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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七章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頭

  偉大的人,各有各的偉大。平凡的人,都有一樣的平凡。


  瓜州渡,似乎是因為遠離洛陽城的緣故,平凡之中顯得有些平庸。


  瓜州渡,沒有了洛陽城的風流寫意,也沒有了廣陵城的書生意氣,有的隻是市儈氣,煙火氣。


  而煙火氣這種東西,但凡是有人的地方,都有。


  冬落與雪念慈還有兩個腰挎木劍正四下裏瞧的孩童一同走在瓜州渡的街巷中,摩肩接踵擦身而過的都是一些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麵孔。


  與洛陽城的富貴氣,廣陵城的書生氣相比,冬落對眼前的煙火氣似乎更喜歡一些。


  冬落也隨著二黑三黑四處張望,見到心喜之物也會買下來,甭管用不用得到,先買下來再說,反正也不差那幾塊銅板。


  渡口,最不缺的就是故事。


  雪念慈因為書看得多,看得雜的緣故,每到一個地方都能說出一些冬落三人沒有聽過的典故見聞來。


  比如那句在瓜州渡蓬頭稚子都會吟詠的詩句“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頭”。說的便是汴水、泗水兩條大河在瓜州渡這個地方交匯合流,入了繡春江。


  一行四人有說有笑,雖是外鄉人,走在瓜州渡頭,卻像是回了家的故鄉人一樣。


  無他,因為心安。


  一天時間本就不長,但粗略的逛完一座不大的瓜州渡還是勉強可以的,隻是擔心暴露自身的行蹤,被那些別有用心的山水正神察覺,所以,他們並沒有去往瓜州渡的內部,而是沿著繡春江江灘逛了起來。


  靠山吃水,靠水吃水,繡春江畔沿途行來都是賣魚蝦的攤子,價格低賤到可憐,許多在洛陽城內價錢居高不下的魚蟹,就這麽隨意的堆放在道路兩邊,無人問津。


  雪念慈不由的感歎了一句,“海外珠犀常入市,人間魚蟹不論錢。”


  三黑小聲嘀咕道:“要是真的不論錢就好,我肯定把這些魚蟹卷起就跑,然後到洛陽城去買個大價錢。”


  冬落一巴掌呼在他的頭上,讚許道:“可以啊!都會做買賣了,誰教的?”


  三黑一手捂著腦袋,一手將胸脯拍得震天響,“做買賣這種事還要人教嗎?自學的。”


  冬落哈哈大笑,拎著三黑的衣領子將他提了起來,任由他四腳騰空,在空中不停的撲騰。


  二黑抿嘴一笑,隻不過很快就收了起來,將目光落在那一地肥美的江魚上,心想要是這些魚蟹真的不論錢就好了。


  一陣江風襲來,冬落走著走著突然腳步一頓,停了下來,有些疑惑的說道:“奇怪,我怎麽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難不成是江風吹多了?”


  正在撲騰個不停的三黑癟了癟嘴道:“江風吹多了過屁,隻是你身上的一條線斷了而已!”


  二黑也點了點頭,“大哥,你身上有一條線斷了。”


  冬落有些納悶道:“什麽線?”


  冬落與雪念慈對視一眼,發現對方也點了點頭,“因果線。”


  冬落連忙問道:“哪一條?”


  他自然知道他因果纏身,背負著天地大因果,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被天道給盯上,種上了一顆天道種子。


  可是他身上,還有很多因果不是天地大因果,而是那些為了一己之私,想要以他觀道的天上之人,強加在他身上的。也正是這些人逼死的陳霸先。


  他還記得周天子在坎兒井與他說過的那些話。什麽因果都能斷,唯有這幾條斷不得,因為,總有一天,他會順著這幾條因果線,一個一個的找過去,把他們當初種在他身上的因,而今結出來的果,一個一個的還給他們。


  雪念慈搖了搖頭,他因為一些特殊原因,也隻能看到冬落周身籠罩在一片色彩斑斕的光團之中,其它的他什麽也看不到了。


  他能猜到那一個光團是無窮無盡的因果線纏繞而成的,可他壓根就不敢細看,因為那個光團光芒太盛,比天上的太陽還要刺眼。


  就像是在黑夜中的搖曳的一盞燭火,很刺眼,很刺眼,光芒不盛,但四周夠黑。


  雪念慈之所以知道斷的是因果線,也是因為他察覺到那一團明亮的光團突然暗了一下。


  二黑低聲說道:“大哥,我看不清。”


  三黑停止了撲騰,眼晴眯了一下,而後瞳孔開始渙散,發白,仔細的盯著冬落看了一會兒後說道:“是你與繡春江水神娘娘的那一條。”


  說完這句話之後,三黑直接恢複成了獸形,昏睡了過去。


  雪念慈再次打量了一下冬落手心中呼呼大睡的那一隻小黑球,這天下能看到因果的妖獸本就不多,而能看穿因果的更是聞所未聞。


  冬落察看了一下,發現三黑並無什麽大礙,不由的輕鬆了一口氣,翻手便將它揣入了兜裏。


  冬落繞過了那些賣魚蟹的攤子,緩緩來到繡春江邊,望著滔滔流過的江水,陷入了沉思。


  汴水與泗水在這瓜州渡流入了繡春江,汴水的水綠,泗水的水清,繡春江的水黃,三江並流處,三江的水並未融合在一起,一片分明,為大觀。


  斷了的是與繡春江水神娘娘的那條因果線,他與水神娘娘唯一的因果,就是那一炷香火情。


  怎麽就斷了呢!難道是這繡春江出什麽事了?

