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分家(上)
杜安興自有一套說辭,能夠打消杜河浦和張氏心裡的疑惑。
「爹,娘,我想要地,不是嘴上說說,而是真的覺得要地比要鋪子合適多了。」
張氏一聽到『合適』二字,當下來了精神。
「哦?這話怎麼說的?」
杜安興往炕里坐了坐,「你們聽我分析分析啊!這單從房子的大小來說,村裡的房子,要比鎮上的房子寬敞,對吧?」
張氏點頭,老宅是正房四間,兩邊廂房各四間,當然比鎮上的房子要寬敞了。嚴格來說,鋪子後面只是一個小小的後院。
「再有,如果我們不用鋪子做生意,將鋪子租出去的話,能收多少租金?」
杜河浦想了想,「撐死三十兩,要是這個數,只怕不好租。二十五兩的話,應該差不多了。」
張氏也點頭,街面上鋪子的行情是怎麼樣的,她還是清楚的。
「就算二十五兩好了!如果我們自己開鋪子的話,一年到頭能掙多少錢?」
張氏嘆了一聲,「咱們家沒有什麼本錢,也沒有什麼來貨的門路。大生意做不起,小生意不賺錢。」要不是因為這個,他們也不可能做一個茶館的生意。
「一年下來,滿打滿算也就掙三十兩吧!」到底是賺辛苦錢,比租鋪子還能賺一些。
杜安興道:「你們看,就算咱們自己做生意,一年不過三十多兩的收入。住的地方小不說,將來吃飯各方面的花銷肯定也會越來越多。分家以後,家裡產的糧食就跟咱們沒關係了,以後咱們吃每一粒米,每一顆蔥,都得花錢去買!」以前二房在鎮上做生意,大房在鄉下種糧,家裡打的糧直接送到鎮上,連種的蔬菜也是隔三差五的往鎮上送,這讓二房在無形當中省了不少花費。
杜河浦聽了這番話,不由得連連點頭,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張氏還是有些不甘心,要了地的話,以後她可就是個農婦了,只怕將來還要下田的,那得多辛苦啊!
杜安興像是看出了張氏的心思似的,當下道:「娘,種田雖然辛苦,可是收入多啊!你看咱家的地,多肥啊,打的糧食可比別人家多不少呢!這一年我跟著爹下田,可算是見識到糧食的金貴了!你不知道,咱們家從春天種小麥開始,一直到秋收完事,家裡的糧食和菜地里的菜,里裡外外算下來,可遠遠不止三十兩啊!而且吃的都是自己的,養點雞,喂點豬,又能省下一筆來。」
張氏也動心了。
她娘家為啥窮?還不是因為家裡頭一堆懶漢?本來家裡也有十幾畝田地的,好好打理一番,全家人吃飽肚子還是不難的。可是因為家裡人懶,那地慢慢的荒廢了,到後來良田變差田,只得胡亂賣了,弄得家裡越來越窮。
窮人沒有地,只能去佃地主家的田地種,而地主家的租子往往非常高,佃戶們交了租子以後,只能剩下一些勉強度日的口糧,沒什麼剩餘。
杜家不一樣。杜家有良田六十畝,還有十幾畝開荒得來的荒地,年景好的時候,一年三十多兩的收入,絕對是能賺出來的。
「爹,娘,你們想想。咱們要是留在鄉下,吃得好,住的寬敞,雖然辛苦一些,但是收入比在鎮上的時候只多不少。最重要的是,我還在鎮上做工呢,每個月也有二兩銀子,這樣一來,咱們家最少一年最少能收入五十兩銀子,刨去一些家裡的花費開銷,攢下一半應該不能問題吧!?」
杜河浦連連點頭。
張氏此刻,也不由得動搖起來。
「大房比我們人多,住在鎮上肯定會很不方便,而且他們從來沒做過生意,這鋪子到了他們手裡,只怕什麼都幹不成!」杜安興瞧見張氏的眼睛亮了,才又道:「他們不就是看不得咱們好嗎?這回分家,咱們就要鄉下的地和房子,讓他們大房看一看,我們二房,日子會一天比一天好,怎麼都比他們強!」
張氏不住的點頭,覺得兒子這話可是說到她心裡去了,不過一想到田裡那些侍候莊稼的活計,她心裡還是有些不得勁,總覺得自己虧了。
杜安興見狀,垂下眼帘想了想,道:「算了,別想這些了,要地的好處顯而易見,又怎麼能輪到咱們呢!我祖母一向偏心,有這樣的好處,自然是要給大房的。」
他這話,看似無心,實則大有深意。
杜河浦擰著眉頭,張氏氣鼓鼓的,臉上全是憤憤不平之色。
杜安興覺得鋪墊的差不多了,就沒再說話。
剩下的,就看明天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氏早早的起來了。
她十分鄭重的換了一身衣裳,還到杜父的牌位前,認真的拈了香,沖著他的牌位叨叨半天。
杜玉娘遠遠的看著,也沒聽清李氏都說了些什麼。
想必說得都是關於分家的話。
她默默的走開,去做了早飯。
沒過多久,大房,二房的人都起來了,今天是個大日子,連一向喜歡睡懶覺的張氏,也早早的起來了。
氣氛怪怪的,早飯也是稀里糊塗的吃完了。
人人都在想分家的事,誰還有心思想吃飯的事兒。
早飯結束后,杜玉娘和劉氏快手快腳的收拾,不多時就收拾好了。
李氏這才對杜安康道:「康子,你走一趟,把里正和村裡的老人請來吧!」
杜安康臉上不見一絲笑容,「知道了。」他轉身出了屋子,經過杜安興身邊時,狠狠的撞了他一下。
杜安興臉上閃過一抹吃痛的神色,心裡卻暗道他幼稚。
張氏沖著杜安康的背影大叫:「你故意的吧?」
沒有人搭理她。
過了大約一柱香的時間,石三鎖和村裡的幾位頗有威望的老人一起來到了杜家。
李氏將幾個人請進上房,讓劉氏將茶水,點心備好,這才道:「今日請里正和幾位叔公來,是想讓您幾位做個見證!」
李氏說到這兒,眼眶有些發酸,但是她挑了挑眉,把那股子酸澀勁壓了下去,才接著道:「樹大要分枝,人大要分家,我這兩個兒子也都是要當祖父的年紀了,這個家,也該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