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真是格格不入
曲水閣大堂地方充裕,一桌一椅都隱在屏風後頭,且各個屏風相隔出的空間距離甚遠,哪怕坐滿了客人,仍是靜謐冷清的。
此時屋中吵嚷,引得已經坐下飲茶的客人紛紛偏頭去瞧,而造成吵嚷的源頭也相當紮眼。
一個一身華服的矮胖男子,大搖大擺的立在當中,說話時情緒激昂,麵上肥肉都跟著抖動,細眼眯成一條,叫人跟著憂心他是否能看清東西。
他身上衣衫極盡華麗,一瞧便價值不菲,繁複的花紋一股腦的堆在一塊,十分紮眼,偏他模樣油膩惹人厭煩,更顯得俗氣。
他身側立著一個嬌豔女子,女子貌美,更襯得他醜陋!
他手一把將身側女子的腰攬了,一開口,更顯粗俗,“我要去你們那……那什麽昆侖雪山的雅間,快些給我安排。”
小夥計瞧一眼他滿是橫肉的大臉,不動聲色的朝旁邊退了一步,錯開了他飛濺的唾液。
心中定然嫌棄,但念及對方是客,仍恭敬道,“這位爺,實在對不住,昆侖雪山的包廂已經有人定下了,您瞧瞧,不若換了旁的包廂。”
那小夥計是尹子染親自培訓,將迎客這一套流程背的純熟,熟練的開始介紹其餘幾個包廂,“譬如小橋流水,還可以聽到潺潺的流水聲……”
但那男子卻將臉一沉,粗聲嚷道,“誰定下了,給了多少錢,無論他給多少,我都給你兩倍,不,三倍。”
話畢,他便朝身後小廝使了個眼色。
那小廝走出幾步,掏出了一個錢袋,將裏頭的銀票朝小夥計亮了亮,一副十分得意的模樣。
小夥計仍是搖頭,定出去的包廂,一向沒有再取消了給旁人的道理。
“這位爺,不可……”
可還沒等小夥計說完話,那胖子便將眼一瞪,生生將縫一般的眼睛,撐出了幾分亮光,咄咄逼人道,“為何不可!”
他揚手,用力在身側桌上砸了一下,但因他力氣虛浮,並未鬧出什麽動靜來,隻是他身上肥肉顫了一顫。
小夥計被嚇了一跳,朝後又退了一步。
尹子染見狀,眼看小夥計慌了神,她在一旁看戲也繼續不下去了,隻快步走了出來,擋在了夥計麵前,麵對那男子笑眯眯道,“客官,曲水閣的包廂一旦定出去了,便無法再更改,您若當真對那包廂感興趣,不若現在提前定下,待下午再來?”
尹子染聲音婉轉,模樣嬌俏,那富商上下打量她,眸光中透出幾分不懷好意,語氣倒沒了方才的咄咄逼人,“你又是誰?”
這般態度轉變,叫人不得不多想。
察覺對方視線不善,尹子染眉頭微蹙,但仍無法,隻能應付道,“小女不才,是曲水閣的掌櫃,您若願意去旁的包廂,我們曲水閣免費送您一壺茶可好?”
“原來是掌櫃的。”他將放在身旁女子腰上的手縮了回來,並攏之後來回搓著。
那男子原本固執,可此時卻十分順從,小眼眯著的笑道,“既然掌櫃的發話,那自然得給個麵子,對對對,聽聞你們這茶樓飲茶時還有伴舞,來一個,我要看。”
他表情輕浮,又將功夫茶歸結為伴舞,那輕視的態度,更叫人忍不住厭惡。
尹子染壓住心中反感,避開不願瞧他,繃著一張臉解釋,“功夫茶並非伴舞,是茶道的一種形式,用功夫動作輔助茶水衝泡……”
但那胖子卻沒有耐心聽她解釋,煩躁的連連擺手,“你不消說這些,隻叫人來跳舞便是了。”
尹子染住了口,但心中卻忍不住騰起了幾分火氣,手上都忍不住攥了拳頭,瞧見小夥計立在一旁瞧她,當初她自己所說那些客人便是上帝的話,便如魔音一般的,在腦中被重播了一遍,拳頭緊了又緊,終究是鬆開了。
她略略躬身,狀似謙恭,但動作裏終究摻了幾分僵硬,“客官,您樓上請。”
在尹子染的勸說下,這胖子最終選了小巧流水這間包廂。
潺潺流水秀氣雅致,精致的涼亭佇立在惟妙惟肖的背景前頭,叫人眼前一亮,因屋中本就布置了水道,所以水汽充盈豐沛,哪怕隻是立在屋中都覺舒適。
已經,那胖子便大搖大擺的在涼亭中坐了下來,自鼻端發出一聲輕哼,眸中透著嫌棄,“我瞧著,這包廂也不過如此,爺當初送貨可是親自去過江南,這裏實在是小了些。”
說這話,他扭扭身子,隻嫌棄身下坐著的凳子太過狹窄。
可他一個人抵得上兩個人寬,木質的長凳隨他動作搖晃,幾乎不堪一擊。
尹子染心疼特製的凳子,不忍心再瞧,隻想快些將這人安頓下來,眼不見為淨。
“老爺最是厲害,這等小地方,自然不會瞧在眼中。”一道嬌媚的聲音響起,尹子染這才發現,說話的是一直跟在那胖子身邊的女子。
方才她一直不說話,是以尹子染還未曾注意到,現在仔細瞧了,才發生她肌膚白嫩,身形苗條,一雙眼睛大而亮,穿著一身紅衣,更顯她模樣不一般,是個難得一見的熱辣美人。
尹子染晃了一晃神,這女子……瞧著倒有幾分眼熟。
但思索半天,又好似並未見過。
尹子染想了想,還是出聲安頓道,“客官,功夫茶表演,您是現在就要瞧,還是再等一會?”
原先功夫茶表演,都是在客人進門之後就開始的,但後來有些客人反映,晚一些等他們談完生意再表演也可以,所以尹子染才多問了一句。
“演!現在就來,不瞧跳舞的話,這茶喝著還有幾分意思!”
他嘿嘿笑著,一連肥肉也跟著搖晃,叫尹子染反胃的移開了視線。
到了現在,她早已沒了心思埋汰,這胖子粗俗,本就跟曲水閣清雅的氛圍不合。
畫鳶已在門口等了,尹子染便揮手叫她進來。
尹子染給那胖子折磨的煩躁,隻急著離開這包廂,是以並未注意,畫鳶瞧見屋中形容時,麵色僵住,變得十分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