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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九章有人北上,有人南下

  立冬,水始冰,地始凍。


  才剛一入冬,洛陽城內便籠罩在了一片白茫茫中,遠處的山,近處的水,掩飾的樓閣,凋碧的玉樹,火紅卻沒有半點溫度的太陽,就這樣簡單的構成了洛陽城的初冬。


  而初冬的樣子,便是小樹發了芽,卻未必會開花。


  一輛馬車駛過了陽光下依舊薄霧籠罩的街道,駛過寂寞或繁華,騎出了洛陽城,駛進了天地浩大,碾碎薄薄的冰棱留下了一路的吱吱呀呀!


  馬夫是一個少年,馬鞭被他隨意的擱置在膝蓋上,從不曾揚起,自然也就談不上落下。


  在他的左側是一個小女孩,小女孩穿著厚實的紅色小棉襖,鼓著通紅的腮幫子一臉興奮的看著遠方。


  而遠方一片白。


  在他的右側是一個同樣是一個穿著紅色小棉襖的小男孩,小男孩雙目微閉,正在呼呼大睡,腦袋隨著馬車的搖搖晃晃而起起伏伏,幾次差點跌落下馬車,又被身旁眼急手快的馬夫給拽了回來。


  在拽了幾次之後,也許是馬夫覺得厭煩了,拎著他的衣領便把他掛在了馬車伸出來的車轅之上,像一個火紅的燈籠在隨風搖擺,而小男孩從始至終都沒有睜開過眼晴。


  小女孩看著這一幕咯咯直笑。


  似乎被小女孩的笑聲所感染,馬車的車簾拉開,一個眉心有顆紅痣的少年探出頭來想要看看發生了什麽,正好迎上在風中搖擺的大紅燈籠,又連忙將頭縮了回去。


  這一幕引得少年馬夫哈哈大笑,差點一個坐立不穩便摔下馬車。


  馬車內的少年開口道:“我們已經出了洛陽城了,要不了多久便可以到芒山,過了芒山便是千裏河套平原,再往後便是渭城了。你還記得一年前來洛陽的時候,在芒山北道發生的一切嗎?”


  “記得。”


  冬落點了點頭,怎麽會不記得,那是他第一次走進修者這個精彩紛呈的大世界,那時的他除了一腔熱血,一腔孤勇,一無所有,甚至連命都沒有。


  那時的他怯懦,怕死,但也勇敢,無畏。在麵對著躲在暗處的二級陣靈師時他敢出箭,在麵對著流沙流沼之時,他不惜動用極致之冰,打破自身的平衡。


  可也正是如此,他認識了一個叫華青雲的老人,從而堆開了修者這一扇大門。如果細算下來的話,芒山北道那場他出力甚少,卻三箭定乾坤的一戰,應該算是他在這座江湖上的首秀。


  冬落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可惜了,那些看來他首秀的人,如今是死的死,走的走,隻有一個雪念慈在他的身邊了。


  或者說,隻有一個他在雪念慈身邊了。


  冬落笑道:“現在想來,那次刺殺可真是破綻百出啊!若是擱現在,再遇上這麽樣的一次刺殺,該擔心的就該是他們


  了。當時的我都不知道是怎麽想的,那時真的害怕啊!現在想想,那時候的我是真的慫。”


  雪念慈輕笑道:“人嘛!就是這樣的,現在的自己總是看不起過去的自己,總覺得過去的自己這樣不好,那樣不好。可回過頭來仔細想想,好像現在的自己沒有活成自己當初想要的模樣啊!憑什麽就看不起過去的自己了呢!”


  冬落斜靠在車轅上,從芥子物中拿出一本已經破舊的沒有半點書樣的書,翻開第一頁,書籍上寫著,“天地之間有呼吸,一張一翕有氣息吐露,是為靈氣。修行者可以通過意念將四處散逸的靈氣納入丹田之中,正式踏入修行。”


  冬落將這本他早就倒背如流的修行感息篇合上,“也許是當時神仙誌怪小說看多了,總覺得修者就該是高高在上的,就該是超出人間千重萬重的,翻手覆手間就可掌控凡俗人的生死,所以在第一次麵對修者的時候心裏難免發杵。可現在,當我也成為一名修者之後,我才發現原來修者也是人,甚至在很多地方連人都不如。”


  馬車內也響起了翻書聲,對這聲音冬落最是耳熟,身處於危險之中,依舊能淡然翻書的,在他認識的所有人中,也許就雪念慈一人了。


  冬落之所以有此評價,決不是在誇耀雪念慈,而是事實上確實如此,要麽是修為低者,無此魄力。要麽是修為高者,不屑書籍。


  聽著雪念慈的翻書聲,他總能想起他在渭城時,被那個告知他,這天下什麽都做得,唯有自己做不得的那個先生罰站在門外時,聽到門內的翻書聲,是一樣的。


  雪念慈的聲音悠悠的響起,“修者不如人,你能有此想法,看來你的心修得不錯啊!”


  冬落輕歎了一口氣,“隻可惜有些力不從心啊!”


