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回宮途中
晉荀奕回到那迷藏溫泉旁的小鎮，看著宮儲冰熟睡的臉，心裏滋味萬千，百味雜陳。
“冰兒，你可知道，”他在宮儲冰身邊坐下，低聲輕語，“我多想一直看著你睡著的樣子。你可知道，有很多次，我都想這樣看著看著，你在我身邊睡著，我們便突然間老了。”
“我多想與你共度餘生，冰兒。”晉荀奕哽咽著，抓住宮儲冰的手，將她的手放在胸前，似乎是要埋進心間。“若是要讓我中那一字毒，來換取你的萬事無憂，我晉荀奕一萬個樂意。就算你要將我生吞活剝，要將我晉荀奕嚴刑拷打，命令我晉荀奕上刀山下油鍋，要我披荊斬棘，即使這些隻是為了能夠滿足你的偶爾的任性，我也毫無怨言。”
“隻要你樂意，你便能輕而易舉地將我生吞活剝，輕而易舉地將我摧毀。”晉荀奕說得動情，“在你麵前，所有的度量衡統統失效，法律條文為了你能夠重新編寫。你是一個嶄新的國度，是一個讓我不得不深陷其中的沼澤，”他低下頭，親吻了宮儲冰受傷的手，“這些全部的全部，隻是因為我愛你。”
“我很有自知之明，我晉荀奕對你宮儲冰的愛，絕不遜於那巧言令色的秦戮。”他仍是自顧自的說著，竟掉下了淚來。
淚水滾燙地劃過晉荀奕的麵頰，在接觸空氣的瞬間變得冰涼，滴落在宮儲冰的手背上。
晉荀奕說完便將宮儲冰的手放好，仔細地掖好被子，整理了她額前略微淩亂的頭發，便悄無聲息地出門去了，細細關上了門，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他也同樣沒有聽到，床上的宮儲冰是如何悄無聲息地掉下淚來，又自己默默地揩掉。
“我不會命你上刀山下油鍋，也不會將你生吞活剝嚴刑拷打，我也不要你披荊斬棘討我歡心，”宮儲冰看著晉荀奕離開的身影，在心裏暗暗地對晉荀奕說，“我隻要你愛我，這便足夠了。”
第二天，晉荀奕與宮儲冰便啟行回國，一路上仍是與往日一樣的說說笑笑，加上有了小刺客南桑的加入，旅程更是變得有趣了不少。
隻是晉荀奕始終沒有提及，他此次回見秦戮，究竟結果如何，究竟有沒有討到那能治愈一字毒劍傷的靈藥。晉荀奕閉口不言，宮儲冰便絕口不提，雖然兩人是百般默契，卻仍是讓人隱隱覺得，兩人之前有一道無法跨越的深深的鴻溝，隻是誰也不願意戳破，誰也不願意跨越。
“奕哥哥，”晉荀奕正看著窗外發呆，南桑突然叫了他一聲，“你見到秦楚國宮中的小東屋了嗎？你這次進宮，可是去小東屋詢要解藥了？”南桑睜大了眼睛，抓著他的衣袖使勁搖擺，似乎是在詢問什麽了不起的大事。
“什麽小東屋？”晉荀奕被問的一頭霧水，不知所謂，“我沒有聽說過什麽小東屋，也未曾去小東屋詢藥。”他看著南桑失望的眼睛，問道，“你如此詢問我，可是因為你知道那小東屋裏有解藥嗎？”
“我自進宮以後，便是日日居住在那小東屋裏。與其他幾個孩子一起，日日習武練功，吃飯睡覺都在一間屋子裏，很是擁擠。”南桑說著，停頓了一下，垂下了眼瞼，仿佛那眼皮子有千斤重一般，讓他睜不開眼，“我們進宮時是有許多人的，隻是到了後來，人卻越來越少了。”他又停了下來，看著窗外，“到最後，竟隻剩下我們十餘人，占著空曠的大院子。”
“人越來越少？那是何故？”晉荀奕心中疑惑，不解地問道，“你們難道不招新人了嗎？”
“有些人是因為病死的，也有些是因為想要逃出宮去，被頭兒發現便生生打得半死的……”南桑回憶道，說話聲音似乎是已經帶著哭腔，“我隻有一個最好的朋友，叫簡棕，隻大我一歲。我們經常一起搭檔練功，與他在一起時我便不那麽害怕了……他是知道的，如何打棍不會將我打疼，看起來卻有模有樣的.……可是……”南桑幾乎要哭了出來，“他上回隻是想逃出宮去，在街上偷了三文錢買了一隻糖葫蘆，再回來時就被小東屋裏那些黑衣人捉住了，硬是打得他喘不上氣來……”
“然後他竟然被那群畜生生生打死了？”宮儲冰著急的問道，將南桑摟進懷裏，安慰著他。
“沒有，那天晚上他還好好的，隻是發了燒，不住地喊著要見爹娘，還安慰我，說自己一點也不疼……”南桑已經哭了出來，眼淚滂沱而下，“我那天趴在他的床邊一直不敢睡覺，他的額頭越來越燙，整個人都不住的顫抖，說了一整夜的胡話.……”南桑哽咽道，已經是話都說不利索了。
“我後半夜還是忍不住睡著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簡棕就已經是怎麽也搖不醒了.……都怪我！若不是我偷懶睡著了，簡棕也不會變成這樣！我知道他沒有死，簡棕怎麽會死呢？他隻是睡得沉了.……可是那群人卻生生將他搶走，要把他扔到郊外去，連一張席子都沒有！.……隻是最後整理簡棕的衣服時，我發現他的衣服內兜裏還藏著兩顆冰糖葫蘆，用油紙仔細地包著，竟然一點都沒有破碎……”說完後，南桑終於是放聲大哭，整個人埋在宮儲冰的懷裏，不住地抽泣，肩膀劇烈的抖動，令人很是心疼。
這小東屋，想來定不是什麽光明正大的場所。晉荀奕心裏暗暗地想。若有時日，我晉荀奕定要好好將這小東屋翻個天翻地覆，查的水落石出！我就不相信，這朗朗乾坤之下，竟還能藏著如此齷齪黑暗的勾當來。
“南桑你別哭了.……”宮儲冰手足無措地安慰著他，用手輕輕撫著他的背，整理他的頭發，“你要知道，如今你已經逃出了那個地方，便萬萬不要再回想了。”宮儲冰說著，抬起頭來。
“人總是要向前看的，對不對，小南桑。隻有你快快長大，才能搗碎了那什麽小東屋，才能將裏麵所有受了苦受了難的人解救出來。對不對，小南桑？”宮儲冰像是自言自語，看著窗外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