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輾轉難眠性情變

  入夜，清幽。宮女服侍淳於蘭馨入榻，拉下紗幔，放下珠簾。珠簾外是香爐裏嫋繞的沉香，靜靜的內殿隱隱能聽得殿外的蟲鳴鳥叫。如此美好靜謐的夜，本該好夢入眠，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卻莫名心生焦燥，心煩意亂，怎麽也合不上眼。輾轉反側麵朝簾外之時，不禁嚇得她一身冷汗。乍看，一個黑乎乎的影子直直的立在簾外，可是再一看，卻什麽也沒有了。淳於蘭馨下意識環視了一圈，珠簾外靜靜的，隻有三五宮女候在兩旁。許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一時精神恍惚，產生了幻覺。於是她又側向裏麵睡，依然睡不著，較之先前反而變本加勵了。她總覺得身後站著一個人，脊梁骨涼嗖嗖的，直躥冷風。隻好輕輕翻了個身，仰麵躺著，“啊！”一張恐怖的臉浮在半空似笑非笑，陰森森的，瘮人極了。宮女們聞聲奔至榻前，“娘娘，娘娘怎麽了？”邊說邊拉開帷幔，發現淳於蘭馨已經昏迷。頓時，幽蘭殿內亂作一團。聞訊趕來的雲若雪一行至榻前，便有種怪怪的感覺，說不清也道不明。雖然春深夜寒，可是幽蘭殿四處都擺放著炭爐，還有熏香，殿內應該暖如春陽才是，可是她卻覺得冷風陣陣，渾身汗毛直立，雞皮頓起。須臾，太醫結隊而來，還驚動了皇上皇後以及太子公儀靖。為首的太醫切了切淳於蘭馨的脈博，雙眼一眯，片刻道，“怪了，脈像平穩，並無不妥。”邊說邊又扒開她的眼睛，“沒問題啊，怎麽就昏迷不醒呢？”公儀靖正欲發怒，覺得太醫無實才，瞧不出病因。忽見淳於蘭馨兩隻眼睛驀地睜開，瞪得很大，卻眸光呆滯，“啊呀！”正專注診治的太醫看到這眼神也嚇到了，忙起身後退。淳於蘭馨眼珠了骨碌碌的轉了一圈兒，目光突然變得靈動。她撐起身子，緩緩坐起，眉心微蹙，掃視了大家一眼，“父皇，母後，你們怎麽都來了？”“哎呀，嚇死我們了，馨兒啊，你剛才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皇後東方燕迫不及待的走至榻前，握住淳於蘭馨的手，十分關懷的尋問道。淳於蘭馨一臉無辜，眉心緊緊皺在一起，“母後，你在說什麽？我剛剛隻是睡著了而已。而且我還做了個夢，夢到我懷的是個龍子呢。”一直默默站在人群中的雲若雪卻覺得眼前這個太子妃有些奇怪，可是又說不出哪裏奇怪，總之讓她感覺有些陌生。“蘭馨，沒事就好。”公儀靖緩緩走至榻前，俯下身子，輕輕撫了撫她額間的發。“殿下，你怎麽也來了。”公儀靖微愣，“哦，我與父皇母後一道來的。”.……總算是虛驚一場，所有人都散去，隻有公儀靖留了下來。不管怎麽說，蘭馨肚子裏懷著他的骨肉，皇家血脈，得多加關心她才是。“殿下，你回去休息吧，這裏有這麽多宮女太監，夠了。”公儀靖卻覺得淳於蘭馨是在使小性子，說反話，怪他沒有來陪她，便將她輕攬入懷，“蘭馨，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今夜，就讓我守著你吧。”“我說過不要，你走！”突然，淳於蘭馨狠狠的推開他，指著他的鼻尖厲聲道。“走！”他真沒想到，蘭馨的力氣會如此之在。公儀靖愕然，她這是怎麽了？從來沒有對他發過脾氣，甚至連對他大聲說話都不敢的淳於蘭馨竟然對他如此大呼小叫。心高氣傲的公儀靖哪裏受得了這種氣，鼓動著兩腮，“哼，不知好歹！”拂袖而去。看著公儀靖氣衝衝的離去，淳於蘭馨竟然洋洋自得，毫不在乎，“去，把那個雲若雪給我叫來！”雲若雪毫無睡意，正準備出門，尋個理由接近太子妃，一探究竟。沒想到還沒出門，就有人來通報，說太子妃要見她。正合此意，二話沒說，便隨那宮女去了太子妃的寢宮。來到淳於蘭馨的閨寢，隔著輕紗，隱約見她側臥在榻上，神情怡然，似乎剛才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一般。“若雪見過娘娘。”淳於蘭馨被宮女緩緩扶起，拉開帷幔，輕移蓮步至雲若雪身前，“你們都退下吧，我想與妹妹單獨聊聊。”她屏退左右，笑意盈盈的扶起雲若雪，“妹妹，不必拘謹，過來坐。”雲若雪攙著淳於蘭馨坐到榻邊，往日與她相處，不說是十分親近，但也無排斥之感。可是為何今日，一接近她，神經就不由自主的緊繃起來。雲若雪沒有坐，堅持尊卑有序，立於一旁。淳於蘭馨有些詭異的瞧了她一眼，忽然抬手，拍了下她垂於身前的手背，雲若雪驚愣，忙後退一步，“妹妹覺得姐姐待你如何？”“娘娘對若雪有再造之恩，若雪定銘記，且傾力相報。”“那，我向妹妹妹你索要一件心愛之物，妹妹是否也肯給？”淳於蘭馨似笑非笑，眸光中透著一股陰森森的寒氣。雲若雪心生好奇，自己身無分文，更無一珍，她貴為太子妃，什麽寶物沒有，何故要向她索取？“敢問娘娘是要何物？若雪若有定當相送。”淳於蘭馨緩緩站起，輕輕抬起左手，撫上雲若雪的胸口，“我要的東西你一定有，就怕怕妹妹你舍不得給。”“不知娘娘您想要的是什麽？”此時此刻，雲若雪的心不由自主的狂跳著，渾身毛骨悚然。“我想要妹妹你的七竅玲瓏心！”淳於蘭馨齜牙咧嘴，凶狠的往雲若雪心髒跳動的位置狠狠一抓，目光貪婪而充滿戾氣。雲若雪血液頓時凝於指尖，雙手發麻，雙腿如灌了鉛一般，重得挪不動半步。怔怔的站在原地，瞳孔放大，腦海裏刹那間閃出恐怖畫麵，桐兒的幹屍，華妃的血身，還有夢中那張麵色慘白，披頭散發，兩眼漆黑如洞，張著血盆大口的臉。“娘娘，”雲若雪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莫要跟若雪開這種玩笑。”“哈哈哈哈.……”瞬間，淳於蘭馨變了臉，猙獰大笑，聲音尖銳刺耳，“瞧妹妹嚇得，姐姐以後不開這種玩笑了。”既而笑聲又嘎然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