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石牌坊,一馬當先
冬落等人一躍而起,落在了白雲之上,牌坊之下。
站在牌坊之外,那怕是明知道牌坊內便是讓大家眼紅的墨家秘藏所在,但是誰也沒有搶先進去,都在觀望之中,就算是以墨子清為首的墨家弟子也沒有擅自行動,也在一旁暗暗觀察。
墨家機關甲天下,這是毋庸置疑的。
誰也不知道眼前的墨家秘藏在如此長時間的維度之下,那些用來守護秘藏的機關、機關甲丸是否還完好。就算是有所損壞,如今又能發揮出幾成戰力,相當於武夫的什麽境界。
這都是他們要考慮的事。
謀定而後動,總是沒有錯的。
冬落也在觀察。
眼前的牌坊比山腳下的牌坊看起來更加的氣勢恢宏,大氣磅礴。
山下的碑坊是按四柱三間七樓的樣式建造的,而眼前的牌坊卻又如同冬落在墨家學宮外看到的那處牌坊一樣,都是采用六柱五間十一樓的樣式建造的。
隻是學宮外的那一座牌坊因時代久遠,立柱,抱石,門樓,額枋等都已經變得褐跡斑斑,舊意難擋了,就連可些雕琢的珍奇異獸也隻剩下幾分神似了。
可眼前的牌坊卻仿佛如新修的一般,十一個鬥拱屋頂丹青之色明豔炫麗,與白玉雕琢而成的立柱交相輝映,美輪美奐。無數珍奇異獸更是栩栩如生,仿佛活了過來一般。
就這樣煌煌然的立於藍天白雲之間,再搭配上遠處翻滾的雲海,仿若人間仙境一般。
雲海之上崇閣巍峨、層樓高起,麵麵琳宮合抱,迢迢複道縈行,青鬆拂簷,玉欄繞砌,金輝獸麵,彩煥螭頭。
任誰看了也不像是一座可能隱藏著巨大危機的墨家秘藏所在。隻會覺得房屋點點,可愛喜人。
可是事實上卻又是如此。
屍蛟的眼神在牌坊之上遊離不定,偏頭看向冬落道:“還記得你上山之時,山腳下牌坊上的那四個字嗎?”
冬落點了點頭,“兼愛非攻。”
若是問他牌坊上麵雕刻了一些什麽,他可能已經不記得了,但若是問他牌坊之上寫了什麽,他記得很清楚。
屍蛟小聲道:“這四個字一定要記牢了,等下進入秘藏內可能會用的到。如果用不到,那就最好了。”
冬落在心中又默念了一遍,神色鄭重的點了點頭。
對屍蛟的話他還是很相信的。
墨子清神色一改往日的從容,變得鄭重無比,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四個小腦袋,“等一下跟緊我。”
墨子漁等人連忙點頭,再也不敢有半點輕視之心。
墨子清深吸了一口氣,對此處的墨家秘藏他也不得不拿出全部的心力來。
若是在來這之前,他頂多是將此處荒廢的墨家學宮當做與他所在的墨家學宮一般看待,那怕是強也強不到那去。
可是在他出發前一晚,墨家當代巨子來找過他,告訴了他此處墨家學宮在整個墨家所處的地位,以及那一段聽者動容的曆史,還有那一個不為人知的選擇之後,他對此處的墨家學宮除了尊重,敬仰,敬佩之外,再無半點異樣的情緒,他也再生不起半點異樣的情緒來。
他隻是有些遺憾,沒能生在那個時代,沒能親曆那段不為人知的曆史,沒能與那一個個在曆史中閃閃發光的名字,並肩而戰。
他隻是有些遺憾,沒能與那些翻手為雲的大墨,一同談古論今,切磋機關之術。與那些覆手為雨的先賢,一同縱橫天下,泛舟四海。
所以,在登山之時,他寧可走得慢些,也不願意用墨家巨子給他的墨令繞過那些山道之上的磨礪,而是讓墨子淵等人拿出他們製造的機關甲丸來與那些前賢大墨製造的護山機關甲進行戰鬥。
這即可以讓他們與前賢大墨相互切磋一些機關術,也可以了切他心中的那份遺憾。
而在山巔之時,更是用神魂傳音之法與楚南公交換了一些不傳之秘,更是與他說了此地對墨家的重要性,也許是出於對墨家的尊重,所以楚南公選擇了退走。
墨子清從芥子物中取出一塊墨色的令牌,雙手捧在手中,神色恭敬的向著那座六柱五間十一樓的白玉牌坊走去。
當走到牌坊之下時,墨令一陣顫鳴,微微發光,墨色的光輝瞬間籠罩了墨子漁等人,形成一個巨大的墨色光罩。
墨色光罩隨著墨子清等人慢慢的往前移,也逐漸的挪動了起來。
當墨色光罩移動到牌坊之下時,一道如水波般漣漪微微蕩漾而起,墨子清等人就這樣進入了墨家秘藏之中。
無風無雨,無驚無險。
鄭南風也從芥子物中取出一塊墨玉握在手中,葉映水則拿出一個墨鈴掛在腰間,其餘兩個鄭氏族人也分別拿出了兩塊墨玉握在手中。
一步一步的小心翼翼的朝著牌坊走去,漣漪一閃,鄭南風等人也擠進了墨家秘藏之中。
冬落有些羞赫之色的看著屍蛟道:“那個屍兄……”
隻是冬落才剛說到一半,屍蛟可能就猜到他想要說什麽了,直接扔了一塊墨色的玉佩給他道:“這是借你的,可是要還的啊!”
