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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不準欺負病號

  「你生氣?我還生氣吶!」成烽氣哼哼地說,「你是我們成家的人,這麼晚還呆在姓裴的人家裡,像什麼話啊?別說我大哥了,連我都忍不了!大嫂你信不信,要是我現在打電話告訴大哥,他沒準就帶著兵跑去把你擄回來了?」


  唐笑的眉頭皺得緊緊的,成烽的話切切實實地戳到了她心目中的痛點,不管是誰,都不願被人強迫著做任何事,哪怕事後會原諒,但一開始若是遭到強迫,仍然不可能完全釋懷,就比如當初成烈帶著一夥特種兵強行把她從民政局帶走,這件事,她一點都不想記起。


  她按捺中心頭升起的惱意,無論如何,這裡還有一個正發著燒的病人裴遠晟,絕對不適合和成烽理論,「成烽,你冷靜一下,我不想和你爭論,一切等我回去再說。」


  「等你回來?嫂子,如果我不打電話給你,你什麼時候才打算回來,你該不會——還打算在裴家留宿吧?」成烽的語氣中透著自己都沒有發覺的醋勁。


  「成烽,如果你真的要把我想象的如此不堪,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原以為我們不僅是家人,也是可以互相理解的朋友,看來是我一廂情願了。」唐笑淡淡地說道。


  成烽頓了頓,朋友嗎?原來大嫂心裡自己是可以成為她的朋友的……可是,朋友,誰稀罕朋友這個身份啊?


  成烽心裡五味雜陳,莫名的委屈混合著對裴遠晟的嫉妒,不斷地發酵著……


  唐笑等了等,見電話那頭的成烽沒有再說話,不禁鬆了口氣,看來成烽畢竟還是可以溝通的,「成烽,你不用等我,也不用為我擔心,快睡吧,我很快就會回去的。」


  「嫂子,我去接你。」成烽突然不容置疑地開口,那口氣中的威嚴竟和成烈有種奇異的相似,或許,這便是成家人骨子裡透出來的控制欲吧。


  「成烽,外面下著雨,山路不好走,我看你還是別過來了,免得路上再出什麼意外……」唐笑企圖打消成烽這個念頭。


  路不好走是一方面,從成家過來少說也得開一兩個小時,這麼晚了,天氣又濕冷,成烽又向來養尊處優的,哪裡受得了這個苦?


  更何況,唐笑也確實不忍心。


  「嫂子,你別說了,乖乖在裴家等我,我現在就出門。」成烽說完便掛了電話,唐笑對著傳來「嘟嘟」聲的手機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成烽好像很在意你。」坐在床上擁著薄被的裴遠晟說道。


  他沒有用「關心」,而是直接用「在意」這兩個字,唐笑心裡微微一震。他發現了什麼嗎?


  「可能因為他性子比較急躁吧,說話做事總是風風火火的。」唐笑說著,走到床邊,「扶你躺下來吧?」


  雖然室溫是恆溫的,但是這樣坐著,難免有著涼的可能性。


  「笑笑,有時候被人喜歡,也是一種錯。並不是每個人都擁有愛人的能力。不恰當的喜歡或者是愛,不僅會傷到自己,還會不小心牽累對方。」裴遠晟眸光深深地望向她,「你要小心。」


  唐笑怔住,他是在說成烽嗎?


  是,成烽是喜歡她,她知道這件事,可是那不過是一個大男孩懵懂的依戀罷了,或許,他只是在自己身上尋求一種來自女性的關懷,就像是一位溫柔的長姐一樣。唐笑一向認為,成烽對自己的感情雖然不恰當,但也不至於過分濃烈,只要稍加控制,應該是無害的。


  「裴遠晟,你不了解成烽,他已經是成年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況且,他有自己的女朋友,對我只不過是……」


  「笑笑,我只是提醒。」裴遠晟眼中透出無奈,神情似乎有些疲憊。唐笑連忙伸手從他背後抽走枕頭,一面半擁著他背部,「好了,我知道了,謝謝你,現在讓我們先暫時把注意力放回到你身上,好不好?」


