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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日出東方,山巔爭鋒

  葉映水怎麽也沒有想明白,自己隻是一個眼神,眼前的那個少年突然間就暴起殺人了。


  當然想不明白的不止是他,還有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想明白,或者是壓根就沒有去想。


  一個身材消瘦的少年,二十餘米的距離,隔著十數塊青磚,仿佛隻用了一步,就從那依舊敞開的房門處跨到了葉映水的麵前,雙手握刀,對著葉映水就是一刀劈去。


  整個過程大開大闔,沒有什麽刁鑽的身法刀法,於少年而言,隻不過是簡簡單單的縱身一躍,然後向前揮刀。


  如果真要說像什麽的話,那就隻有極北大草原上的捕蛇鷹可以與之相媲美了。


  少年來勢洶洶,速度極快。葉映水再想躲閃也已來不及,隻能硬著頭皮硬接這一刀。


  她本來就不是什麽修武之人,肉體的強度本就有限,再加上之前登山之時神魂精魄的巨大消耗,現在的她說是強弩之末也不為過。


  正如華青雲在芒山北道時說得那樣,開靈境的修者也隻是多了一種對天地靈氣的運用手段而已,若沒有修行專門的練體功法,比普通人也強不了多少。那怕是到了培元境,靈氣轉化為自身之元氣,元氣反哺肉身之時,肉身的加強也極為有限,以真正的修武之人比起來,還差得很遠。


  龍門秘境之內,道法禁絕,現在的葉映水頂多就隻比普通人強上那麽一點。


  強在了靈覺,眼界之上。


  在她看來如此粗鄙淺顯,破綻百出的一刀,她心中有無數種方式可以避過,可是當她真那麽去做的時候,她卻驚悚的發現,這一刀她根本就躲不了。


  若是在外界,那怕冬落的真實實力再高些,高到鍛骨境的巔峰,她葉映水站在那兒不動讓冬落砍上幾刀,到最後死的也肯定是冬落。


  可是在這龍門秘境內,一切就變得不一樣了,當蟬變成了黃雀之時,結局就變得耐人尋味了起來。


  葉映水還在驚恐著後退,刀尖沿著她的左肩一直斜向下,破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葉映水臉色蒼白,胸前鮮血乍現。滴滴鮮血猶如噴湧之江河濺射而出。


  持刀少年猶不罷休,欺身上前,右手一拳擊在了女子的胸膛,左手翻轉樸刀,再次向著女子的心髒刺去。


  行雲流水,一氣嗬成,隻為保證這場擊殺不會有任何意外。


  那一刻,女子原本白晳的麵部一陣潮紅,口鼻之間鮮血噴湧。


  鄭南風雙腳紮根地麵,死死站在原地。


  這位鄭家少主,大腦一片空白。


  少年手中樸刀去勢不停,雙眼一改往日的平和,凶悍而又狠厲的盯著葉映水。


  在進秘境之前他就做好了遇見葉映水的打算。無非就是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當然,能不打最好。


  原本冬落還認為可以跟她握手言和,可是當他剛剛看到葉映水之時,從她的眼神中看到的還是如在坤區十五巷之時一模一樣。


  這時,冬落就知道有些事,不能善了了。


  與其等著別人先動手,不如自己先一步出擊。


  先發製人,總好過後發處處受製於人的好。


  這便是他性格之中果斷的一部分。


  就如同在坎兒井取鐵鏈之時,他已經沒有什麽不可以輸的了,所以他敢去賭,敢賭周天子不會讓他死。


  可是如今,他有了不能輸的,反而不敢去賭了,他隻能去拚。


  龍門秘境,是他活命的關鍵所在。


  在極致之冰與紅蓮業火的爭鋒還沒有開始之前,他要保證他這具周天子辛苦練製的軀體不出半點意外。


  顯然,葉映水的眼神以及行為都已經很明顯的告訴他,他是她的囊中之物。


  這是他常年在生死之間磨練出來的靈覺。


  不知道多少次救過他的命。


  從來沒有錯過。


  若是葉映水不是一個修道之人,他還可以等到葉映水露出獠牙之時,再見招拆招。


  可是葉映水是一個道法高絕的修者,如果等到她主動露出獠牙之時,冬落可以預見,那個時候的他絕對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刀尖破開皮肉是沒有聲音的,隻需要輕輕一推便可深不見底,殺人一事,住往悄無聲息,死寂一片,無人知曉。


