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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低賤以及高雅

  驟然聽到溫良夜的稱讚,尹子染稍微愣了愣。隨後她才意識到,溫良夜說的是昨天繡春樓裏她試穿的那一身。


  “你也是。”


  尹子染麵上紅了紅,有些局促。她本以為對話到這就該結束了,卻沒想到溫良夜竟淺淺的笑了,笑聲清朗迷人。


  他眉眼帶著笑意,“我還未曾穿過紅衣給你看,你怎知好看?”


  尹子染被他這話說的摸不著頭腦,愣愣的抬頭瞧他。卻見他唇角噙著笑意,將周身的清冷盡數融化,一雙眸子燦若繁星,俊秀無雙。


  溫良夜對上尹子染視線,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頂,聲音裏仍帶著笑意。


  “我是說笑的。”


  說罷,他便抬手端起了桌上茶盞,啜了一口,舉手投足之間矜貴無比。


  尹子染從未見過這般的溫良夜。


  他先前雖溫潤,但那種溫潤總透著一股疏離,生人勿近。可現在笑著的他,褪去了那層疏離,距離感似乎少了許多。


  尹子染不大適應,愣愣的瞧他許久才回過神來,方才,溫良夜似乎還摸了她的頭頂。


  輕柔的觸感似乎還未消失,尹子染心下微動,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她隱約覺得,那感覺似乎是欣喜。


  朦朧的氛圍縈繞在她二人之間,尹子染察覺耳根發燙,也隻顧悶聲喝茶。


  若有人在一旁瞧著,想必也能感受到這股氛圍。


  恰巧,這時來了人。


  僅憑聲音便可以分辨的得出,來的是趙憐雪,還未見到人進門,便聽到小丫鬟一連串的念叨。


  “小姐,您方才不該同那個乞兒說話,老爺說這陣子不太平,您也該緊張些。”


  趙憐雪柔聲應著,倒是不惱。


  “知道了,你可比我爹還嘮叨,就該留你在京裏伺候祖母,祖母最喜歡愛說話之人。”


  小丫鬟撇了撇嘴,不理會趙憐雪打趣。她現今也學聰明了,還不等趙憐雪進門,便緊著幾步,先奔過來擦淨了凳子,叫趙憐雪坐。


  尹子染見多了這場麵,莞爾,心道小丫鬟一板一眼,倒是執著。


  趙憐雪進門便笑,“子染,溫公子,你們都在啊。”


  自從上次南湖山一別,趙憐雪對溫良夜的稱呼,便成了溫公子。


  溫良夜禮貌一笑,並未多言。


  尹子染出言解釋,“我昨個將新衣裳的花樣送到了繡春坊,今個便做了出來,所以我拿回來給大家夥試一試,眼下都在裏頭試衣裳呢。”


  趙憐雪麵帶訝色,“怎的這麽快,你說要做二十幾套,我還以為得用個兩三日呢,這般看來,繡春坊果真名不虛傳。”


  對於新衣裳,趙憐雪也是興味濃鬱。


  畢竟她曾幫尹子染謄畫過一次,也算比旁人更了解那樣式新奇,自然更加好奇,繡春坊做出的效果。


  趙憐雪倒是來得巧,姑娘們那一邊恰好試完了衣裳,一齊從裏屋出來。


  豔紅的配色奪人眼球,幾人又依照尹子染的提示,將一頭烏發高高紮起,多了幾分巾幗英雄的爽朗颯氣,腰上是利落的黑色綁帶,勾勒出不盈一握的纖腰,將女子的柔美與功夫茶的淩厲相結合,絲毫不違和。

  連曉月近幾日圓潤起來的小臉,此時瞧著也有了幾分利落。


  尹子染自是眼前一亮,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畫鳶先笑了,紅衣的張揚與黑色的內斂相融合,襯的她美貌愈發驚人。


  但她開口卻是稱讚尹子染,“早聽說這新衣,是掌櫃親手所畫,畫鳶還曾懷疑,可今日才知是畫鳶狹隘,早先竟從未見過如此精致的衣裳。”


  尹子染瞧著畫鳶嬌柔的模樣,也不由驚訝於她的美貌動人。


  尹子染笑笑,不忘給孫掌櫃宣傳,“倒是誇張了,過幾日繡春閣還會有更新奇的衣裳,你到時也可以去瞧瞧。”


  畫鳶應聲,因穿了新衣新奇,自己去拿了茶壺,想練來瞧瞧。


  曉月也湊了過來,抱著尹子染的胳膊不撒手。


  “老大,這衣裳實在是太美了,叫我都不想脫下來了。”


  尹子染戳她額頭,“好,不想脫便不脫,左右繡春坊還有料子,我叫孫掌櫃再給你做一身,你若不嫌枯燥,整日穿著也可以。”


  曉月笑嘻嘻的走了,說待會要給王酒兒瞧一瞧。


  趙憐雪這時才湊過來,瞧著屋中幾個生麵孔,微微蹙眉,“子染,你的茶樓還招了女夥計?”


  尹子染搖頭,“她們可不是簡單的夥計。”


  說著,她指了下不遠處,拎起了茶壺的畫鳶,“這是曲水閣特有的表演,你可瞧好了。”


  趙憐雪仍是歎氣,“你不懂,茶樓最忌諱這些。我勸你還是盡快將她們辭退……”


  可冷凝與畫鳶配合默契,早已坐在古箏前頭準備,還是那一首高山流水,隨著琴聲響起,畫鳶應聲而動。


  經過這幾日的聯係,畫鳶的動作也少了舞蹈的嬌軟,多了功夫的英朗利落,看起來沒有半點嬌氣,反而英姿颯爽,叫人挪不開眼。


  而當畫鳶開始移動之時,趙憐雪主仆便不再出聲,隻是定定的瞧著。


  待得一曲結束,她二人才後知後覺的發出了驚歎。


  趙憐雪猛然回神,瞪大眸子看向畫鳶,感慨道,“我先前,未見過這種表演,姑娘實在豔絕。”


  在古人的印象中,歌舞演出者均為舞姬,專為討好男性而來,是以一直被冠以最是低賤的地位,正派的之人或尋常姑娘,最為不齒。


  這也是趙憐雪起初鄙夷,隻因她心中本就存了印象,低賤的舞姬與高雅的茶樓,本就是互相矛盾,最為不相融。


  可方才畫鳶的表演,卻完全顛覆了她腦中印象。


  明明是女子,卻英氣逼人,一舉一動之間,皆是舉重若輕的風雅氣度,叫人情不自禁的便被折服。


  畫鳶躬身行禮,卻說,“畫鳶仍不熟練,不過努力模仿,還是掌櫃的厲害,我等隻學了個皮毛而已。”


  她們並非真的習武,的確沒有真正功夫的淩厲,說的也是實話。


  趙憐雪聽這話卻十分吃驚,她隻當是畫鳶厲害,卻未想到,竟是尹子染手把手教會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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