冬落點了點頭,跟著屍蛟往秘藏中走去。
一入秘藏,四周漆黑一片,與在外界之時隔著牌坊看到的仙境大相徑庭,眼前早已沒有了鄭南風等人的影子。
他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屍蛟還跟在他的身後,不由的鬆了一口氣。
“別回頭,小心腳下,繼續往前走。”
屍蛟的聲音低沉的響了起來。
冬落點了點頭,借著墨玉發出的微光向著他認為的前方走去。
一開始步子並不大,可是接下來便越走越快。
而在他們左邊還有右邊的兩處黑暗之中,也各有一隊人在摸黑前行。隻是每前進一步的速度都極慢極慢。
就算是墨家大墨墨子清額頭都已經隱隱有些汗水出現,似乎在這墨家秘藏裏每前近一步都要花費巨大的精力,那怕是手持墨令也不行。
墨子漁有些擔憂又有些心疼的說道:“子清師兄,你累不累?”
墨子目視著前方,搖了搖頭。
而他手中墨令的尖端則在不停的轉動著,似在指引著前路,又像是在躲避著什麽。
黑暗之中突然有一陣風襲來,墨子清臉色微變,一個側步擋在了墨子漁等人的身前。
一拳遞出,拳拳相撞,無聲無息,黑暗中的身影猛然倒退,引得黑色的氣息翻滾不止。
墨子清也往後退了一步,隻是腳根並未落地而己。
這一拳,他略勝一籌。
黑暗中的身影機械的說道:“我都已經不記得過去了多少年了,沒想到今天又有人來了。還是一個大墨率領的一群墨家子弟,很好!很好!我還以為外麵的墨家已經將這片廢墟忘記了,看來還沒有。即然沒有,那就讓我這行將就木的秘境看守使來試試如今的大墨又有幾斤幾兩吧!”
一道蒼老而又帶著腐朽氣息的聲音孤寂的響在黑暗之中。
隻是這道聲音猶如一滴水融入了一片海一樣,輕飄飄的,悄無聲息,就被這無邊夜色埋葬了
墨子清眼前的黑霧再次翻滾不息,一道帶著很深很深的鏽跡的拳頭伸到了墨子清的麵前。
墨子清麵露癲狂之色,右手持墨令照亮黑暗,左手輕拍腰間的一塊墨色玉佩,墨玉光芒一閃,一具全新的銀色的機關甲丸佇立在了墨子清的身前,一拳迎上那繡跡斑斑的拳頭。
拳拳相撞,亦無聲無息,兩具機關甲就這樣戰鬥在了一起。打得天空之上的黑色雲霧翻滾不息,看得墨子漁等人臉色微白。
墨子清雙眼火熱的看著那一具生透的機關甲,觀察他體內每一絲力量運行的軌跡,觀察他每一個動作又是如何完美無縫隙的銜接的。
更重要的是觀察他體內的靈智又是如何誕生運轉的。
要知道在如今的墨家學宮也沒有多少有靈智,有自我意識,可以自行修練的機關甲,據說在另一座墨家學宮有一具功參造化的鎮宮神甲,是由墨家初代巨子親手打造的機關甲。
不僅早已誕生了靈智,更是可以吸收天地靈氣用於自身的修練。
而能否打造出一具具有靈智的機關甲不止是墨家大墨的評定標準之一,更是墨家千萬機關師畢身的夢想。
而眼前這具銀色機關甲正是墨子清成為大墨的評定之物。
隻是這具機關甲的靈智不全,靈性微弱,隻能勉強算得上是一具具有靈智的機關甲。
所以,也難怪他的眼神如此火熱,無論是換作任何一個機關師在這兒,可能也難掩內心的狂熱,想必比現在的墨子清更不如。
墨子漁等人也在不停的觀察著戰場的變化,當然,他們關注的更多的是輸贏,至於這其中的講究與精髓究竟會成為他們步步登高的助力,還是轉身便被他們忘卻。
那就是獨屬於他們自身的機緣了。
墨子清也沒有讓他們非要去看去記。
就如同吃飯一樣,一桶飯就在哪兒,該怎麽吃,吃多少,那得看人,吃得下就多吃點,吃不下就少吃點。
他墨子清不會也不願做那壓飯之人。
