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八章白發漁樵江渚上
“小老弟,膽挺肥啊!連姐姐我釣上來的魚都敢燉。”
冬落聽著腦海中響起的夏的聲音,剛生起的一點好心情瞬間就沒了。
冬落以神魂傳音道:“女暴龍,什麽叫你釣上來的魚,你別太過分了啊!”
夏冷哼一聲道:“過分?小老弟,莫不是你真以為是你這天棄之人,運氣好,緣法高,這繡春江中的有靈之物真瘋了不成,才拚了命的想往你手裏鑽?”
“我告訴你,天下水屬,真龍為主。若非是你體內有真龍之氣殘留的痕跡,若非是我泄漏了一絲我的氣息,將它吸引了過來,你還想抓魚,你抓屁去吧!快點拿來還我的,一個沒看到,差點就讓你給燉了。”
冬落恨的牙癢癢,可是對自己丹田海中的這頭女暴龍他又是真的不敢惹,畢競丹田海於他而言至關重要,修為於他而言至關重要。
隻有修為足夠了,他才可以去做更多的事,比如支撐他去跟某些人說說他的道理,又比如在某些人聽不懂他的道理時,可以幫他們開開竅。
這段時間在渡船上,隻要一有時間,他便在修練,因此他的武、道修為也在有條不紊的增長著,如今的他已經是一個鍛骨境十層的武夫,開靈境三層的修真者,當之無愧的山上人。
二黑拎著還在不停的撲騰著的彩雲魚,眼晴迷成一個月牙,蹲在江邊吃吃的笑著。
冬落蹲在她的身邊,望著滔滔江水輕聲說道:“晚兒,把這魚給大哥,以後大哥給你抓幾條大的,這天下最大的那種。”
二黑雖然對手中的彩雲魚很不舍,但還是將其遞給了冬落。
冬落將魚接過,摸了摸小丫頭的頭道:“以後你想吃什麽魚了,就跟大哥說一句,天南海北大哥都給你抓來。”
二黑點了點頭。
冬落分出一縷神魂進入丹田海中,有些憤怒的說道:“夏,來把你的魚拿走。”
少女夏憑空出現在他的麵前,有些懶散的說道:“再咋咋呼呼的,小心你連半個丹田海也沒有了。”
冬落冷哼一聲之後,坐在草甸上不再說話。
少女夏坐在他的身旁,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又變大了幾分的丹田海,如今一片鬱鬱蔥蔥,波濤洶湧。
一棵參天大樹靈氣四溢,青翠欲滴,想必就算是姚寶樹來了,也已經認不出來這是他姚家鎮族至寶七寶妙樹了吧!
在大樹的另一側,受限於丹田海的緣故,一個不大的湖泊邊,有一根紫竹正在孤零零的野蠻生長。
這方不大的天地,無風無雨,無鳥鳴,無蟲叫,一片寂靜,一片安寧,一片祥和。
夏躺在有草木清香的草甸上,雙手枕於腦後,望著天空中飄過的一朵朵可憐的靈氣雲,輕笑道:“用你的神魂之力籠罩著那條小魚兒,將他接引進你的丹田海。”
背對著少女的冬落有些氣憤的說道:“你不是說我還沒有得道,天地大道還沒有映照進我的人身小天地中,我的丹田海大道規則還不全,萬物無法生長嗎?怎麽可能把那彩雲魚接引進來。”
“我說的你就信啊!你是不是傻。”
少女翻了一個白眼道:“叫你拿你就拿,哪那麽多廢話。”
冬落依言以神魂之力籠罩著那條不大的彩雲魚,而後將其接引了進來,扔給夏道:“拿走。”
在彩雲魚出
現的一瞬間,冬落便感覺到丹田海內原本死氣沉沉的水屬性靈氣,好似活過來了一般,突然間變得活躍了起來。
夏接過彩雲魚,放在手中觀望了一下之後,發現彩雲魚並沒有什麽不適的地方,而後又有些疑惑的四處望了望冬落不大的丹田海。
山河倒轉,前一刻還在草甸上冬落二人便來到了湖邊,夏將彩雲魚放在水中,彩雲魚立即歡快的遊曳了起來,時而躍出水麵,帶起一串串水珠,時而鑽入水中不見蹤影。
若非冬落是這丹田海之主,這片小天地的半個老天爺,以他的眼力,根本就看不到彩雲魚。
夏捏著尖尖的下巴沉思道:“儒、釋、道,三家的天地大道映照而出的小世界,怎麽可能會與其它小天地一樣呢!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嘛!”
少女一拍額頭,“是不是沉睡的時間有點久了,腦瓜子都睡蒙了,早就該想到的啊!在這大天地中,連我都能夠安然存身的小天地,怎麽能與常理度之。”
夏回頭看了一眼越發充滿活力的七寶妙樹,以及那原本是一柄紫金色長劍的紫竹,再次陷入了沉思。
“水火者,陰陽之根,萬物之源也。水火衍生陰陽,陰陽衍生萬物。”
夏的目光再次落入天地陰陽魚的陰陽眼之下,其內各有一個小人,正在閉目盤坐,在他們的四周是一句句佛經與道法,一聲聲低吟淺唱,正在渡化他們。
他們的體內有一道道惶惶如天威一般的氣息逸散出來,而後融於這一方小天地中,而在這方小天地外,一片混沌。
夏再次低聲喃喃道:“竊天地之造化,奪萬物之機巧,你們到底在謀劃些什麽?這究竟是前路?還是退路?萬年不出,難道局勢已經惡化到這種程度了嗎?”