  心髒離皮膚的距離不過寸餘,可是冬落手中的刀在破開葉映水胸前的皮肉之後,卻無法再前進半點。


  刀尖仿佛觸碰到了堅不可摧的金石一般,被生生的阻止在了葉映水的麵前。


  原本一臉驚恐的葉映水愣了一下之後,麵露狂喜之色,“陰陽咒,嘿嘿嘿……沒想到老祖在我的心中種下了陰陽咒。”


  葉映水色厲內茬的道:“差點死在一個螻蟻一樣的人手中,還真是倒黴啊!我是差點就死,可是接下來,你卻真要死了。”


  一道猩紅的光芒猶如小溪一般,從她的心口冉冉流動,漸漸的籠罩著葉映水,葉映水胸前恐怖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恢複著。


  冬落冷哼一聲,左手棄刀,身軀猛然右側一步。腰肢,腳裸瞬間發力,以肩頭再次狠狠的撞向葉映水的心口。


  隻是這次葉映水卻站在哪裏一動不動,任由冬落隨意撞擊。


  冬落隻覺得肩頭仿佛被一頭莽牛撞擊了一般,雙腳蹬蹬蹬的連退了好幾步。


  這一切說來話長,可


  實際上卻不過是瞬息之間的事。


  離葉映水最近的鄭南風等人回過神來,迅速的將葉映水圍在了中間。


  鄭南風手腕微轉,三具身高六尺的金屬人瞬間出現在冬落的麵前。


  三隻閃動著金屬光澤的拳頭迅猛的向著冬落砸去。


  雖說他也想讓葉映水死,可是葉映水不應該死在這龍門秘境,更不應該死在他的麵前。


  而是應該死得悄無聲息。


  莫名其妙的人就沒了。


  這才是她應該有的死法。


  金屬人三隻拳頭方向不同,角度不同,直接封死了冬落所有的走位。


  冬落眼神微眯,腳尖輕點,身體後側一步,險而又險的躲過了當先一拳。


  身後勁風襲來,另外兩個金屬人一拳砸向冬落的後腦,一拳砸向他的後心。


  每一處都是要害,若是擊中,非死即傷。


  冬落上半身猛然向前一彎,頭顱低垂,避開了身後兩拳。


  三拳過後,金屬人也後側一步,將冬落圍在中間,不再動手。


  葉映水周身的紅光逐漸消散,皮膚再次變得白晳,隻是從左肩到右腰那一道刀痕,鮮血淋漓,白裏透紅,看著依舊觸目驚心。


  “即然身為食物,就要有身為食物的覺悟。你說,你這麽掙紮幹什麽?被天道種子吃了,與被我吃了有什麽區別。被我吃了,在你死之前我還會讓你體會一下世間男女之間最美妙的滋味,豈不美哉!”


  一道微弱的聲音在冬落的耳畔響了起來。


  冬落以前在江湖誌怪小說中就隻知道修者之間有獨特的傳音交流方式,比如聚音成線、神魂傳音等等都可以將聲音傳到對方的腦海心湖。


  以前冬落隻是好奇,可是當他真正的了解了修者之後,卻發現這所謂的聚音成線好像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聲音是具有能量的,聚音成線,無非就是修者將那本該四散的能量控製成一束,傳到對方的耳朵中。


  葉映水好似忘記了剛才差點身死之事,如今正笑意盈盈的看著冬落。


  冬落將左拳再次收於腰際站定,什麽話也不說,隻是上上下下鄙夷的掃視了一通葉映水。


  特別是那道從左肩一直到右腰被冬落用樸刀斬開的衣物下波瀾壯闊的風光。


  葉映水臉色微紅,從芥子物中迅速取出一件白色袍子來罩上有些裸露的肌膚。


  冬落遺憾的說道:“白霧掩青山,可惜了。”


  葉映水臉色微紅,羞怒不已。


  而在遠處觀戰的小胖子看向冬落眼晴卻是微微一亮,仿佛見到了同道中人一樣。


  墨子漁狠狠的踩了神色中略帶崇拜的墨子淵一腳,輕呸了一聲道:“登徒子,老色坯,臭不要臉的……”


  墨子清手中墨尺輕輕敲在墨子漁滿臉怒色的腦袋上,“子漁,耳聽未必為虛,眼見也未必為實,你若是再這樣看事不看全麵,我怎麽好放心讓你成為一名真正的墨俠,去行走江湖,去快意恩仇?”