  裴遠晟沒有說話,唐笑直接扶著他躺下來,他靠在她身上沒什麼力氣一樣,背後帶著微燙的熱度。


  唐笑俯視著他,順手幫他掖好被角,裴遠晟平躺在床上靜靜地望著她,濃黑的眸子中彷彿瀰漫著霧氣,透著一種淡淡的憂思。


  「裴遠晟,你每天是不是要想很多事情?」唐笑望著他問。


  「也沒有。」裴遠晟說,「有些事情,稍微動一動腦筋就想到了,只是有的人比較笨而已。」


  唐笑瞪大眼睛:「裴遠晟,你該不會是在說我吧?」


  裴遠晟淡色的唇微微勾起:「我有說過是你嗎?」


  「喂……」唐笑又氣又無可奈何地瞪著裴遠晟,「要是怕嚴叔說我欺負病號,我才不會對你手下留情的。」


  裴遠晟抿了抿嘴唇道:「你那點小貓撓痒痒似的力氣,應該也沒多大的殺傷力,笑笑,不要小瞧『病號』。」


  唐笑伸手在裴遠晟頭上輕輕拍了兩下:「好呀,這可是你說的,沒想到有人還自願討打,怎麼樣,痛不痛?」


  裴遠晟笑道:「不痛。」


  唐笑也笑著收回手:「好了,真的不早了,你需要休息,快睡吧。」


  裴遠晟說:「如果我想聽你唱歌,你會唱給我聽嗎?」


  唐笑想了想說,「倒也不會,不過我好想缺乏唱歌的天賦,會唱的歌總共就沒有幾首。」


  「《Vincent》呢?」他問。


  唐笑想起那個滿天星光的夜晚,在朱家別墅的露台上,裴遠晟曾唱給她聽的那首歌。


  搖了搖頭,「我不記得歌詞,你想聽的話,勉強可以哼哼。」


  「好。」裴遠晟眼中露出笑意。


  「StaryStarynight……dadadadada……dadadadada……」唐笑輕輕哼著,過了一會兒,發覺裴遠晟已經闔著眼似乎睡著了。


  「裴遠晟?」她俯下身輕輕喚了喚。


  裴遠晟睜開眼靜靜看著她:「?」


  唐笑有點泄氣:「什麼啊……還以為你睡著了。」


  裴遠晟低笑道:「本來快睡著了,又被你叫醒了。」


  唐笑急道:「那你快睡,我再也不吵你了。」裴遠晟望著她:「……嗯。」


  她看著他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她伸手在他手背上輕輕拍了一下,他並沒有任何反應。


  她放下心來,轉身走出門外,在她身後,裴遠晟緩緩張開眼睛,眸中閃動著難捨的光芒。


  唐笑一出門,手機就響了起來,接起來一看,果然又是成烽,「嫂子,我快到了,你等我。」


  「這麼快?」唐笑詫異道,「成烽,你不會飆車了吧?」


  成烽「哼」了一聲,「反正你乖乖等著就是了。」背景音中,一片嘈雜勁爆的搖滾樂曲。


  「成烽,你別這樣,我在裴家等你,但你開慢點,別……」唐笑話還沒說完,成烽就掛了電話。


  再打過去,成烽再沒有接聽。


  唐笑心急如焚,卻也沒有辦法,只能默默在樓下坐著,嚴叔和慕子豪分別來詢問過唐笑需不需要什麼幫助,但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她並不想再去麻煩裴家任何一個人。


  「沒事的,嚴叔,你們不用管我,我再等等就好了。」唐笑說。


  嚴叔果然沒有再過問,只是默默地吩咐人幫唐笑熬了百合參湯,然後親自端過來。


  「夜深寒氣重,喝點湯暖暖身子。」嚴叔和藹地說道。


  「嗯,謝謝嚴叔。」唐笑捧起那碗湯,肚子確實是有些餓了,喝完湯渾身都暖洋洋的,胃部也舒服了許多。


  「子豪,吩咐門衛如果看到成二少的車過來,第一時間放行。」嚴叔對慕子豪叮囑道。


  「好的,嚴叔。」慕子豪點頭道。


  唐笑感激地望了嚴叔一眼,嚴叔笑了笑抬步往樓上走去:「唐小姐先休息一會兒,不用著急。我先去看看少爺。」


  「嚴叔,他剛剛已經睡下了,我估摸著等他睡醒,燒就退的差不多了。」唐笑說。


  嚴叔點點頭:「多謝唐小姐照顧少爺。」


  唐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收了您那麼重的禮物,就是做牛做馬也該在所不辭。」


  嚴叔還想說什麼,但心裡應該是惦記著裴遠晟,便沒再繼續說下去。


  到了二樓裴遠晟的卧房,嚴叔輕輕推開虛掩的門,只看了床上合著雙目的裴遠晟你一眼,便輕輕嘆氣道:「少爺。」


  裴遠晟睜開眼睛,問:「她還在樓下?有沒有給她煮湯喝?」


  嚴叔走過去說:「嗯,唐小姐喝了一大碗,少爺吩咐的果然很合她的口味。」


  裴遠晟笑而不語,嚴叔擔憂地望著裴遠晟,「少爺覺得好些了嗎?」


  裴遠晟其實身體很不舒服,頭部也仍因發燒而隱隱作痛,但是只要唐笑還在這裡,就像被什麼驅使著一樣,他不肯睡,也不肯放下對她的牽挂。


  嚴叔只能巴望著那位成二少快點到來,快點將唐小姐帶回去,否則的話,他家少爺這一晚是不可能睡著了。


  一個發著高燒的心臟病人,如果絲毫不休息,又怎麼可能痊癒呢?他只祈禱他的少爺不要病上加病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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