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動搖
沈依琳極力想擺脫胡憲的話在腦海中的回蕩,但她也意識到,自己因為胡憲的話顫抖動搖了!胡憲字字句句一針見血,既抓住了她的軟肋威脅她,也甜言蜜語許諾她她迫切需要的好處。恩威兼施,說不動心不恐懼是不可能的。
沈依琳低頭,許久才說:“我不能立即給你答複,這件事事關重大,一個不謹慎,我便成了兩國千古罪人。胡大人,我乏了,您請自便吧!”
胡憲滿意地笑了笑,胡蘿卜加大棒這招他用得向來得心應手,這也是他之所以受到戶部尚書吳明重用的原因,他借著這招不知在官場上拉攏降服了多少對手!
這也是他得以在官場屹立不倒的原因,除了因為有吳明這個大靠山,還因為他的卓絕手段,因此至今都沒有人能夠連根拔起他和吳明,兩人順利地在戶部一路升遷。
沈依琳是個聰明人,聰明人是不會輕易屈服的。胡憲深明這個道理。但聰明人也是人,是人就會有軟肋和害怕的東西,他正是瞄準了沈依琳的七寸,一擊即中。
今日沈依琳雖然婉言說需要考慮,但他明白,沈依琳已經屈服了,她從開始激烈地反對到如今婉言說需要考慮,這本身便是一個妥協的態度,那麽沈依琳加入他們充其量隻是時間的問題。
胡憲走出攝政王府,抬頭看天。隻見天上一輪明月皎皎,群星燦燦。月亮太陽的光芒再如何皎潔美麗,終究會有其照不到的黑暗地方!光明下影子總是如影隨形,從中生出無數鼠蟻蛀蟲。
待秦戮回到府中已經月上中天了,秦戮雖說不醉,但腳步搖搖晃晃,走進寢室卻看見沈依琳和衣正坐,見秦戮回來絲毫沒有生氣亦或者埋怨,隻是上前扶住秦戮坐下,並溫聲問道:“王爺可有哪裏不舒服?我已經叫下人去燒一碗醒酒湯過來了。
“王爺若是無事,便先喝了醒酒湯,待會讓我服侍王爺就寢?”
秦戮聽沈依琳見他晚歸不僅沒有發怒,還溫聲撫慰他,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愧疚。他抬手握住沈依琳搭在他肩上的柔荑,低聲說道:“我這麽晚歸,倒是辛苦你在這裏等我回來了。”
沈依琳笑了笑,將秦戮握著的手輕輕拉下撫著她的小腹,輕輕道:“王爺,你摸摸兒子,再有六個月,這裏就能生下你我的小世子。我們可以看他長大,你可以教他打獵騎馬,我則可以教他琴棋書畫。
“王爺,答應我,護得我們母子一世平安周全。”
秦戮又想起了曾在王岩家中看到王岩與他的一雙可愛的兒女共享天倫的場麵,原本冷硬的心腸裏有一塊地方柔軟了下來。他動情地抱住沈依琳,柔聲道:“王妃不用擔心,我發誓,一定會護得你們一世安寧。”
沈依琳微笑起來。但她至今仍然以為,這不過是秦戮動情之下隨意脫口而出的一句話,一如戀人情到深處所說的海誓山盟,都是空話。
她不知道,從她如此想的時候開始,她就錯將秦戮對她的產生信任和一點感情全部拋棄,並狠狠踩在了腳下。
待得侍候秦戮寬衣解帶沐浴進入沉睡後,沈依琳悄悄起身,將手伸向了秦戮換下的腰帶上懸著的一塊玉腰牌。
瑾惠妃和宮儲冰坐在回宮的馬車上,宮儲冰一反常態顯得格外沉默,也不在瑾惠妃前耍寶賣乖了,低著頭靜靜地想著事情。
瑾惠妃不可能看不出這一點,但她選擇尊重宮儲冰。如果宮儲冰不願意主動開口,那麽她便不會多探究。
宮儲冰許久突然出聲:“母親,我也許做了一件讓我最愛的人感到分外傷心的事。”
瑾惠妃心裏一怔,許多個猜想和可怕預設在她的腦海中掠過。但她不動聲色,隻是微笑著說:“讓我猜猜,冰兒這是趁著我沒有注意的時候又犯了什麽錯罷?是方才在京觀寺中調戲了小沙彌長得白白淨淨,還是打趣了方丈幾十年清修從沒親近過女人?”
宮儲冰不由得輕咳了一聲:“咳咳。母親,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隨意調戲良家婦男的人了……啊不是,我可是清白的!”
“但是我一個看不住,你可是就見縫插針地跑去萬花路和老十喝酒了!”
被母親揭了短,宮儲冰縮了縮脖子,嘟囔道:“十幾年的老習慣了,改不掉嘛……況且老十熱情邀請,我盛情難卻啊!”
“好一個‘盛情難卻’,卻是絲毫不把你母親我放在眼裏了。”
“啊哈哈,哪裏哪裏,母親您可是我最尊敬的人,我從來不敢對母親有一絲一毫輕慢的心思。”宮儲冰苦哈哈地打著哈哈,意圖將她忍不住跑去萬花路和宮儲夜喝花酒這件事揭過去。
瑾惠妃看著被調侃得哭笑不得的女兒,隻得歎息。這小子,明明流連煙花場所憑著好皮相和一張巧嘴哄騙了不知道多少姑娘,輪到和晉荀奕時又變得在男女情事上一竅不通了。
瑾惠妃想到這裏,不由得端正了起來,對宮儲冰說:“冰兒,我也曾經犯過錯。在年輕氣盛的時候,仗著你父皇的寵愛,不把他人放在眼裏。以為自己憑著他的庇護,即使是在後宮裏也能自在快活地和他恩愛一生。
“那時太年輕太過天真了,和你的父皇在一起,我全心全意地深愛著他,卻絲毫沒有為他設身處地地想過,身為帝王,雨露均沾是本分。
“我隻想和他一生一世,卻未曾想過這個要求對他來說是多麽不可即。我要求得太多,想要的太多,卻忽視了身邊的一切,才反遭了他人暗算。
“那天你父皇大發雷霆之怒,雷厲風行地懲罰了後宮的一大群被牽連的人,私下卻抱住我淚如雨下。他深深明白,無論他再怎樣懲罰不盡職的下人,無論他再怎樣用各種奇珍異寶補償我,我受到的傷害都是不可彌補,造成的後果也無法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