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賢后
「你有心事？」婠婠見楚梅有些沉默，關心地問道。
「哪兒有，如今正是開心的時候。」楚梅笑著說道。
「老太太還好嗎？」婠婠問的就是自己的祖母，承恩公太夫人了，見楚梅點頭，她便輕聲說道，「如今這宮中煩亂，你回去與老太太說，不要進宮來免得叫人衝撞。等過些時候我與陛下都把宮中的事整理好，會回去家裡看望她。」她覺得有點奇怪，因為承恩公太夫人，還有自己的母親周氏都沒有進宮，這叫她心中疑惑，然而楚梅卻知道，如今承恩公府中亂七八糟的，實在不能叫藏不住心事的周氏進宮來。
想要舉薦女孩兒入宮的人家都把主意打到了承恩公府上來了。
口口聲聲給婠婠「分憂」，「必然與皇後娘娘一條心」，這種話叫楚梅聽了都很生氣。
「好了，我知道了。知道五姐姐心疼長輩了。」楚梅笑著說道。
她的目光露在婠婠的小腹上，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說道，「五姐姐只要保重自己才是。」
「知道了。」婠婠笑著應了。
她與楚梅又說了一會兒話才各自散去，等到了晚上，新君回到了宮中，婠婠也不起身，看著他走到自己的面前。
「陛下。」
「你又忘了，叫我阿玄。」高大的帝王俯身，在四周服侍婠婠的宮女有些驚悚的目光里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他看起來沒有什麼不同，來到婠婠的宮中就換了常服，坐在了婠婠的面前，大手輕輕地敷在婠婠的小腹上輕聲問道，「今日他有沒有鬧你？」他看起來多了幾分關切，婠婠的笑容也真切起來，歪歪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聲說道，「太後娘娘如今整理後宮，我也沒什麼忙碌的。還是你給我的清閑。」
她的確是有些忘了。
入主中宮之後，她與身邊的人約定，日後叫他阿玄，而不是冷冰冰的陛下。
陛下與殿下不同，他更喜歡聽自己喚他的名字。
「只要你不往宮裡放許多的嬪妃，那我就會一直這樣清凈，自然也不會累著。」
「那你怕是一生都要如此太平清凈。」阿玄輕輕地把妻子攬在懷裡輕聲說道。
「前朝沒有叫你廣納嬪妃？我不信。」婠婠笑了笑，抬頭看了阿玄英俊的側臉片刻，緩緩地說道，「六妹妹進宮時看似若無其事，其實多有隱瞞。且母親不入宮，正說明了這其中是有問題的。我雖然在宮中不知外頭的事兒，可是新君登基，廣納嬪妃是應該有的，怎麼可能沒有人建議你這樣做。」按理說，新君登基還要守先帝的喪事，因此大多三年之中不會開後宮選嬪妃服侍自己。
可是如今太上皇安在，阿玄剛剛登基，自然是會有人提出嬪妃之事。
他正在盛年，正是最英俊強勢的時候，誰家的女眷不會心動呢？
就算是不會得到萬分的寵愛，可是服侍這樣英俊的帝王，也不會有人拒絕。
更何況若是能順勢有孕，為新君生下皇子，那日後的前程怕是前途無量。
婠婠都能想到的事，外頭的群臣怎麼可能會想不到。
「有人提過，我給拒了。真是荒謬，剛一登基就叫我納妾，莫非我是好色之徒？」阿玄眉宇冷淡地說道，「朝中事如今都堆在我的書案上，之前父皇昏迷，許多大事都不能決斷，他們不想著差事，天天盯著我的後宮做什麼。」他的眼底多了幾分冰冷，本就是冷酷強勢的男子，此刻渾身生出冷意，叫四周的宮女都急忙垂頭退了下來，婠婠也安靜地想了想，和聲說道，「古往今來，新君登基之後廣納後宮，也是為了能叫群臣安心。」
朝臣將自己的女兒送入宮中，新君寵幸，這也代表聯盟。
只有令朝臣安穩的新君才能坐得穩皇位。
「就當這個皇位彷彿是我想要的一樣。」阿玄不由嗤之以鼻，一雙凜然的眼帶著幾分冰冷地說道，「他們若是覺得我不安穩，這皇位還給他們也就算了。」他頓了頓，對婠婠輕聲說道，「只是叫你受累，又受委屈。」他知道，外頭風風雨雨的傳聞還有後宮之事，就算別人瞞著婠婠，可是婠婠這樣聰明也能想得到。正是因這樣，他覺得對不住婠婠，垂頭，將額頭抵在婠婠的額頭上輕聲說道，「你不必理會那些小人。我曾經與你約定過，這一生只會有你一個。」