  墨子漁欲言又止。


  墨子淵小聲道:“小師妹,麻煩您老高抬貴腳,成嗎?”


  墨子漁腳跟輕輕擰轉,默默的加重了腳下的力量。


  墨子淵隻能哭喪著小臉道:“小師妹,我告訴你還不成嗎?求求你腳下留情。你仔細看那少年的眼晴,之前他說話之時眼中並無半點淫意,有的隻是一片祥和。他眼裏壓根就沒有那……青山,這種人的眼神就跟我的一樣純潔,怎麽可能會是一個老色坯?小師妹啊!師兄告訴你,行走江湖之時,一定要多看少說。”


  墨子漁輕輕抬腳,往正被三個金屬人圍困在中間的少年望去。


  隻見那個少年在三人的圍困之中冷靜而又從容的從芥子物中取出了已經上好了弦的長弓巨矢,箭尖隔著金屬人,隔著鄭南風,遙指著葉映水。


  冬落的神情專注,眼裏隻有手中的弓,指尖的箭,遠處的人。


  長弓巨矢,遠而不發,發則中,中必亡!

  葉映水站在鄭南風的身後,神色漠然的說道:“你說你要是好好的呆在洛陽城,我要殺你可能還要費些功夫。可是你自己好死不死的非要來這龍門秘境,還遇見了我,這可能就是你命吧!”


  如果不是剛剛對麵那個少年出手過於迅猛果斷,毫無預料。她也不會處在這麽被動的局麵。如果不是生死危機觸發了她體內的陰陽咒,也許今天今的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葉映水自然是看到冬落以及他手中的弓箭的,隻是這一刻的她,決不相信她會死在一個螻蟻的手裏,那怕是真死了,她也能活,因為她身上有陰陽咒,可以逆轉陰陽。


  葉映水仿佛一瞬間由淪落風塵的青樓花魁,搖身一變,成了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前一刻還要麵臨死亡的恐慌,現在神色之間隻剩下鎮定,從容,自信。


  冬落緩緩拉弓,目光平視著葉映水,“我想知道,你我本來無冤無仇,為什麽在坤區十五巷你我初見之時,你就對我起了殺心?”


  葉映水輕笑一聲,“原來那個時候你就感受到了殺心了啊!還真是好強的靈覺呢!不過,你說你在路邊踩死一隻螻蟻,你會跟它說你為什麽要踩死它嗎?你說,難道你在頓頓大魚大肉之時,你會跟那些死去的動物說,你為什麽要吃它嗎?”


  葉映水的笑容越發的明媚,似乎冬落真的已經成為

  了他的囊中之物。


  冬落點了點頭,它明白了,眼前這個平日裏高高在上的修者,原來是把它當成了待宰的牛羊了,想吃就拉去殺了,殺了就殺了,不用講道理,也沒有必要講道理。


  因為跟畜生沒有道理可講。


  冬落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難道你們修者看待凡俗之人,都如同你看待我一樣嗎?”


  葉映水哈哈大笑,她覺得眼前這個少年有些,天真到有些愚蠢,“螻蟻可沒有你想得那麽多。”


  葉映水冷哼一聲,看著鄭南風舔了舔嘴唇道:“鄭南風,隻要你幫我殺了他,我在龍門秘境內所得的一切機緣一件不要,我葉家每年還將拿出一半千葉紅來與你鄭家做買賣,這筆買賣你看如何?”


  葉映水看著遠處手中弓箭一直在蓄勢待發的少年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她可不認為鄭南風會拒絕這樣一件好事。


  在某些野心勃勃、誌在證道的人眼中,祖孫父子,夫妻兄弟,都算不了什麽?

