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子染我心悅你
尹子染神色微愣,不知程恒威找她是有何事,但仍是應聲,“大人要找我,那自然可以。”
溫良夜有意阻止,身形微動,但到底未曾開口。
因程恒威要借一步說話,這話或許不能叫趙豐瑞聽到,尹子染朝外頭走去,心中推想,程恒威要同她說什麽。
外頭四下無人,尹子染瞧了一眼程恒威,見他麵色肅然,心中愈加好奇。
程恒威端詳尹子染片刻,緩聲道,“丫頭,老夫也能瞧出,你與良夜兩情相悅,他若願意為你留下也實屬正常,但他才華驚豔日後必定大有作為,隻要他真心肯學,考取功名並非難事。”
他聲音壓低,越發語重心長,“況且良夜這孩子,我瞧著是個有定性的,並不會因考取了功名便拋棄於你,所以你大可放心,叫他隨我進京可好?”
這時節還有蟲兒,隱在草叢中撕心裂肺的叫著。
可聽了程恒威的話,尹子染卻是心下發愣。
明明她是支持溫良夜進京,甚至不惜幫趙豐瑞招待客人,換來溫良夜引薦的機會,但她聽著程恒威這話,怎像是她阻攔溫良夜進京一樣?
待得程恒威說完,尹子染疑惑問道,“大人,您說的皆是對的,但我仍是不清楚這是何意,良夜拜入您門下,去京中學習,我是十分支持的,並無阻攔之意。”
“嗯?”
聽了尹子染這話,程恒威原本準備好的腹稿,現在倒是一句都說不出了,“可溫良夜說,他不願離開攬月鎮,隻想陪在你身邊,現今連功名都不要了,不是因你阻攔麽?”
尹子染一愣,溫良夜竟拒絕了程恒威,不願跟他去京城,緣由還是為了陪她。
今日她見溫良夜與程恒威相談甚歡,程恒威又認同了溫良夜的才華,便隻當兩人談妥了,溫良夜沒說,她也並未主動詢問結果。
可現在聽來,好似與她所想大不相同。
驟然聽到這些,尹子染心下動容,澀澀道,“不是,還是我求了趙縣令,將良夜引薦給您,怎會阻他前程。”
其實這些時日,尹子染也能察覺,溫良夜對她是動了心的,也為此欣喜過,所以更不願耽擱他的前程。
可她卻萬萬不敢想,溫良夜甚至願意為她,放棄了考取功名的機會,原來她在溫良夜心中,分量竟有這般重。
說不感動都是假的。
程恒威本以為溫良夜的拒絕,隻因尹子染阻攔,他先前聽說過,溫良夜是入贅到尹家,本想勸說尹子染放手,卻沒想到會是這樣,導致滿腹的勸說都沒了用處。
隻撫了撫胡須,無奈道,“罷了,你們年輕人的想法,老夫也弄不明白。”
他雖貴為宰相,但無妻無子,倒弄不明白感情這回事,心下感慨,進了屋。
裏頭趙豐瑞與溫良夜談話,也並無結果。
天色又晚了,尹子染二人,自當打道回府。
夜色昏沉,月光迷蒙,樹影映在地上,遠處昏昏沉沉的,叫人瞧不真切,得虧幾家門前掛著的燈籠,映出模糊的街道。
尹子染與溫良夜並肩而行,沉默許久,終是忍不住。
她心中糾結,試探著開口,“良夜,我聽說,你拒絕了程宰相,不願做他學生?”
對這結果,溫良夜早有預料。
程恒威叫尹子染出去時,他便猜到會同她說這事。
尹子染故意安排他與程恒威見麵,一片用心良苦,他也知道,所以拒絕程恒威這事,溫良夜本想先瞞著她,但他更清楚,此事瞞不了多久,是以並未阻止程恒威告訴她。
“是。”
“為何?是因為我?”
雖早就聽程恒威說過,但尹子染仍又問了一遍。
她輕輕咬著下唇,迷蒙的燈光下,眉目模糊,話中帶了幾分無措。
溫良夜察覺她情緒不對,頓住了步子,抬手將她衣袖牽住,阻了她往前走的去勢,借著朦朧的月色,對上了她那對晶亮的眸子。
他薄唇輕牽,說道,“曾幾何時,我也期盼過考取功名,名利雙收,以為那樣的日子才是真正的完滿,可不知自哪一日開始,遇到了一個女子,竟迷了心竅,滿心滿眼都是她,這才意識到,何謂完滿的生活。”
他的手在尹子染袖中尋找,直至尋到了那隻纖細的手,緩緩與她十指交握。
夜色中,溫良夜的聲音更柔和了幾分,“子染,如今的生活我覺著很好,隻有你與奶娘,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不想改變,一直這樣便好。”
夜風瑟瑟,垂著相對而立的二人,溫良夜身量修長高大,但卻不顯半分粗獷,籠罩著尹子染嬌小的身形,十分和諧。
尹子染抬頭,恰好對上溫良夜的眸子,隻見他墨黑的瞳孔中,眼波流轉,似含了無盡的柔情,劍眉硬挺,朦朧的月色,為他容貌增了幾分柔和,更縹緲不似凡人。
而就在尹子染看愣了的時候,溫良夜卻繼續說道,“子染,我心悅你。”
短短四個字,叫尹子染徹底愣在了原地。
虧著夜色模糊,溫良夜才看不到她麵上紅雲。
她本想勸他進京,實在未曾想到,會聽到這般表白,毫無準備之下,一顆心砰砰直跳,不知該說什麽好。
隻羞怯道,“你胡說些什麽,我在同你說要緊事。”
溫良夜手上稍稍用力,將尹子染的手握的更緊了些,薄唇微彎,“這便是頂要緊的事。”
又一陣風吹來,花葉簌簌,但雙手交握的二人,卻絲毫察覺不到涼意。
二人比肩,一高挑一嬌小的兩個身影,遠遠的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第二日,晨起。
立秋之後的日子,清晨與傍晚都涼了許多,遠處升起的朝陽輕盈的在大地,灑下一層緋紅的薄紗。
尹子染照例從井中打了水上來,打算洗漱。
這時卻有個預料之外的訪客上門。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隔著老遠,尹子染便聽到王酒兒說話,“老大,你可起了?”
不起自然是無法應答。
尹子染莞爾,應聲,“自是起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