墨家,講究的就是一個野蠻生長,順其自然,什麽年紀就該幹什麽事。
至於這些今日的飯,能為往後的他們提供多少能量,那也得看人。
強求不來。
墨子清的眼晴一直盯著兩具機關甲的戰鬥,雙眼微動間,在不停的計算著,快速的吸收那具古老的機關甲的優點,再與自身的機關甲進行對比,然後挑出其中的不足。
那具古老的機關甲一拳將墨子清的銀色機關甲擊退,輕鬆無比,看得出來,他應該留力許多,“動作呆滯,靈性淺薄,出拳出腿的動作毫不協調,甚至還比上那些沒有靈智的機關甲還不如。除了製造材料稍好一些,就沒有半點優點可言了,難道如今的大墨就隻能做出這等貨色來嗎?我看還是你親自上場吧!不然我一拳將你的機關甲擊碎,你的大墨之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古老的機關甲聲音雖然有些機械,但是他說的都是事實,墨子清也承認。
墨子漁等人聽了,看向古老的機關甲的眼神也變得憤怒了起來。
就像是自己的信仰遭到了踐踏一般。
恨不得親自上場去將那個古老的機關甲一拳打個稀碎,才算解氣。
墨子清一把摁住了躁動不已的墨子漁,對著古老的機關甲恭敬一禮道:“多謝前輩之前的指點。”
以墨子清的眼光自然看得出來,剛剛那具古老的機關甲已經留力頗多了,不然自己那具機關甲可能隻需要一拳一掌就可以打得稀碎。
而古老的機關甲仿佛是在傳道一般,為了能夠讓墨子清等人看清他體內靈氣的流動軌跡和機械齒輪的轉動方向,故意放慢了速度,隻為了讓他們觀道更加的清晰。
古老的機關甲點了點頭,“我已經許久許久沒有見過墨家弟子了,所以看到你們就忍不住出來見見了。墨家秘藏就在前方,你手中又持有墨令,至於你們能走多遠,能從這裏麵拿走多少東西,就看你們的造化了。接下來該是怎樣就是怎樣,我是不會給你們提供半點幫助的,那怕你們是墨家弟子也不行。我也不會為你們增加半點難度,那怕你不是墨家弟子。”
墨子清再次一禮道:“謝老前輩
。”
古老的機關甲擺了擺手,一步一步的往黑霧中走去。
背影孤寂而又蒼涼。
數萬年來,今天的它難得如此開心。
守著黑暗數萬年,守著墨家秘藏數萬年。還以為再也看到那一群人了。
可是如今又見到了那群人。
雖然跟以前那一批人不是同一批。
但是他們的身上有著很多一樣的東西。
那就足夠了。
古老的機關甲在黑暗中越走越遠。
無數的絲線纏繞在它的身體上,一點一點的在腐蝕它的金屬軀體。
它感覺它的眼眶有些滾燙,不由的想用手擦擦。
可是當它的手抬到一半之時,它卻發現,它壓根就沒有眼淚。
“怎麽了?墨甲,又在偷偷的哭鼻子了?幾萬年了,這個習慣還沒改?”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
古老的機關甲猛然回頭,似乎有些難與置信的看著在他的身後發著光的那一道透明的身影。
也不知道那道身影跟在它的身後走了多久了。
還是剛在它的身後出現。
那具古老的機關甲快步的向著那到透明的身影跑去,繞著他轉了好幾圈之後,喜極而泣道:“巨子,你終於回來了。幾萬年了,你終於回來了。墨乙去找你們了,墨丙、墨丁他們都去找你們了。我堅信你一定會回來的,你們一定會回來的。”
古老的機關甲蹲在地上,死死的抱著那一道透明的身影,生怕這是一個夢,轉瞬便成空。
那道透明的身影神色有些感慨,伸手抱住了那具鏽跡斑斑的機關甲,抱得比它還緊。
“是啊!幾萬年了,我回來了。”
