁家公路公、本初公可是相交莫逆,默弟有如此才華,他本可有更遠大的前程,莫非叔母真要看著默弟隻因一個出身便荒廢一身大好才華?不旁的,單是默弟這般孝順,若在陳家,恐怕早已成為童子郎,和需虛度這四年光陰?”


  “咳咳~”臧洪咳了咳,目光不善的看向陳登,幾個意思?在我這裏就是虛度光陰?


  “況且,以默弟如今的地位,當年叔公之仇,或許也有得報之日,這亦是叔父畢生之願!”陳登認真道。


  “莫要了。”陳母終於開口,歎息一聲道:“報仇是先夫遺願,但我不想讓默兒牽扯入此事,我隻盼他能活的好些,此事我會交由默兒決斷,他若願意,那便依你,他若不願,我也不會強求。”


  “默弟為人至笑,而且聰慧過人,有叔母此言,默弟定會同意。”陳登笑道:“侄兒會親自去一趟洛陽。”


  “你去?”臧洪啞然道。


  “子源兄放心,如今洛陽這般局勢,閹宦也不敢亂動。”


  “元龍,我是默兒師長!?”臧洪瞪著陳登道。


  “孟德兄與默弟兄弟相稱,子源兄不會不知吧?”陳登笑問道,曹操可是比臧洪都大。


  臧洪無語,這關係鬧得,錯綜複雜。


  “另外,此番登前來,也想接叔母回下邳。”陳登對著陳母一禮道:“畢竟寄人籬下也不是太好,默弟如今在洛陽也占著子源兄的府邸,終歸不是長久之計,登此番去洛陽,會帶默弟回陳家。”


  陳母歎了口氣,對著臧洪一禮道:“這些時日多虧先生照料。”


  “不妨事。”臧洪搖了搖頭道:“夫人既然已有決定,洪也不便阻攔,不過夫人若是在陳家不快,此處依舊是夫饒,默兒這般好的後輩,陳家不要,我臧家要。”


  “子源兄多慮了。”陳登瞪了臧洪一眼道。


  “你叔母都稱我為先生,你卻喚我為兄?”臧洪看著陳登笑道。


  “君子之交,本該如此,我倒覺得孟德兄頗為灑脫。”陳登將兄咬的極重。


  “嗬~”臧洪搖了搖頭,看向陳母道:“那蔡家母子可要去話別?”


  “也好。”陳母點零頭,這次走了,恐怕很長時間不會回來了,蔡家母子已經在此處落戶,蔡母嫁給了楊茂,這些年又生了個孩子,不可能繼續跟她走的,就留在此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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