  冬落瞥了一眼他的丹田,很快便收回了目光。後天第二境便是開靈,開丹田之靈,現在的他連自身的丹田海都進不去,就更別說是開丹田之靈了。


  才鎮壓了極致之冰,又來了一頭更加惹不起的真龍,冬落有些欲哭無淚,這還真是才送走了豺狼,又迎來了虎豹。


  這幾天一有時間,冬落的魂體便徘徊在丹田海之外,試圖與真龍談判,以達到共用丹田海的目的,可是他每次說出的話都得不到回響。


  以至於他現在的道之修為一直停滯在感息十層圓滿之境,再難寸進。反觀他的武之一途,修為反而是蹭蹭上漲,隻有內氣的量夠了,足夠精純了,那就好比是百川歸海一般,勢如破竹,高歌猛進。


  若非是他極力壓製的話,想必他早已達到凡人所能達到的極致,伐髓境圓滿了。而不是現在的淬皮境圓滿。


  他也想過先將武之境界提升起來,至於道之修為就先放上一

  放,可是每當他有這個想法的時候,那怕是被隔絕在丹田海之外,他也能感覺到他丹田海內的動蕩。他想,若是他真的這樣做了,他離死也就不遠了吧!


  雪念慈雖然不知道如今冬落丹田海中有什麽,但他自然是知道冬落的難處的,便出言勸道:“必死之局都活下來,還在乎一時修為的高低嗎?萬法由心,順其自然就好了。世間很多事是強求不來的,就更別提這種主動權還掌握在別人手中的事了。在沒有取得主動權之前,順從往往是最好的選擇。”


  冬落點了點頭,“理是這麽一個理。可我就是想做一個不講道理的人。”


  “你說的道理是那個道理?”


  “拳頭大就是道理的道理。這大德之人啊!就當以道服人,以德服人。”


  “這話從你嘴裏說出來,你別說還真有些搞笑。”


  “是嗎?哈哈……不好意思,我忍不住了,我就先笑為敬了。”


  ……


  馬車一路駛過,直到薄霧散盡,天地大白。


  沿途的林木飛馳而過,光禿禿的枝椏與田野,一片寂寥,隻有遠處高高的山上,落滿了雪。


  在馬車上空的雲海中站著兩個人,一個臉色微黑的女子,一個身形佝僂的老人,兩人都在沉默著注視著馬車遠去。


  佝僂老人眯著眼睛道:“夫人,前方山高水長,要不我去送冬少爺一程。”


  黑臉女子搖了搖頭,“不用,易天機那個老王八說的沒錯,我們能護得住他一時,護不住他一世,既然周天子都發話了,他的事不準我們插手,那我們就不要畫蛇添足了。他的路終究還是要他自己走,磕磕碰碰也好,步履維艱也罷,都由他去走吧!”


  “夫人,可是白圭少爺他也在極北之地。而極北之地形勢之複雜,比之陳霸先的時代又要複雜千倍萬倍不止。”


  黑臉女子偏頭看向佝僂老人,“顧簡之,我有多久沒有出過劍了?”


  佝僂老人顧簡之搖了搖頭,表示不知,二十年前,他是中州也小有名氣的大劍仙,曾問劍於眼前之人,可眼前之人連劍都沒有出,他就敗了,而且很徹底。


  黑臉女子腳尖輕點,整個人就這樣無聲無息的自雲端消失。


  顧簡之問道:“夫人這是要去哪?”


  “北俱蘆洲,去接一個人,殺一群人,幫這個天下找點回憶。不能讓他們忘了這天下還有一個會拎著劍亂砍的莽夫。”


  “那夫人中午回來吃飯嗎?”


  “回來,別做張圖靈那份,一個連北俱蘆洲都走不出來的人,不配吃飯。”


  顧簡之哈哈大笑道:“好嘞!”


  ……


  ……


  楚國的國都衡陽街頭,有一個身穿白色儒袍的中年人緩緩而行。


  有一個紮著雙馬尾的小女孩背


  著小書箱,繞著中年人轉著圈圈的跑。


  冬天雖然來了,但由於楚國地處神州大陸的南疆,氣候溫暖,所以並未受到冬天的影響。


  小女孩使終麵朝中年人,“先生,楚國我們已經遊學完了,我們是不是該回洛陽了啊!”


  中年人搖了搖頭。


  小女孩哦了一聲,便停止了轉圈圈,心情有些低落的站在中年人的身邊,低著頭先吃了一顆左手上的糖葫蘆,想了想,又吃了一顆右手上的糖葫蘆。


  走了沒幾步,小女孩又興奮的說道:“先生,那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啊?”


  “再往南,去南疆。”


  “南疆啊!那應該很遠很難走吧!我步子那麽小,肯定得走不少時間吧!”


  “是有點遠的,可世間之路,無論多遠,多難走,都是在埋頭苦走中一步一步走到的。隻要邁步,這世間就沒有走不完的路。”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那退路要怎麽走?像我這樣倒著走嗎?”


  小女孩往前跑了兩步,轉過身麵對著中倒退著行走。


  中年人伸手按在小女孩的頭上,幫他調轉一個方向,“轉一個身,退路不也就成為了前路了嗎?”


  小女孩眼晴一亮,先生果然是先生嘞!連這種事都想得到。


  ……


  在二人身後的一座棋館之中,有一個青衫中年人正目送著他們遠去。


  等他們轉入街角,不可見之後,青衫中年人回頭看著另一個同樣身穿青衫的少年,一言不發。


  若是冬落在此,一眼便能認出眼前之人便是楚終極。


  楚終極捂著臉神色戚戚的說道:“父親……”


  青衫中年人擺了擺手道:“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如今南疆正是多事之秋,這半年你先去南疆磨礪磨礪吧!!至於你挨的那一頓打……”


  在楚終極期待的目光中,青衫中年人雙手負後,聲音冰冷的說道:“你放心,你挨的那一頓打,不會白挨的,他會為此付出代價的。”


  楚終極眼裏的狠毒一閃而逝。


  青衫中年人走到窗前,目光平和的注視著北方。


  然後回頭在一盤複雜無比的棋子上落下了一顆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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