  更何況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路人了。


  死了也就死了。


  果然,鄭南風也沒有讓她失望。在思考了片刻之後,就欣然同意了這個決議。


  按照雙方家族協議,葉映水在龍門秘境內幫鄭南風斷開因果開路,鄭南風在龍門秘境內也要保障葉映水的安全。


  這是雙方合作的底線,至於最後所獲得的機緣該怎麽分,則會由雙方家族的話事人出麵祥談。


  至於最後是大打出手、不歡而散,還是一團和氣、其樂融融。其實跟他們的關係不大。


  他們隻要負責獲得讓家族繼續興盛的機緣就行,並不負責家族的興盛,這些事自有老一輩人負責。


  鄭南風雖然對冬落有一絲好感,可是這點好感在關乎一個家族千年的興衰麵前,他還是知道該怎麽選的。


  鄭南風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正在一旁饒有興致的看著幾人爭鬥的小老頭一眼,輕輕一揮手,他身後的三個鄭家族人,與圍在冬落身側的三個金屬人都一同動手了。


  鄭南風的雙眼從一開始就一直盯著兩個人,一個是猶在做困獸之鬥的冬落,一個是不遠處的小老頭。


  小老頭的實力有多強,他剛才已經見識過了,若不是他真的沒有拿他說的那件書法作品,想必他現在已經死了。


  當然,也有可能沒死,或許還跟這個小老頭結下了一份善緣。


  世間機緣一事,誰也說不準,善惡之間的轉換比時間還要快。


  那怕他懷疑眼前的少年與小老頭有關係,葉映水所說的巨大的利益也不得不讓他去賭上一賭。


  鄭南風也從芥子物中拿出一把木劍來,開始注視著即將一觸即發的戰場。


  冬落看著圍上來的六人,冷笑一聲,手中的羽箭直奔不遠處的葉映水射去。


  長弓巨矢,抵近而發,中者立斃。


  一支羽箭朝著葉映水率先射出,接下來九支羽箭更是不分先後的朝著鄭家一個族人射去。


  一箭在前,九箭在後。猶如急風驟雨一般,直奔鄭氏族人的麵門,四肢,胸腹,後心等九個地方射去。


  鄭家族人手忙腳亂的剛擋住這一波箭雨衝擊,而另一波箭雨又至。


  這一次他卻沒有上次那麽好運了,一支羽箭直接射穿他的胸膛,巨大的力道帶著他倒飛了數米,猛然的砸落在地,雙腿一蹬,就此死去。


  這位在外界至少是練筋境的純粹武夫,在被龍門秘境的威壓壓回鍛骨境之後,還未成功為鄭家取回機緣,甚至連所謂的大機緣都還沒有見到,就這樣死了。


  而在他死了之後,其他幾人才對著冬落圍攻過來,冬落將手中的長弓巨矢收於芥子物中。


  在如此進的距離內再用長弓巨矢已經不合適了,根本無法取到克敵製勝的效果,隻會處處掣肘。


  冬落再次將左手握拳於腰際,右臂橫於身前,擺好拳樁,等著幾人的到來。


  三個金屬人,每一個實力都相當於練筋境,比冬落的實力高出了一大截。


  再加上還活著的兩個鄭氏族人,一共五個練筋境對著冬落襲殺而來。


  冬落的眼中無悲無喜,體內易筋經凝聚而成的那一道白色的內氣,緩緩匯聚於雙拳。


  五道拳頭猶如冰雹一般劈頭蓋臉的砸來,躲得過就躲,躲不過就硬扛。


  最好的結果不過是以傷換傷。


  最壞的結果不過是以命搏命。


  墨子漁輕輕地拉了一下墨子清的衣袖。


  墨子漁小聲的說道:“師兄,我們墨俠不是應該懲強扶弱嗎?不管管嗎?”


  墨子清搖了搖頭,“強弱未分,稍安勿躁。”


  墨子淵雙手撫額道:“小師妹,師兄我是怎麽跟你說的,行走江湖,要多看少說。”


  墨子漁狠狠的瞪了墨子淵一眼,“要你管,你個錘子。小師姐我是怎麽跟你說的,以後要叫我小師姐。”


  墨子清輕輕的拍了拍墨子漁的手,神色鄭重看著不遠處的那個小老頭。


  如臨大敵。


  小胖子則輕輕的扭動了一下脖子、手腕,腳尖輕輕在地上磨擦著,眼神灼灼的看著鄭南風,葉映水。


  五批人,除了冬落,還未開始進入真正的藏寶地。


  在這山顛之上,就對上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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