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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三章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這不是冬落第一次北上,注定也不是最後一次。因為當他從洛陽城邁出第一步開始,他的腳步便注定要走向北方。


  這是他不得不認的命,也是他不得不做出的選擇。


  如今雖然已經是春天,可並非處處都是春天,這世界上多的是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多的是春風眷顧不到的地方。


  比如說雲中郡,依舊是經冬雪未銷。


  雲中郡是大周北境最後的門戶,玉門關是橫亙在雲中郡與白龍堆沙漠之間的第一道關隘,陽關則是第二道。


  白龍堆沙漠便是之前樓蘭王國所在的大沙漠,因起風之時,漫天狂沙飛舞酷似白龍而得名。


  陽關總兵馮善長一早就裹著厚厚的官服在陽關城門口等候了。


  不久前,他從雲中郡城的渠道得知有位郡守都要親自做陪的大人物,今天要從此西出陽關、北上玉門,心思活絡的他一早就開始在這陽關的必經之路等候了。


  像雲中郡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大人物是來過不少了,可都是些曾經的大人物,因為犯了事被貶謫而來的,來這就意味著仕途之路已經斷了,真正手眼通天的大人物,誰會來這苦寒之地自找苦吃。


  所以能碰上一個被他眼中的大人物稱之為大人物的人,那得是多大的人物啊!

  若是將那大人物招待好了,說不定就可以脫離這鳥不拉屎的苦寒之地,去郡城混一個肥差了。


  馮善長越發的精神抖擻,一雙小眼晴死死的盯著過往的行人,生怕那大人物趁他一個不注意,便從他的眼皮子底下遛走。


  過往的行人被他盯得心裏發毛,可一看到他身上穿的那一套嶄新的大周官服,也知道這是一個惹不起的主,隻好加快速度快步通過陽關。


  馮善長拍了拍官服上的灰,內心有些小得意。


  他不覺得加大了嗓門,正了正神色道:“你們還想不想過關了,想的話就一個一個的排好隊,速度的,麻溜點,別磨磨唧唧的。”


  冬落一行人排在隊伍裏,默默地等著檢查過關,如今大周國境內四海升平,守衛的檢查也不是很嚴苟,因此隊伍前行的速度極快。


  冬落也想快點出關,前些時日在雲中耽擱了不少時日,不知道雲中郡守從那打探到他們的北上消息,非要設宴款待他們,架不住他的熱情,冬落幾人隻好在雲中多呆了兩天。


  在這陽關他是一刻也不想耽擱了,這些地方他打小就不知道來過多少次了,就算是閉著眼晴,他也能走出這陽關了。


  排在他前麵的是一個老者,背著一個大布袋子,正在接受守衛的檢查。


  盤查完畢,正當老者彎腰去背包之時,關外突然衝來一騎,馬背上的人嘻笑著直奔老者而來,絲毫沒有停頓的意思,而老者正在彎腰拾包,等發現來騎之後,再想閃避已是來不及。


  眼看著來騎就要撞上老者了,可老者臉上卻沒有絲毫的驚慌,隻見彎腰的老者從背包中抽出一把圓月彎刀,整個人順勢撲倒在背包之上。


  在老者撲倒的瞬間,圓月彎刀脫手而出,一道寒芒閃過,馬腿應聲而斷。


  剛想出手的冬落停下了腳步,不再向前。


  老者背起背包,看也不看那匹倒地哀鳴的馬,直接越過馬背上摔得七葷八素的少年,撿起圓月彎刀,放在袖口上擦了擦,就準備出關。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許多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已經結束。那些之前還在為老者擔憂之人,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氣。


  少年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指著老者的背影喝罵道:“老東西,你給我站住。”


  老者停了下來,可是並沒有回頭,隻是手中的圓月彎刀刀刃已經轉向了少年。


  少年看了一眼在地上哀鳴的馬,有些憤怒的說道:“你

  殺了我的馬。”


  老者沉聲說道:“原本我想殺的是你。”


  老者說完這句話,便繼續往前走去。


  少年氣笑道:“殺我?老東西,你以為你是誰啊!殺我,你敢嗎?”


  老者輕笑了一聲,“年輕人,就算是真的背景雄厚,也還是要低調一些好,畢竟,命是自己的,沒了就真的沒了。”


  老者說完這句話之後,手中的圓月彎刀已經脫手而出,旋轉著直奔少年而來,少年感覺脖頸一涼,就要閃躲,可那刀好似長了眼晴一般,任由那少年如何閃躲,就是架在他的脖子上,也不殺他,他也躲不開。


  正在隊伍後方準備撞大運的馮善長發現了城門口出了狀況,立即罵罵咧咧的前來查看,若是因此妨礙了他撞大運,那就虧大了。


  馮善長一眼就看到了城門口的那個少年,雙眼一亮,立即衝了過去,擋下了那一把圓月彎刀。


  馮善長低聲道:“少將軍,有什麽我能替你效勞的嗎?”


  少年看見馮善長之後,立即大喝道:“馮善長,讓你的人打斷他的腿,給我的馬賠罪。這件事你做好了,好處少不了你的。”


  馮善長大手一揮,“林少將軍的話你們沒聽見嗎?給我打斷他的腿,給林少將軍的馬賠罪。”


  之前那些一動不動的城衛軍聽到馮善長的命令之後,立即將那老者圍了起來。


  冬落眉頭微皺,偏頭看向張白圭,指著那個不可一世的少年說道:“知道那人是誰的兒子嗎?”


  張白圭輕笑道:“鎮守陽關的大將軍林浩然之子,名叫林若風,一個出了名的二世祖,怎麽了,你想救他?”