  冬落一時半會也沒有想明白,雪念慈也想不明白,索性二人都沒有再去想,有些事,哪怕是沒有香火情,也要去做,這是原則,也是底線。


  冬落蹲在繡春江邊,將手伸手江中,感受著江水緩緩流逝而過。


  江水冰涼透骨,可這點冷對於他來說,算不得什麽。因為比這還冷的,他都承受過。


  冬落咧嘴一笑,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突然間他便陷入了忘我的狀態,他的丹田連同他的經絡在《道經》的作用下自行運轉了起來。


  繡春江內濃鬱的水屬性靈氣突然間找到了宣泄口朝著他湧來,灌滿了他的經絡,丹田海。


  而從他的手中好似有一道莫名的氣息注入了繡春江,一時間他麵前那廣茂無垠的江水,突然間翻滾不息。


  繡春江中各式各樣的魚蝦,但凡是有些靈智的,突然間暴動了起來,飛快的朝著岸邊的那個少年遊來,而少年對此卻毫無知覺。


  而這份躁動,波及到的範圍,遠不止瓜州渡,在繡春江那深不見底的深水中,有無數道宛如彩虹的遊魚,像一道


  利箭一樣飆射而來。


  一條好似就在這瓜州渡中的彩雲魚,卷起無數風浪猛然自江底衝進了冬落的手中。


  冬落突然從忘我的境界中驚醒了過來,握著手中一條不過寸餘的小魚,魚有七色,光彩照人。


  而在他的手離開繡春江後,那表麵上風平浪靜,實際上暗流湧動的繡春江突然間又沉寂了下來。


  冬落翻看了一下手心中的魚,感受著天地間緩緩聚攏於他身側的水運精華,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這是……彩雲魚?它是不是瘋了?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彩雲魚他自然知道,因為他在廣陵渡水神宮時曾見過。


  雪念慈喃喃自語:“什麽時候這彩雲魚這麽好抓了?”


  他看到冬落隻是蹲在江邊,將手伸入江水中,等他再拿出來的時候,手中就有了一條彩雲魚。


  這要是讓那些妄想一夜暴富,釣了一輩子彩雲魚,卻連彩雲魚長什麽樣都沒見過的人知道了,那還不得羞愧得跳江自殺啊!


  冬落再次翻看了一下巴掌大小的彩雲魚,拎著魚尾甩了甩,小聲嘀咕道:“賣那麽貴,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小晚,你說這麽小一條魚是燉湯好喝,還是油炸好吃啊!”


  二黑眯著眼晴笑道:“燉湯吧!油炸太膩了,我不太喜歡。”


  冬落又拎著魚尾甩了甩,“我也是這樣覺得的,這麽小條魚,加點豆腐,燉個湯每個人都喝上一碗,嚐嚐看這十萬靈石一條的魚與其它的魚相比有什麽不一樣。”


  冬落還記得他從墨家秘藏中帶出來的白色龍魚,二黑沒少吃,現在他芥子物中還有幾十條小魚幹,要不是說了這是給李牧大黑他們留的,早就被二黑吃光了。


  雪念慈看著眼前正拎著一條巴掌大小的魚,在那討論是燉湯,還是油炸的二人,很想說一句,你們……可不可以問問我的意見。見者有份,是燉湯還是油炸,我也有發言權的好吧!


  雪念慈偏頭看了一下四周,發現並沒有什麽人關注他們,不由的鬆了一口氣。


  懷壁其罪這個道理他還是知道的,彩雲魚做為繡春江中的有靈之物,數量稀少,修者不敢抓,凡人抓不到,一切都隻能靠運氣,靠與繡春江的緣法,強求不來。


  雪念慈喂了一聲道:“你們兩個說完了沒有?”


  冬落與二黑異口同聲的說道:“說完了,燉湯。”


  雪念慈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要是別人得了這彩雲魚,誰不把它當祖宗供起來,為自家山門吸納水運,你們到好,一天天就想著燉湯。


  兩個敗家玩意兒。


  雪念慈再次無奈的說道:“真燉湯啊!不好好想想?”


  冬落將彩雲魚晃悠了一下之後便扔給了二黑,像這種有靈之物,雖然生活在水中,可其實並不需要水,隻要有靈氣即可。


  冬落將手上的水漬往衣服上一擦,很隨意的說道:“有啥好想的,我們又不差那十萬靈石。不吃拿來供著啊!再說了,要不是它價值十萬靈石,這麽小一條魚,擱我以前,看都不看他一眼。”


  雪念慈有些無可奈何的擺擺手,燉吧!燉吧!燉了正好我也想嚐嚐這彩雲魚是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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