古老的機關甲帶著哭腔道:“巨子,這些年你們去哪了?所有人全都走了,一個也不剩,諾大的一個墨家學宮一瞬間就隻剩下了我們十個。這些年,他們也一個個的離開,如今隻剩下我了。”
透明的身影搖了搖頭,“有些事,不能說。那怕是對你也不能說,你也不要再問。”
古老的機關甲開心的點了點頭,果然不再發問。
古老的機關甲亦步亦趨的跟在那道透明的身影之後,從黑暗中來,又走向更深的黑暗中。
隻是當他們從黑暗中走過,他們身上的光便照亮了黑暗。
……
……
葉映水的雙眼再次由赤紅恢複了過來。
他們四人的身旁散落著幾具爆碎的機關甲。
鏽跡斑斑,不堪一擊。
葉映水微微睜開眼晴,“這裏麵的因果太重太多,有些地方那怕是我也隻能選擇繞道而走。你們一定要跟緊我,這裏不比之前的山道,在這裏若是你們不小心觸碰了這些因果線,少點我還可以幫你們化解,多了,你們就隻能像這幾具機關甲一樣,慢慢的等著腐朽吧!”
鄭南風看了看地上的幾具機關甲,微微皺眉道:“葉映水,我們現在在哪裏?”
該說的她已經說了,再多的她也不想說了,所以對於鄭南風的問題,葉映水隻是淡淡的說道:“牌坊下。”
鄭南風壓下了心中的怒氣,擠出一個笑容道:“葉映水,你速度可不可以再快點,你要知道那件東西不容有失。”
葉映水微眯著眼晴看了鄭南風一眼,收回了目光道:“我盡力。至於這一片黑暗有多長,我看不穿,也看不遠。所以要走多長時間才能穿破這片黑暗,我真的沒有數。”
葉映水起身,雙眼再次變化為赤紅之態,帶著鄭南風三人,左一步,右一步,艱難的往前行進著。
時不時還走走停停,為前方一些濃鬱的黑霧讓一讓路。
……
……
冬落的速度越走越快。
跟在他身後的屍蛟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
照這個速度下去,肯定是要比葉映水,鄭南風之流先進入墨家秘藏的。
至於與墨子清幾人相比,貌似也可以爭上一爭。
先一步進入墨家秘藏,可不止是可以最先選擇好東西那麽簡單。
走在前方的冬落突然停了下來。
而正在想入非非的屍蛟一個沒注意,就撞到了他的後背之上。
屍蛟有些尷尬的問道:“怎麽突然停下來了?”
冬落依舊沒有回頭,“我在想,我們要不要速度再快一點。葉映水比我們先進來,要是好東西讓他們都拿了,那我們不就虧大發了嗎?”
屍蛟愣了愣,這速度你還嫌慢?
要是你知道他們的速度有多慢,你就知道你到底有多快了。
你還想再再快點,那你還讓不讓別人活了?
隻是屍蛟並沒有阻止冬落,反而讓他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跑去。
黑暗之中,霧氣翻滾。
一胖一瘦,兩道身影越跑越快。
無數黑色的霧氣逐漸的往那個瘦弱的少年身上聚攏而去,消失在了他的體內。
看得他身後的那個胖少年心驚不與。
而在不遠處的黑霧之中,有兩道身影正古怪的看著二人。
“巨子,這……也太簡單了吧!要不要我給他增加點難度?”
那具古老的機關甲嘴角微微扯了一扯。
那道透明的身影再次盯著身前的黑霧看了一眼,嘴角也扯了扯道:“算了,機緣一事,該是怎樣的,就是怎樣的。我們一個旁觀者,不能也不好隨便改動規則吧!是吧!墨甲,我看還是給他們加點難度吧!不然真當來我墨家學宮是遊山玩水,說出去我墨家學宮也不好聽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