  冬落搖了搖頭,“救他做甚?這事跟我們又沒關係,我跟林浩然又不熟,林若風自己找屎吃,難不成我還要攔著不讓他吃屎不成,我又不是他爹,他吃了屎自然有他爹來替他擦嘴。”


  冬落之前還以為那個老者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想要出手搭救,可是當他手中那一柄圓月彎刀飛出去之後,他就知道他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那名老者是一個高手。


  那一手以氣禦器的手法,少說也是一個紫府境的大修者,至於高到什麽程度,那就不知道了。反正這些城衛軍在他的眼中根本就不夠看。


  果不其然,冬落話音剛落,那些圍上去的城衛軍直接被一股蠻橫的力量硬生生的撞開。


  老者手一招,那把圓月彎刀飛回了他的手中,“小子,這是你第二次找死了,若是你真想死的話,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馮善長眉頭微皺,“少將軍,我們怎麽辦?”


  林若風麵帶厲色的說道:“怕什麽,我爹正在趕來的路上,到時候有他好受的。”


  老者再次往前走去,隻是還沒走幾步,前方便有大片煙塵與揚起。


  一支勁旅停下在老者的身前停了下來,抽刀出鞘。


  一個中年將軍騎著一頭吊晴白額虎走了出來。


  陽關做為大周北境的第二道關卡,常年派有重兵駐守,而騎在吊晴白額虎上的中年將軍便是駐守此地的大將軍,遠不是一個看門的總兵馮善長可以比的。


  林若風小跑到林浩然的麵前,指著那個老者大聲喝罵道:“爹,就是這個老東西殺了你送我的馬。”


  林浩然眼晴微眯,一股鐵血之意轟然爆發。


  而老者恍若未覺,紋絲不動,隻是低聲說了句,“第三次了,你沒有機會了。”


  老者話音剛落,他手中的圓月彎刀便已經消失,再出現時,已經搭在了林若風的脖子上,略一停頓,好似故意讓林若風察覺到他的存在一般。林若風的臉上才剛剛升起恐懼,那一把彎刀便一帶而過,又回到了老者手中。


  老者輕聲說了一句,“不聽老人言,現在吃虧了吧!”


  噗的一聲!鮮血四濺。


  林若風便已身首異處。


  林浩然虎目含煞,雙眼血紅,大喝了一句,“給我殺了他。”


  眼看著自己的兒子死在自己的眼前,而自己卻無能為力,他剛想親自出手,一把刀便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第一次。”


  老者背著他的大包旁若無人的繼續往前走,無人敢攔,因為刀還架在他們大將軍的脖子上。


  老者走到林浩然的麵前輕聲說道:“別人請我殺人我都不一定動手,你到好,主動前來送人頭,殺你兒子還真的髒了我的手。”


  老者往前跨了一步。


  林浩然身後的大軍嘩的一下便讓開了道路。


  雪念慈突然說道:“我知道他是誰了,他是長生天幽靈鬼手。”


  雪念慈的聲音雖小,可走在大軍中間的老者突然回頭衝著他咧嘴一笑。


  雪念慈寒毛倒豎,如墜冰窟。


  張白圭神色大變,連忙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頭還在就好。


  冬落悄悄問道:“長生天是什麽玩意兒?幽冥鬼手又是什麽玩意兒?”


  “天下第一殺手組織,天下第一殺手。”


  冬落隻來得及說了一句臥槽,因為這個時候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能被稱之為天下第一的,盛名之下,那有虛士。


  這林若風還真是倒黴,平時囂張跋扈慣了,今兒過惹到了惹不起的人,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便一命嗚呼了。


  老者漸行漸遠,陽關內外靜悄悄的一片。


  冬落深呼了一口氣,連忙拿出酒壺來喝了一口酒壓壓驚。


  這世界太危險了,沒想到隨隨便便排過隊出城,站在自己麵前的就是天下第一殺手。


  冬落抬起腳,往地上看了一下,發現沒有螞蟻,才敢安心的放下去,生怕一不小心,隨便踩死一隻螞蟻,就有人來找他尋仇。


  插曲終究還是插曲,妨礙不了多少時間的。


  冬落邁步西出陽關。


  在這陽關外還有很多人等著他呢!

  ……


  陽關外一座長亭邊,有三百甲士正在焦急的等待著。


  從他們的腳下一直到遠方堆滿了酒。


  一個甲士問道:“落哥兒是不是慫了,現在還沒有來。”


  另一個甲士笑道:“肯定是慫了,知道我們在這等他,繞道走了。”


  哈哈哈哈哈……


  ……


  “趙老四,你他娘的才慫了呢!我可是跟周天子一同喝過酒的人,會慫。”


  冬落大呼小叫的從遠方跑了過來,與那三百甲士相擁在一起。


  當年渭城三百卒,一個不少,今天在這齊了。


  一個甲士拎著一壺酒走了過來,“落哥兒,聽說你現在出息了,是漢王了?比李將軍官還大了?”


  冬落一拍胸脯道:“那可不,也不看看咱是誰?漢王那才是剛開始,往後還會更有出息呢!咱渭城出來的兵,就數你李二狗最沒出息。”


  冬落這一席話引得大家轟堂大笑。


  李二狗舉起酒壺,“出息不出息的,不重要,今天咱們來送落哥兒,咱們隻喝酒,今兒個唯一的目標,就是要把落哥兒喝趴下,你們說好不好。”


  “好……”


  接下來冬落在渭城三百卒的用心澆灌下,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壺酒,隻知道在不停的喝,喝到最後月明星稀,沒人還能站著,除了冬落,才停下來。


  冬落將醉成一灘爛泥的三百渭城卒全塞進了那座不小的亭子裏,然後滿意的拍了拍手,看了看自己的傑作,想著明天他們酒醒後的樣子就想笑。


  冬落在月光下,快步離去。


  從此以後,陽關之外,再無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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