「真的不要納妾啊？」婠婠笑著低聲問道，「過期不候，以後後悔也沒機會了。」
「有你在我的身邊，我永遠都不會後悔。」阿玄輕輕地喟嘆了一聲，對婠婠沉聲說道，「誰都不能辜負你，婠婠，連我也不能。」他黑色的眼睛里彷彿藏著火焰，婠婠只覺得心裡一軟，又生出幾分柔軟與甜蜜，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正是因知道他不會做叫自己傷心的事，因此她才會這樣信任他，並且不在意外面的傳聞，還會有心情和阿玄開這些玩笑。
因她信任他，阿玄心裡滿意，卻又覺得前朝十分不安分。
「朕是皇帝，後宮的事還用你幫朕決定？狗拿耗子，說的就是你們。」
這就是阿玄給予前朝的回應了。
因這件事，群臣對阿玄都敢怒不敢言，只是阿玄這皇帝做得穩當，畢竟手中握有兵權，且新君強勢，一旦登上皇位，就沒有朝臣說話的份兒了。然而雖然新君不肯廣納後宮，這些朝臣就準備在皇后的身上下功夫，不過這就更不可能了。如今皇后在養胎，等閑都不見人，誰能在皇后的面前說得上話？更何況這位皇後娘娘早年在當王妃的時候就有「嫉妒」「狠毒」的名聲，若是誰闖到她的面前提及後宮嬪妃之事，若皇后只是大怒也就算了。
若是一時惱火傷了府中的皇子，這算誰的罪過？
婠婠如今有孕在身，竟無人敢去招惹。
因此後宮之中陷入了詭異的局面。
當太上皇的嬪妃都遷走之後，後宮竟然空蕩蕩的，各宮個室也沒有個主子，滿後宮竟然只有孤零零的一個皇後娘娘。
這樣的情況簡直叫人不忍目睹，都說新君大概是幾百年間最可憐的一位皇帝了。
再也沒有見過這樣孤零零如此凄涼，後宮連個野花都沒有的皇帝，更何況如今皇後有孕在身，也不能服侍皇帝，皇帝竟然都不納嬪妃。
帝都之中頓時生出幾分非議。
然而婠婠卻置之不理。
若是當賢后是要把自己的丈夫讓出來，那她寧願當一個不賢惠的皇后。
不過她也知道，就算阿玄已經對前朝說，不納後宮乃是皇帝的心意，可是自古賢后是要有勸諫的責任的，就算皇帝任性，可是皇后也得主動勸諫，要求皇帝納妾……
這不是賤的嗎？
自己的丈夫愛重自己，願意為了自己守身如玉，莫非自己還要跪在丈夫的面前去求他寵幸其他女子？這種犯賤的事婠婠不做，她也覺得不可能會有人願意做這樣的事。若說早年名聲對她來說是很重要，可是如今婠婠就想，如果和自己的丈夫比起來，名聲又算得了什麼？她更加閉緊了宮門，等過了一陣子，聽說阿玄陡然發作了前朝幾個嘰嘰咕咕果然在要求皇后賢德的朝臣，據說是逐出帝都去，前朝安穩了，風向一轉反倒說起了自己這個皇后的好話，她都忍不住想要笑出聲來。
她只覺得朝臣這見風轉舵的勁兒也很有趣。
不過後宮之中沒有嬪妃，的確是一件引人注目的事。
婠婠也知道後宮之中那些宮殿殿宇若是荒涼下去會叫後宮看著破敗，且空落落的也沒什麼意思。
這後宮，不就都是如花美人堆砌出來的繁花盛景嗎？
「你是說，叫宮人們好生維護那些殿宇，就算是空著也要維護？」婠婠今日去了太后的宮中，因太后掌管著後宮的事，婠婠自然是要與太后商議的。聽見婠婠這樣說，太后不由沉吟了片刻問道，「花費是不是有些大了？」有些殿宇若是沒有嬪妃居住，就荒涼下來，也不會有人用心管理，若是沒人居住還叫人打理，這花費不少。見她遲疑，婠婠便和聲說道，「並不會空著多少。我本想著，太上皇膝下的公主也有許多，從前跟著太妃們在宮中居住，可是如今太妃們遷走，公主們也要一同遷走……可到底是太上皇的血脈，又是陛下的姐妹，怎麼陛下登基，就要叫她們搬離這從前一直安居的宮中呢？倒顯得陛下無情，驅趕自己的姐妹。」
「因此……」太后的眼底多了幾分笑意，看向婠婠的目光多了幾分瞭然。
「因此，還是叫公主們住在宮中，如今殿宇無數，就叫她們自己挑喜歡的宮殿就是。」婠婠笑著說道。
公主住在宮中是理所當然之事。
畢竟，不能叫阿玄有登基就翻臉無情，驅趕自己的姐妹離開宮中這樣冷酷的傳聞。
更何況……
不都嫌棄如今新君的後宮荒涼，宮殿空虛嗎？
公主們住過來，宮殿滿了，這後宮也十分熱鬧。
兩全其美之事，婠婠為什麼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