夏探手一抓,那條活蹦亂跳的彩雲魚便出現在她的手中,隨手扔給冬落,“我抓這玩意兒,隻是想驗證一點東西,現在不用了,送你了,你拿去給那隻小貓咪吧!難得我心情好,今兒個提醒你一句,對你身邊那兩隻……小玩意兒好一點,不然以後,你可是要吃大苦頭的。”
冬落接住彩雲魚,剛想說話。
夏擺了擺手道:“小老弟,咱倆誰跟誰啊!感謝的話放心裏就行,如果你非要感謝的話,你現在去繡春江中隨便給我抓條魚來,普普通通的就行。”
夏拍了拍冬落的肩膀,又把他拍了跌坐在地,“對了,再告訴你一件事,釣彩雲魚這種水中靈物,一般的餌料怎麽行,別真把它們當愣頭魚,龍門內你得到那麽多晶靈石、石髓,那是啥玩意兒,不用我多說了吧!隨便弄點,我跟你說,你把這一江的靈物釣完都沒有問題。”
……
……
繡春江邊,冬落將手中幾經易手的彩雲魚又遞給二黑。
二黑滿臉欣喜的接過,“大哥,你給了我這魚,那你以後還給我抓這天下最大的魚嗎?”
冬落看著滿臉期待的小丫頭,咧嘴一笑,“抓,隻要你喜歡,什麽魚都給你抓。”
小丫頭有些欣喜的咧嘴一笑,而後張口一嘴便將那條可憐兮兮的彩雲魚吞進了肚中。
小丫頭一臉憨厚的說道:“它那麽可愛,今天就不吃它了,先把它養起來,等它長大了再吃。”
冬落疑惑道:“沒死?”
二黑將踮起腳尖將腦袋湊到冬落耳邊小聲說道:“
我的肚子裏有一個世界,我不讓它死,它就死不了。”
冬落也沒多問,一把抱起三黑,沿著江水下行的方向走去,“好,那就等他養大了再吃,等咱上了渡船之後,咱再抓幾條大的來吃。”
一天的時間也快要結束了,今天夜裏神水國的官家渡船就要,若是趕不上,那就隻能等下一艘了。
冬落一邊往瓜州渡走去,一邊四下裏張望,女暴龍讓他抓一條普通的魚,這大冷天,抓是不可能下水抓的,頂多找一個釣翁買上一條,愛要不要。
這一看還真讓他看到一個在江邊垂釣的老者,老者披戴笠盤坐於江邊巨石之上,一動不動,任由血紅的鋪滿眼前的大江。
半江瑟瑟半江紅。
冬落放下三黑,走過去,拱了拱手,正準備說話。
老者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到來,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而後對他招了招手。
對此動作冬落自然是熟撚無比,連忙輕輕走了過去,以免驚走了老者即將上鉤的魚。
冬落小聲說道:“老人家,我想跟你買一條魚。”
老者看了眼很懂事的冬落,指著腳邊的魚簍道:“一條魚而已,又值不了幾個錢,什麽買不買的,直接拿就是。”
“那怎麽好意思啊!”冬落不動聲色的摸出一壺酒道:“老人家,既然你不賣的話,我這有一壺廣陵城的大曲酒,一壺洛陽城的杜康酒,這大冬天的,釣個魚也不容易,喝口暖個身子吧!”
老者終於從魚杆上收回目光,上下打量了冬落幾眼,“小夥子,年紀不大,步子不小嘛!我很喜歡。”
冬落將兩壺酒遞了過去。
老者隻拿了那一壺杜康酒,“一條魚換一壺酒,我不賺,你不虧。”
老者打開了泥封,酒香自來。
冬落也打開另一壺大曲酒笑道:“這天下那有拿出來的酒又收回去的道理,今日相遇,便是緣分,老人家如蒙不棄,小子願意陪你喝一壺。”
一壺濁酒喜相逢,冬落與老者把這滿江景色當做下酒菜,邊喝邊聊,天南地北,古往今來。
酒畢,冬落跳下石頭,來到江邊的魚簍旁,才剛一提起,又馬上放入了江中。
冬落咽了咽口水,有些震驚的說道:“老人家,你這簍裏就沒有普通點的魚嗎?”
老者笑道:“這還不夠普通嗎?”
冬落欲言又止,這一簍的彩雲魚任誰看了,也不敢說普通好嗎?
冬落咧了咧嘴,“比這再普通一點的。”
老者身前的魚杆突然顫動了起來,有魚咬鉤了。
老者笑道:“你看這一杆行嗎?”
老者連忙收杆,在經過一陣角力之後,一條繡春江中最常見的鯉魚,終於停止了掙紮,露出了水麵。
冬落點了點頭道:“行。”
冬落收了鯉魚,與老者告辭了一聲,便往瓜州渡離去,至於老者魚簍中的一簍彩雲魚,他連看都沒有再看一眼。
老者看了一眼夕陽下漸行漸遠的少年身影,跳下石頭,將一簍子的彩雲魚又倒回了繡春江中。
老者看著急速遠去的彩雲魚,笑道:“走吧!走吧!又是一條落網之魚,隻不過他就沒你們那麽好運了,因為這因果大網,無人能逃啊!”
老者收起釣杆,乘興而來,乘興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